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糯叹气,有些感慨道,
“罗央和栾巴颂打仗,打的是生死局,猜叔能成为三边坡最大的边水老板,最大的靠山就是罗央,你说他能置身事外么?你说猜叔忽悠你,让你去点蓝琴,现在蓝琴被点了,你又觉得委屈,明明不是觉幸吞那边做的,现在你来背这个锅,你心里不舒服。那你到底想要什么?这不是你想看到的结果么?”
既然如此,你管是谁点的呢。
沈星被说的有些恼羞,顿时就急了起来,拉着严糯的手就开始争辩,
“可是猜叔他们现在一个个都不理我,拓子哥也生气了……”
现在达班的人一个个的,都不理他,全都出去了,就留他一个人在达班守家,这分明就是在孤立他,虽然他做了不后悔,可以却有种不被人理解,甚至是被人出卖了的感觉。
沈星心里都快憋屈死了。
说着委屈的声音都有些哽咽起来。
严糯却不给他狡辩的机会,直接逼问他,
“那你说是谁报的警?警察是从曲鹏那边过来的,直接端了篮琴和世纪赌坊,你说说你身边,谁的手能伸到曲鹏去?”
严糯明亮的杏眼定定的看着沈星,眼神直接的仿佛一把利剑插进对方心口,不给他任何躲避的机会。
沈星无语,张着嘴看着严糯,却好半晌说不出话。
“是……是猜……叔……”
最后逼得退无可退,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却小的跟蚊子哼哼似的,几乎是用气音挤出来的几个字。
他说着这个,他心里早已经知道,却不敢相信,也不敢说出口的事实。
是猜叔点的蓝琴,是猜叔给他洗脑,让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可是等到事发之后,又翻脸不认,逼问自己,为何点了蓝琴。
这才让他成了达班目前艰难处境的罪魁祸首,成了达班众人怨恨和责怪的目标。
是猜叔,是他,在背后筹谋了那一切。
他对于岩白眉的事一直耿耿于怀,篮球又一直不赚钱,这才设计,一石二鸟,摆脱了这两个包袱。
“你看,这不是知道答案么,你只是不敢相信罢了。”
严糯的声音有些凉薄,她坐了回去,淡淡的说着风凉话。
猜叔这人,嘴巴里就没一句实话,那心思,真就跟莲藕一样,全是窟窿眼。
就如同她,明明知道猜叔是个现实到骨子里,自私到血液里的人,可总是被他儒雅慈爱的外壳给蒙蔽。
哪怕心生警惕,还是忍不住上了一当又一当。
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猜叔更牛批,人家喝着茶,就能让你乖乖的掉进对方挖的坑里面。
更何况是沈星这个傻小子。
严糯嫌弃的看着沈星茫然失神的模样,在心里啧啧半天。
猜叔对他有救命之恩,有知遇之恩,更甚者,他还是沈星心中,父亲的慈爱形象,会谆谆教导你,包容你,完美的父亲形象。
跟他舅舅那种动不动就踹,就吼的棍棒教育是两个极端。
他又怎么可能会相信,猜叔和蔼脸皮下的卑劣行径呢。
就好像要他,亲自否定自己之前的一切一般。
根本上的毁灭。
严糯叹气,这个傻小子,还带着刚出校园的单纯和傻气,根本不适合待在吃人的三边坡。
她也知道,沈星这会需要的不是安慰,不是可以倾述的垃圾桶,而是一记狠狠地巴掌,一种挖骨疗伤的决绝。
不由得想到自己那一大摊子还没弄完的事情,严糯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也没时间跟沈星继续在这里儿女情长,优柔寡断了。
麻牛镇的危机还没解除,她之前忙的忘记了时间,冷不丁的被沈星一提醒,这才恍然察觉,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了。
“沈星,人不能单纯的用好人或是坏人来定义,更多时候,都被局势推着走的,看一个人,不能看他说了什么,也不能看他做了什么,得看他身处什么处境。”
不管怎样,人都是奔着活下去而行动的,这是所有行动背后的最深层次的动机。
严糯最后给了沈星一句忠告,三边坡容不下好,就如同但拓,他对沈星好吧,可是他却也能毫不犹豫的开枪夺走一个人的性命。
拍了拍沈星的肩膀,严糯语重心长道,
“想想你肚子上的那个伤口。”
叹了口气,她觉得这傻小子傻有傻福,总是能遇难成祥,也是有几分机遇的。
但是在三边坡这样复杂恶劣的环境下,好人都会被逼成坏人。
丢在沈星,严糯抱着她的茶缸子,迈着小碎步跑开了。
她要做的事情可太多了。
跟没事谈谈恋爱,喝喝小酒,还总是自寻烦恼的,纠结老板究竟爱不爱他,闲的蛋疼的沈星可不一样。
麻牛镇,乃至三边坡的局势太复杂了,外部力量想要改变这里的困境,所面临的挑战是巨大的。
她顾不了其他,只想守护住麻牛镇的人们,从内部打造一个足以抵抗罗央,乃至峦巴颂的力量。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想要改变上层建筑,就得先解决经济基础。
做龟还是死鱼,你自己选。
虽然教学是一步一步改变的。
但是毒品能毁掉一切。
因此,演技就是死,也不能让罗央的魔掌,伸到麻牛镇的上空。
严糯脚下不停,眼前却闪过一幕幕的画面。
有大曲林角落里躺在地上,骨瘦嶙峋,不知生死的瘾君子。
有达班木屋下,凑在煤油灯前,抽着大烟的夫妻,一旁的小孩伸长了脖子嗅着空气中残留的气味。对父母的这种行为带着向往和孺慕。
还有那些dV对准的,吸,毒的孩子们,黑漆漆的屋里,终日不见阳光的雏妓,拍成片子卖给欧洲人,那些人最爱了。
在没有完善法治的社会,人性的恶,只能滋生一个又一个灰暗的产业链,只要能变现,人格,道德,尊严,通通都可以,只要能活下去,他们可以把灵魂献祭给魔鬼,然后自己成为魔鬼。
严糯不想身边的人也变成这样,因此…
哎…任重而道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