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小张突然从椅子上弹起来，动作太猛，椅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吱呀”声，手边的咖啡杯“哐当”翻倒，深褐色的液体泼了一地，瓷片碎成好几瓣。他根本没顾上擦溅在裤腿上的咖啡渍，手指死死点着屏幕上的代码片段，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声音都发颤了：“林哥你看这里！这个循环嵌套的逻辑……怎么会反复出现同一段字符串？”
林江正用酒精棉擦拭被光缆划伤的手掌，酒精渗进伤口，刺得他倒吸一口凉气。闻言他猛地把酒精棉扔进垃圾桶，一个箭步冲过去，手肘差点撞翻桌上的备用网线。屏幕上滚动的代码流像条失控的瀑布，而在密密麻麻的字符中，一段不起眼的十六进制字符串正规律地闪回——每次攻击波次来临前，这段代码都会像幽灵般闪现0.5秒，快得像错觉。
“放慢播放速度！十倍速慢放！”林江抓起鼠标拖动进度条，指腹因紧张而冒汗，打滑了两次才稳住。代码帧被逐格拆解，像慢镜头回放的烟花，终于露出隐藏在乱码中的规律。他瞳孔一缩，突然拍了下桌子：“是cRc校验值！他们在攻击包里面嵌了身份标识！这是在给攻击包‘盖章’！”
小张突然“啪”地拍了下脑袋，猛地扯掉眼镜，用袖口揉着通红的眼睛，镜片上还沾着之前的水汽：“我想起来了！去年在‘黑帽大会’的论坛上，有个匿名帖子分析过‘幽灵骑士’组织的攻击特征！他们每次行动都会留下类似的‘数字指纹’，当时帖子里还调侃说，这是‘给猎物的墓志铭’！”
指挥中心里瞬间死寂，只有服务器的嗡鸣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比之前柔和了些，像是在屏息听着。老李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他捂着嘴咳了半天，才指着屏幕边缘弹出的实时数据流，声音带着喘：“攻击频率降下来了！你看这曲线，平缓了不少！他们好像在……试探我们的防御漏洞？”
“不是试探，是傲慢。”林江调出论坛存档页面，泛黄的网页加载得很慢，上面的攻击流程图带着十年前的粗糙像素感，却和眼前的代码结构严丝合缝地重合。他突然想起陈教授临行前的嘱咐——“黑客的弱点往往在他们的‘习惯’里”，手指在键盘上敲出一行命令，调出黑客攻击的数据包特征库，“他们在享受猫捉老鼠的游戏。看这里，每次攻击间隔正好是7.3秒，符合人体呼吸节奏的黄金分割点，这是在按他们的节奏玩，觉得我们翻不了盘。”
小张的手指在触控板上飞舞，指尖都快磨出火星子，将论坛资料与实时攻击数据导入比对系统。进度条缓慢爬升，红色的数字一点点跳向100%，空气都跟着凝滞了。间隙里，他突然指着屏幕角落的异常波动，眼睛瞪得溜圆：“找到了！他们的加密算法存在周期性缺陷！每第137次加密循环就会出现0.1秒的延迟！就像齿轮卡了下！”
“137是素数。”林江的瞳孔骤然收缩，脑海中闪过陈教授关于密码学的讲座——“素数是密钥的双刃剑，用好了是屏障，用坏了就是陷阱”。他一把推开旁边的椅子，自己坐了下去，手指悬在键盘上：“这是典型的‘凯撒变体加密’，用素数作为密钥因子。小张，快调RSA非对称加密的破解工具！把‘中国剩余定理’的推导模块也加上！”
话音刚落，操作台下方的UpS电源突然发出“嘀——嘀——”的警报，原本常亮的绿色指示灯慢慢变成了黄色，屏幕角落弹出提示：【备用电源剩余续航：45分钟】。林江的心揪了一下，下意识看向窗外，却发现雨势不知何时小了，豆大的雨点变成了细密的雨丝，云层缝隙中漏下一缕月光，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斑，像撒了一地碎银。
“有了！”小张突然大喊，声音因激动而变调，屏幕上弹出一个复杂的数学模型，线条纵横交错，“他们的私钥生成器有漏洞！可以用中国剩余定理反向推导！”他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如舞，敲击声密集得像炒豆子，代码像瀑布般倾泻而下，“林哥，需要构造一个虚假的密钥交换请求，引诱他们暴露公钥参数！就像钓鱼！”
林江抓起应急通讯器，按下通话键时手指还稳了稳：“王工！把备用机房的伪随机数发生器调过来！参数按‘幽灵骑士’的特征设置！我们要给他们下饵！”他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攻击倒计时——还有23分钟，突然露出一抹狠厉的笑容，“让老李把虚假的闸门控制指令打包成攻击包，就用他们的加密方式发送。记住，要故意留三个语法错误，别太明显，但得让他们能看出来。”
“为什么？”小张不解地抬头，眼镜滑到鼻尖也没顾上推，“故意留错岂不是会被发现？”
“因为‘幽灵骑士’的首领有强迫症。”林江调出该组织过往的攻击记录，指着其中几处被修正的代码注释——原本混乱的注释被改得整整齐齐，连标点都统一了，“之前的案例里，他们每次遇到对手代码里的低级错误，都会忍不住亲手修改。他一动手，我们就能捕捉到他的操作特征码，就像指纹！”
老李在一旁听得连连点头，赶紧上手打包指令，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我懂了！这叫‘请君入瓮’！”
当伪造的攻击包发送出去时，指挥中心的时钟正好指向凌晨三点，秒针“咔嗒”一声跳过，像是按下了某个开关。林江靠在椅背上，紧盯着屏幕上突然停滞的数据流，突然伸手按下了录音键——他要把这“钓鱼”的过程录下来。三秒后，黑客的反击包“轰”地涌入系统，像被鱼饵引上钩的鱼，其中果然夹杂着被修正的代码——每处错误都被改得干干净净，还带着独一无二的敲击间隔特征，快的地方像急雨，慢的地方像踱步。
“锁定了！”小张的声音因激动而变调，脸都涨红了，屏幕上跳出一个闪烁的红点，坐标不断缩小，“Ip溯源到冰岛的一家数据中心，但物理地址……”他突然愣住，声音低了下去，“是北约欧洲盟军最高司令部的备用服务器！”
林江的手指悬在回车键上方，迟迟没有落下。窗外的暴雨彻底停了，第一缕晨曦正刺破云层，金色的光像潮水般漫过天空，在远处的河面上镀上一层金辉，连浑浊的河水都看着柔和了些。他突然想起十年前在水利学院的毕业设计，题目正是《极端气候下的流域协同调度系统》，当时导师还夸他“有全局观”，没想到十年后，是在这样的场景下用到“全局”这两个字。
“发。”他低声说，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很清，按下了回车键。
防御程序如利剑出鞘，顺着黑客留下的数字轨迹逆向冲锋，屏幕上的代码流瞬间变了方向，像逆流而上的鱼。攻击流量曲线突然断崖式下跌，红色的线条一路俯冲，那些嚣张的血色文字正在逐字崩解，像被阳光晒化的雪。小张激动地挥舞着拳头，差点跳起来，却被林江按住肩膀——林江的手很稳，带着股沉静的力量。
在乱码消散的地方，一行新的文字缓缓浮现，还是那熟悉的血色字体，却没了之前的嚣张，只剩咬牙切齿的味道：
【我们还会回来的】
林江盯着这行字，看了足足半分钟，突然抓起对讲机：“陈教授，请求彻查三年前参与系统升级的所有外包公司，尤其是涉及核心代码的部分。”他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清晨的风带着水汽涌进来，吹得他精神一振。朝阳正一点点爬上来，为防洪大堤镀上金边，远处的河面上，早起的水鸟正贴着水面飞。“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老李递过来一杯热咖啡，是刚用应急电源煮的，蒸汽在晨光中凝成细小的水珠，氤氲着暖意。林江接过杯子，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还在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久违的兴奋，像战士终于摸到了对手的武器。他知道，真正的较量，从这一刻才算正式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