白虎城外,海岸线边一处天然的高地之上,不知何时已修建起一座规模宏大的崭新渡口。
天刚蒙蒙亮,晨雾弥漫在海面与岸线之间,渡口之上却早已人声鼎沸。
站在最前方的,大多是衣着各异、气质非凡的身负神力之人,而更多的,则是后方挤挤攘攘来看热闹的老百姓。
人们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对着雾蒙蒙的海面指指点点,议论声如同潮水般起伏,也有人独自凭栏,沉默地眺望着海平线,神情凝重。
在渡口靠前的位置,李当归正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袱,立于人群之中,极力远眺远方海面,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期待感。
身旁,宁芙抱剑而立,神色平静,唯有那双锐利的眼眸与少年望向同一个方向。
更前方,静姝和雀翎正一同趴在渡口冰凉的木质围栏上。
今日早早起床的静姝此时正兴奋地指指点点,雀翎则侧耳倾听,两人不时低声说笑几句,又时不时的一起望向那片朦胧海面。
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拂过,吹动两女身后如瀑的长发,发丝交织飞舞,在晨雾中勾勒出一种动人心魄的美感,引得身后人群频频侧目,眼中不乏惊艳与赞叹。
“船来了!”
不知是谁高呼了一声,声音瞬间穿透了所有的嘈杂。
霎时间,渡口上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向前方的海面上。
只见海天之间,隐约可见一头庞然大物正破开云雾缓缓驶来。
前方的静姝一下子抓紧了冰凉的栏杆,桃花眸子紧紧盯着远方那道巨大影子,语气惊喜道:“雀翎姐姐,快看!好像是我们的船来了!”
雀翎也眯起了那双水润眸子,仔细分辨了片刻,随即点头:“没错,是白虎城的方舟。”
渡口上的议论声瞬间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人群中的李当归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望着那道在雾霭中愈来愈近的黑色巨影,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这……这也太大了吧……”
他之前曾见过那艘“沉默女王”,也曾登上去过,但那条方舟远远没有前方这条更令人震惊。
一旁的宁芙眼底也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在渡口上所有人惊叹与兴奋的目光注视下,那道巨影逐渐清晰,遮天蔽日一般的压迫而来。
李当归一直注视着那个大家伙缓缓停靠在渡口面前,带给他一股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他愈发感觉自己的渺小。
他忍不住心中感慨,不愧是能浮游跨越万里的方舟,果然不同寻常,气势惊人。
这条几乎占据了小半海面的巨船,就这样沉稳地静止下来。
它所停靠的这座高台渡口,其高度恰好位于船身之间,使得渡口上的众人能够清晰地看到方舟之上,一座座高楼比邻而建,巍峨壮观。
方舟彻底停稳当之后,上方船沿缺口处,落下一座宽如白虎城长街的阶梯,阶梯底部刚好嵌入渡口高台的一处凹陷中,使得这架阶梯给人稳如磐石的良好感觉。
阶梯上走下一拨人,与这边一位早已等候多时、面相忠厚沉稳的渡口主事人接洽交谈。
随即,在两方人员的协同指挥下,渡口上等待已久的人群开始有序登船。
“雀翎,静姝,你们两个快过来!”李当归朝着前方不远处仍趴在栏杆边眺望巨舟细节的两人招了招手。
待两人闻声回到他身边,李当归开口道:“这里人太多了,场面有点乱,我们待会一起上去,互相照应着点,千万别走散了。”
雀翎和静姝都乖巧地点头应下。
就这么等了好久,渡口上的登船者才堪堪走完不到一半。
李当归几人所在的位置离那座阶梯尚有一段距离,只能耐着性子继续等待。
静姝挽着宁芙的胳膊,微微嘟起嘴,小声抱怨道:“还要等多久啊……”
随即,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压低声音道:“要不然……我带你们直接上去?”
李当归摇了摇头,目光投向阶梯下方,那里正有专门人员查验着每一个登船者的身份,他温声提醒道,“静姝,你看,所有人都必须经过那道查验才能登船,我们若是贸然登船,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你别着急,耐心些,很快就轮到我们了。”
听到这话,静姝只好点点头。
一旁的雀翎正观察着那些持令登船的人,忽然眸子一眯,开口道:“他们手里的令牌怎么和我们的不一样?”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那块紫玉令牌,看向李当归,“好像没有人拿的令牌是这个样子的。”
李当归闻言,也看向那些登船者,虽然离得较远,但还是能看出,他们手里的令牌根本不是这种紫玉令牌,而是另一些其他样式的令牌。
宁芙目光也扫过前方,随即淡淡开口:“既是城主亲手所赠,自然与其他不同,无需担心。”
李当归点点头,“没错,城主总不可能骗我们。”
就在雀翎掏出那块紫玉令牌后,前方那位长相忠厚的渡口主事人目光如电,立刻锁定了这边,朝着身边的手下低声吩咐了几句,便穿过人群,快步走来。
李当归自然是一眼便注意到了他。
那位渡口主事人来到近前,直接恭敬行礼,“见过诸位。”
李当归虽不认识眼前人,但还是拱手还礼。
宁芙看着眼前人,柳眉一挑,“你是,城主府的那位……”
主事人对着宁芙微微一笑:“宁芙将军,在下李忠。”
李当归一听对方是城主府的人,心中本有的些许疑虑顿时消散,点了点头,放下心来,开口问道:“李主事,请问您亲自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李忠看了眼雀翎手中的紫玉令牌,又看向李当归,“这位公子,可是李当归李公子?”
李当归闻言,点了点头:“是我。”
“果然如此。”李忠脸上笑意更甚几分,语气也变得恭敬几分,他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诸位请随我来,城主早有吩咐,您几位无需在此排队等候。”
李当归和宁芙对视一眼,见对方神色不变,于是便点头道:“好,有劳了。”
李忠带着四人绕过喧闹拥挤的主队伍,走向渡口一侧。
那里不知何时竟放下一条小型舷梯,直通方舟之上。
踏上舷梯,脚下的震颤感与海风的力度骤然增强,而李当归一步踏上主甲板的那一刻,即便心中已有准备,眼中仍是不由自主地掠过一抹惊叹之色。
眼前的甲板宽阔得超乎想象,俨然就是一个巨大的广场,一眼望不到尽头,无数粗壮桅杆耸立其间,高处的旌旗在海风中猎猎作响,气势恢宏。
许多身着统一服饰、动作干练的船员与水手穿梭忙碌着,一切井然有序,呈现出一派繁忙而高效的景象。
李忠侍立一旁,见几人目光中难掩惊奇,便尽职地介绍起来,他先指向船头方向:“诸位请看,船头那片极为开阔的平台,是特意设置的观景台,视野极佳,无有遮挡,是观赏海景与日出的绝佳之处。不过,最前端是舵室与高级船员所在,寻常客人还请勿要靠近。”
接着,他手臂一展,指向船尾方位,“那边设有‘演武台’,以特殊材质加固,诸位若有兴致切磋,可去那里。但切记船上严禁私斗。”
他又环指甲板远处那些鳞次栉比的建筑,“客舱、酒楼、茶肆、商铺都在那边的建筑里,诸位的居所也在其中。”
李当归自登上甲板后,嘴巴就一直没有合拢过,望着眼前的景象,只觉得大为震撼,尤其是看到那一座座高大建筑后,更是觉得如同做梦一般。
静姝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与好奇,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恨不得立刻就能飞出去,先找到自己住的地方看个究竟,然后再将这艘大船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彻底探索个遍。
雀翎疑惑道:“我们住的地方不是在船下面么?”
李当归闻言,也有些好奇的看向李忠。
李忠却是摇头微微一笑:“这位姑娘说笑了,您几位怎能屈居在甲板下层那种嘈杂拥挤之处。”
他一边继续引着众人向建筑群走去,一边耐心地解释道:“此舟巨大无比,共分九层,自上而下,依‘天、地、人’三等区分。甲板之下的一层,是统舱与货仓,人员混杂,环境喧嚣。二、三、四层位于水线之上,是酒楼、茶肆、商铺等公共区域,最为热闹。五、六层是‘人’字号客房,皆是清净雅致的单间。七、八层则是‘地’字号套房,更为宽敞舒适,设施一应俱全。”
说到此处,他停下脚步,抬手指了指那些建筑的最高处,又指了指雀翎手中那枚紫玉令牌:“而这整艘方舟最高的第九层,便是‘天’字号房所在,姑娘手中所持的紫玉令,正是通往天字区的唯一通行凭证。”
静姝闻言,眼睛亮得惊人,她追问道:“这么说,我们住的地方,就是这整条大船上最好的地方咯?”
李忠保持着温和的微笑,肯定地点了点头:“正是如此,天字区的一切用度与景致,皆是方舟之最。”
得到确切的答复,静姝像是想起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迫不及待地再次追问:“那,我们的房间里,有那种能清清楚楚看到外面海上风景的透明窗户吗?”
李忠再次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豪:“镶嵌着纯净琉璃的观景窗,正是天字号房最具特色的设计之一。”
“太好了!”
静姝顿时眉开眼笑,开心得几乎要原地转个圈,她一把抱住身旁宁芙的胳膊,兴奋地摇晃着,语气轻快得像只百灵鸟,“宁姐姐!你听到了么,我们有能看到整个大海的琉璃窗!”
宁芙被她晃得有些无奈,清冷脸庞上却不禁流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行了,稳重点,如此激动,成何体统。”
说话间,众人已在李忠的引领下穿过了繁忙的主甲板,走入一座连接着主体建筑的宽敞主厅堂。
厅内装饰雅致,光线明亮柔和,相比外面的喧嚣,这里显得安静了许多,厅堂中央,一座造型流畅的奇特“云梯”静静矗立。
厅内,一位身着银蓝双色修身制服、气质干练利落的女子正立于一侧,她一眼就看见了走入的李当归一行人,嘴角立刻勾起一抹笑意,快步迎了上来。
李当归见到来人,微微一愣:“沙棠姑娘?”
沙棠嫣然一笑,落落大方道:“没想到李公子还记得我,真是荣幸。”
李当归也回以微笑,语气真诚:“我当然记得。”
沙棠又转向宁芙几人,礼貌地点头示意,随即对李忠说道:“李管事,这几位贵客就交给我来接待,您去忙吧。”
李忠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对着几人再次行礼后便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
随即,沙棠一边与李当归几人寒暄着,一边引着他们朝那座奇特的云梯走去。
来到近前,云梯门壁竟无声无息地自动向两侧滑开,内部柔和的光线倾泻而出。
沙棠侧身示意:“诸位,请。”
李当归四人随她步入云梯内部,顿时又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下。
这云梯内部空间远比从外面看起来要宽敞,足以轻松容纳十余人而不觉拥挤,四壁还有柔和的光晕散发出来,将整个空间照亮得如同白昼,却丝毫不觉刺眼。
云梯门无声地闭合,将外界的嘈杂彻底隔绝。
沙棠不慌不忙地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竟与雀翎手中那枚紫玉令完全相同,她纤手握住令牌,令牌表面那“天”字便微光一闪。
云梯骤然启动,以惊人的速度垂直上升,却异常平稳,几乎感受不到任何不适,只有窗外景象飞速向下流逝。
片刻,上升势头戛然而止,门悄无声息滑开。
刹那间,包括宁芙在内,四人眼中都闪过一丝讶异。
门外并非预想中的走廊或厅堂,而是一个美轮美奂的室内园林。
巨大透明的穹顶洒下柔和明亮的天光,脚下是光滑的青石板小径,两旁翠竹掩映,假山嶙峋,甚至有细小的流水潺潺穿过卵石缝隙,几株花卉悄然绽放,散发出清雅香气,空气清新湿润,彻底隔绝了下方所有的喧嚣。
各个独立的庭院被这些景致巧妙分隔,只能隐约看见飞檐翘角。
“这——”李当归再次瞪大双眼,嘴巴也不自觉张大,完全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一旁的静姝和雀翎更是惊讶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静姝的小嘴张成了圆形,雀翎那双向来平淡无波的眸子也睁得大了些,满是不可思议。
唯独宁芙的神色还算平静,但她眼底也罕见的掠过一丝好奇的光芒。
沙棠见李当归几人这副模样,不由得掩唇噗嗤一笑,语气中带着一丝热情:“李公子,诸位,欢迎莅临天字区。此地共有九处独立庭院,彼此以园林相隔,互不干扰,你们几位的居所,便是这其中之一。”
李当归稍稍稳住心神,随即目光扫过那些被翠竹掩映的飞檐,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语气问道:“所以说,我们……我们自己就拥有一处小别院?”
沙棠被他的反应逗得眉眼弯弯,笑容中带着几分打趣:“怎么样,是不是惊喜得说不出话了?要知道,一般人可没这待遇,城主对你们,可是寄予了厚望与特殊的关怀。”
一旁的雀翎闻言,下意识看了看自己手中那枚紫玉令牌,随即又小心翼翼地将其贴身揣进怀里。
静姝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后,那双眼睛里已经只剩下迫不及待的兴奋,她伸手拽了拽沙棠的衣袖,俏脸上写满了焦急。
沙棠感受到她的急切,莞尔一笑:“别急,这就带你们去。”
说着,她便引着四人沿一条蜿蜒小径前行。
绕过几处景致后,一行人便来到一处白墙环绕、青瓦覆顶的雅致院门前。
院门朴素,并无匾额,更显出一种低调的私密与含蓄。
沙棠上前一步,轻轻推开院门,内里景象豁然开朗,竟是别有洞天。
一个精心布置的前院展现在眼前,面积不大,却颇具匠心,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径通向前方,旁边矗立着一座小巧玲珑的假山,还有一套打磨光滑的石桌石凳,院角处,一片青翠欲滴的凤尾竹随风轻轻摇曳,平添几分幽静,前院的尽头,则是一座风格雅致的二层小楼。
“哇!”静姝被眼前这精巧如画、静谧安宁的景象所深深吸引,不自觉地发出一声惊叹,随即,她再也按捺不住,迫不及待地沿着小径朝着那座小楼跑去。
“哎,静姝,你慢点,等等我!”李当归也终于按捺不住好奇,迈开步子紧随静姝而去。
两人一前一后跑到楼前,推门而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极致的开阔感。
随即,他们的目光立刻落在正前方,只见正对着他们的整整一面墙,竟是完全透明的,俨然是一片巨大无比的琉璃窗。
琉璃纯净无瑕,毫无拼接痕迹,窗外便是无垠的云海与湛蓝苍穹,日光毫无阻碍地倾泻而入,云卷云舒仿佛触手可及,视野壮丽得令人心旷神怡。
窗前地上铺着厚软的地毯,摆放数张柔软蒲团和一张低矮名贵的沉香木茶几,茶几上,一套紫砂茶具玲珑剔透,旁边小巧香炉内,一缕青烟袅袅,散发着宁神静气的昂贵香气,客厅内侧还设有软榻可供小憩,旁有书架陈列些许典籍珍玩。
见到眼前这超乎想象的舒适与奢华,李当归直接愣在了门口,呆若木鸡。
宁芙和雀翎此时也紧随而来,当她们踏入厅内,看到那面琉璃巨窗以及窗外波澜壮阔的云海胜景时,脚步也不由得微微一顿,眼中同时掠过一丝清晰的讶异。
早已站到那巨大琉璃窗前的静姝,回过头来,脸上绽放出无比灿烂的笑容:“宁姐姐!雀翎姐姐!你们快来看!这里真的太漂亮了!”
宁芙和雀翎对视一眼,随即一同缓步上前,望着窗外那仿佛没有尽头的翻滚云海与远处海天一色的壮丽景象,即便是她们,也不由得沉浸其中,开始细细观赏起来。
仍站在门口的李当归,忽然感觉背后被轻轻戳了一下,他回过头,见是沙棠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沙棠伸手指向厅堂一侧的一扇雕花木门,介绍道:“李公子,那边是沐浴间,里面以整块温玉砌筑浴池,引入了特制的活水热泉,航程之中若是疲乏了,浸泡片刻最是解乏舒心。”
李当归怔怔地点了点头,下意识地应道:“哦,好,知道了,多谢沙棠姑娘。”
在沙棠的示意下,几人通过室内一架精致的楼梯上至二楼。
二楼布局清晰,共有三个房间,经沙棠介绍,几人得知,这三个房间分为一个主卧和两个次卧。
李当归几人怀着好奇,将几个房间依次查看了一番。
主卧极为宽敞,内里一张宽大舒适的床榻,衣柜、妆台等一应俱全,同样拥有一面不小的琉璃窗,光线充沛,视野依旧开阔,两间次卧稍小一些,但布置得同样精致用心,各自配备了舒适的单人床榻、一面能望见云海一角的小型琉璃窗以及书桌和座椅,环境私密而安静,非常适合独自休憩或静思。
沙棠立于二楼的楼梯口,看着几人,语气依旧平静:“此间庭院便是诸位的居所了,希望这里的布置,还能让诸位满意。”
李当归为这超乎预料的待遇感到受宠若惊,他对着沙棠干笑道:“这……这我们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简直太满意了,真是多谢城主大人厚爱,也有劳沙棠姑娘费心安排了。”
沙棠见少年这副模样,又忍不住掩唇轻笑,语气轻快:“李公子满意便好。若无其他事情吩咐,沙棠就先告退了,若有需要,可随时凭令牌寻当值侍女。”
李当归连忙点头:“好的,有劳姑娘了。”
沙棠刚转身欲走,忽又想起什么,翩然回眸,补充道:“对了,李公子,待会儿诸位若是要用饭,可去四层‘海棠斋’。”
李当归闻言,再次笑着点头:“记下了。”
这位亭亭玉立的茶肆小娘,自从跟了那位木兰船长后,便鲜少再行旧日女子礼节,此刻却莞尔一笑,微微蹲身,对着李当归行了一个万福,随即才转身,步履轻盈地离去。
沙棠一走,静姝立刻欢呼一声,兴奋地在宽敞的楼内跑来跑去,她一会儿用指尖触摸那光滑冰凉的巨大琉璃窗,一会儿又好奇地凑近客厅角落那尊造型古雅的香炉,轻轻嗅着里面散发出的淡淡宁神香气,旋即,她又一阵风似的冲上二楼,直奔那间最大的主卧,直接一个后仰,躺倒在那张柔软舒适的宽大床榻上,将自己埋进柔软的锦被里,满脸陶醉。
这一幕,让李当归看得是哭笑不得。
宁芙的目光则细致地扫过四周,重点审视了门窗的结构以及整个空间的布局,随后才微微颔首,语气依旧平淡,却透着一丝难得的认可:“这个地方,视野开阔,结构坚固,陈设周全,的确很不错。”
雀翎慵懒地依靠在二楼的木质护栏边,目光扫过廊道上那一大两小三个房间的门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她看向一旁的李当归:“这里的确很好,不过呢…只有三个房间,我们可是有四个人,看来,必须有两个人要‘委屈’一下,住在一起了哦。”
她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俯身向前,对着少年笑道:“不如,你与我——”
“雀翎,我们两个就各住一间偏房吧。”李当归一听这开头就顿感头大,立刻开口打断。
他是真的不知道雀翎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就算退一万步讲,真的需要两人同住一间房,那他也绝不能随意与女子共处一室,这成何体统?
李当归又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宁芙,询问道:“将军,这主卧最为宽敞明亮,设施也最是齐全,不如……你和静姝便一起住在这里?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宁芙还未及回答,原本在主卧大床上打滚的静姝已经一个骨碌爬起身,瞬间来到房门前,笑吟吟道:“好啊好啊!那我就和宁姐姐住一起吧!”
她说着,又转向宁芙,“宁姐姐,你快进来看看,这个房间真的舒服极了,床又大又软,窗外风景也好,你一定会喜欢的!”
宁芙看着静姝那期待眼神,又瞥了一眼那确实非常宽敞的主卧,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最终还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这个安排。
静姝见宁芙点头,立刻上前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拉着她朝着房间内走去。
雀翎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嘴角微微一勾,对这个结果并不惊讶,仿佛早已预料,她并未多言,只是慵懒地直起身,直接迈开步子,走向二楼廊道最里面那间侧房。
李当归见状,心下也松了一口气,笑了笑,便也迈开步子,朝着靠近楼梯口的那一间侧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