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若寒倚着小塔空间的鎏金立柱,指尖轻抚过复刻的冷府琉璃瓦,冰凉的触感却暖不热她此刻的心。这方倾注无数心血的天地,如今成了避难的牢笼。她深吸一口气,正要迈出脚步,忽觉脚下土地传来细微震颤,像是远处闷雷在地下滚动。
精神力如蛛网般瞬间铺开,可方圆千米的景象在她识海中清晰后,再难向外拓展半分。远处黄尘漫天,却始终辨不清究竟有多少人马。冷若寒秀眉紧蹙,冷汗顺着脖颈滑落 —— 以这样的探查范围,根本无法分析敌情。
“为何要铺开?你不会以线型展开精神力?” 温润的男声突然在识海中响起,小塔的器灵虚影浮现,他抬手轻挥,一道光痕划破虚空,“将精神力集中成一个点,向有动静的方向延伸,可以延伸到更远!”
冷若寒心中豁然开朗,玉手结印,将四散的精神力如丝线般收拢。当她凝聚成一束,朝着西北方疾驰而去时,景象如画卷般在眼前展开:三千铁骑身披玄甲,马蹄踏碎残雪,为首将领的长枪上系着明黄幡,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刺得她瞳孔猛地收缩。
“来得倒快。” 冷若寒勾起一抹冷笑,喉间泛起铁锈味。她轻抚胸口小塔,塔身顿时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将她的身影笼罩其中。待最后一丝流光没入虚空,远处的马蹄声已震得窗棂嗡嗡作响。
“给我搜!一只耗子都别放过!” 粗犷的吼声撕破夜幕。数十盏火把将冷府照得亮如白昼,骑兵们举着长枪冲进空荡的院落,铁蹄踏碎满地残酒。一名老兵突然弯腰嗅了嗅地面,指腹抹过尚未干涸的酒渍:“头儿,酒还带着热气,人肯定没走远!”
满脸横肉的将领啐了口唾沫,刀鞘重重砸在石柱上:“方圆二百里布下天罗地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冷家那宝贝若是丢了,咱们都得给皇上陪葬!” 他的话音未落,角落里传来窃窃私语。
“这冷府邪乎得很,几代人都出过将才,莫不是真有什么……” 一名年轻骑兵的话被同伴猛地捂住嘴。“闭嘴!不想活了?当年冷将军战死沙场,不就是有人说他私藏秘宝?现在冷家满门又突然消失,这事儿透着蹊跷。”
躲在暗处的冷若寒浑身发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些被岁月尘封的记忆突然翻涌 —— 父亲出征前布满血丝的眼睛,祖母对着空棺咳出血沫的枯手,还有自己在乱葬岗扒开腐土时,摸到父亲战甲上那道整齐的剑伤。原来所谓的马革裹尸,不过是皇室精心编织的谎言。
冷若寒踏入小塔空间的瞬间,就察觉到了异样。原本裹挟着初春梅香的空间气息,此刻却凝滞如冰,像是被寒霜封冻的湖面,失了往日的生机。脚下本该柔软如絮的云阶,踩上去竟传来细微的震颤,连远处复刻的冷府楼阁,都在忽明忽暗的光影里扭曲变形。
她怔怔地立在原地,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从前那些天真的念头。曾经,她以为这方空间是万无一失的避风港 —— 遇到危险时躲进来,便能枕着美食香软入眠,待十天半月后出去,危机自会烟消云散;她还以为空间会如活物般不停生长,只要自己勤恳种田,便能随心所欲地收留任何人。
可现实却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当她试着心念一动,想去百米外的莲池旁,却见眼前的景象只微微晃动,如同被风吹皱的水面,并未如往常般瞬息即至。又接连发了三个念头,才跌跌撞撞地出现在池边。
池水不再如往日般清澈见底,泛着诡异的青灰色,莲花的花瓣蔫头耷脑,在料峭的寒风中无力地摇曳。抬头望去,天空被割裂成两半,一边是刺目的烈日,一边是高悬的冷月,寒与热在此刻诡异地交融。
“怎么会这样……” 冷若寒抚上冰凉的塔身,指尖传来的震颤像是小塔急促的心跳。她这才惊觉,自己竟从未细想过,维持空间运转、收容众人、催生作物…… 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庞大到难以想象的能量支撑。如今冷府众人皆在其中修炼,一个武者的消耗抵得过数十凡人,而她的功力若不提升,这曾以为万无一失的 “庇护所”,终将成为困住所有人的牢笼。
她闭上眼睛,在识海中急切呼唤:“小塔!空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一道柔和光点在识海深处泛起,如遥远星系初绽的微光,缓缓放大。光芒闪现中,逐渐幻化出小塔虚影,那光芒之中,似乎还隐隐闪烁着历经无数岁月与多元文明交织的神秘符文,不停幻灭流转。似镌刻着宇宙的沧桑,又带着岁月的宁静。
一个古朴、空灵的声音在她脑海中悠悠响起:“你将冷府众人尽数收入,其中大多都在修炼,一人的能量消耗堪比数十凡人。如今空间能量不足,连四季轮转都难以维持,只能勉强维系夏冬交替。只有你身处外界,我才能汲取天地灵气补充消耗。”
冷若寒神色骤变:“意思是我不能久居于此?”
虚影抬手一挥,一道流光在空中勾勒出能量流动的轨迹,符文随着轨迹明灭闪烁:“若不动用空间之力,勉强可住十天八日。但每多收容百人,你的容身时限便减少一日。若再收武者,最多二百人,便会触及临界。待人数超过两千,空间将无力支撑修炼,甚至连最基础的生存资源供给都会出现问题。”
寒意顺着脊背爬上心头,冷若寒望着空间中正在修炼的族人,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若他们无法修炼,定会察觉异常,小塔的秘密也将暴露无遗。但冷若寒从不轻易认输,她握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既然能量有限,那就得精打细算;若不能立刻提升功力,便要在现有条件下找到破局之法。她深吸一口气,指尖摩挲着塔身纹路,开始在心中盘算最大化合理使用空间的方案。
“要如何才能补充能量?像以前把你的本体放于雷电之中吗?” 她在识海中沉声道,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不行,雷电的能量不够。” 小塔虚影微微颤动,符文流转速度加快,“想要提升我的能量,需要的是灵气。唯有……”
“唯有怎样?” 冷若寒的目光死死锁住那团光影,心跳声在耳畔轰鸣。
“前往更高一级的世界。” 小塔的声音仿佛裹挟着星河的低语,“此地低武世界炼精化气为内力,而在灵气充沛的高维天地,武者称之为修士,他们以灵气入体,方能凝练灵力。”
冷若寒的瞳孔骤然收缩,眼前浮现出冷府祠堂里密密麻麻的灵位。她后退半步,撞上身后的云阶,凉沁沁的触感却唤不醒她混沌的思绪。
这个世界还有太多迷雾待她拨开 —— 皇室的阴谋、冷家满门的冤屈、尚未踏足的广袤山河…… 她怎能在此时抛下一切?
“目前不行。” 她咬住下唇,尝到铁锈味,“这方天地的地图我还未踏遍,冷府的仇、族人的安危…… 我必须站在这方世界的巅峰,才有资格谈离开。” 喉间发紧,她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可还有别的法子?”
小塔虚影光芒大盛,符文如星群般排列成太极图案:“除非你踏入‘炼神还虚’之境。当内力与精神力皆达圆满,二者水乳交融,方能蜕变为灵力。届时,或许能以自身为媒,引动天地灵气。”
“谈何容易!” 冷若寒苦笑出声,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云阶边缘,留下五道白痕。她比谁都清楚,如今内力距离顶尖高手尚有一步之遥,而精神力的修行更是漫漫长路,每前进一步都要耗尽心血。
远处传来孩童嬉笑,是冷府幼童在复刻的庭院里玩耍。冷若寒望着那抹天真烂漫的身影,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哪怕前路荆棘遍布,她也绝不能退缩。“我记下了。” 她挺直脊背,眼中重燃斗志,“在这之前,先得解决眼下的困局 —— 小塔,告诉我,如何才能在现有条件下,最大限度利用你的力量?”
小塔虚影周身符文突然剧烈震颤,化作点点星光悬浮空中,古朴的声音里添了几分凝重:“切记,若无性命之危,莫要踏入此界。
即便是避祸,也要将时辰掐算精准 —— 你每多滞留一刻,便会损耗空间维系的灵气。”
光芒凝聚成笔,在空中勾勒出禁止符号,“莫再轻易动用瞬间移动、意念操控等术法,这些神通看似便捷,实则会撕开空间的灵气脉络,如同在枯竭的溪流中强行汲水。”
悬浮的星光突然聚成地图模样,标记出几处闪烁的光点:“可遣族中高手外出探查,那些远离人烟的矿脉深处、古老湖泊的湖底,或许藏着能暂缓危机的灵矿。至于石油……” 符文泛起晦涩的暗红,“此物虽能燃烧生能,却会污染空间本源,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取用。”
虚影缓缓前倾,符文组成的眼眸仿佛看穿她的焦虑:“你我本为共生,你的修为便是我的根基。当你突破境界时,空间自会产生共鸣 —— 内力化作灵力的瞬间,或许能打开一道灵气裂隙。” 话音渐弱,虚影开始变得透明,“前路艰难,但别忘了,你背负的不仅是冷府,更是文明火种的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