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最后一个下午,暖阳吝啬地洒下余晖,却被冷府门前高悬的红灯笼染成一片暖意。朱漆大门敞开,小厮们提着食盒穿梭如织,空气中飘着炸丸子的焦香、腊味的醇厚,还有那 “醉仙酿” 特有的浓烈酒香,引得往来人频频驻足,暗自吞咽口水。
大厅内,鎏金兽足铜炉中炭火噼啪作响,将众人的脸庞映得通红。
八仙桌上早已摆满佳肴:雕花瓷碗里,冰糖肘子泛着琥珀色的油光,浓稠的酱汁裹着晶莹的米粒;翡翠色的翡翠白玉卷,菜叶裹着虾仁与香菇,精致得让人舍不得下筷;最气派的当属那道 “百鸟朝凤”,整鸡腹中塞满瑶柱、鹌鹑蛋与板栗,香气四溢。
当丫鬟们抬出古朴酒坛时,空气瞬间沸腾起来。有几位护卫迎了上来,吸了口气:“这就是‘醉仙酿’?果真香啊!”
话音未落,大长老刚跨进门槛,便被那酒香勾得双目发亮,他捋着雪白的胡须,笑骂道:“寒丫头,竟藏着这般好酒!比那宫廷御酒的香气还霸道三分!”
其他族老也纷纷围拢,有人用指尖蘸了酒液,放在舌尖一尝,当即拍案叫绝:“绵柔中带着烈焰般的后劲,妙!妙啊!”
随着大长老端起酒盏,高声喊出 “新年顺遂,冷府兴旺”,众人纷纷起身,酒盏相撞发出清脆声响。护卫们豪迈地仰头饮尽,酒水顺着下巴滴落,打湿了衣襟也浑然不觉;丫鬟们起初还小口抿着,被酒香勾得忘形,也跟着嘻嘻哈哈地与同伴碰杯。划拳声、笑闹声、劝酒声此起彼伏,有人喊着 “五魁首啊”,有人应着 “八匹马哟”,热闹得几乎要掀翻屋顶。
冷若寒站起身子,抬手示意大家安静,清脆的声音穿透喧闹:“今日难得团圆,大家尽情地喝!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谁也不许用内力逼酒,不然可就扫了兴,我可要罚他连饮三大碗!”
说罢,她眼含笑意,率先仰头饮下一杯,辛辣的酒意顺着喉咙烧下去,惹得众人一阵欢呼。
冷若寒的目光突然落在角落,十六名身着玄甲的身影笔直如松。狗剩黑色劲装上的银线云纹在火光中若隐若现,他贴着墙根半蹲着,耳朵几乎要贴上地面;耗子深灰色夜行衣的暗袋微微鼓起,指腹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淬毒匕首 —— 这是两人收集情报时的习惯性动作。
“小姐,城西暗桩今早断了联系。” 狗剩身形一闪,鬼魅般出现在冷若寒身侧,压低的声音里带着焦虑,“往常都是卯时三刻传信,这次……”
耗子不知何时翻上了房梁,灰扑扑的布鞋无声无息踩在椽子上:“东城茶楼也有异象,小二换了生面孔,茶客们说话都压着嗓子。” 他说话间,从袖中摸出半片烧焦的纸角,“这是在巷口捡到的,像是密信残片。”
冷若寒指尖抚过胸口的小塔,表面的纹路硌得掌心发疼。
她环视四周,确认无人注意后,才轻声道:“今夜是团圆夜,莫要扫了大家的兴。” 她将烧焦的纸角收入袖中,目光扫过两人紧绷的肩膀,“从后日起,你们二人轮班盯梢,重点留意官道动向。
记住 ——” 她突然按住狗剩欲摸短刃的手,“越是风雨欲来,越要稳住阵脚。”
“可是……” 狗剩还欲再说,却被冷若寒一个眼神止住。
“一杯便罢,权当是我这个主子的私心。” 冷若寒端起酒盏,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轻轻摇晃,“醉仙酿虽烈,也醉不倒咱们冷府的脊梁。” 说罢,她仰头饮尽,辛辣的酒意顺着喉咙烧下去,却不及心中的焦虑滚烫。
狗剩与耗子对视一眼,最终各自接过酒盏。狗剩一饮而尽后,又身形一晃闪回窗边;耗子则倚着梁柱,将酒液慢慢含在口中,喉结却许久才动了动 —— 这个多疑的少年,即便饮酒也保持着随时能发动突袭的姿势。
医馆方向传来清脆的笑声,暖妞淡黄色裙摆上的藤蔓图案随着奔跑起伏,她发间的小花一颤一颤:“小姐!我们把药箱都锁好了,快来罚酒!”
灵芸粗糙的手掌藏在淡绿色裙摆后,这个精通剑术的姑娘此刻正紧张地绞着丝绦;妙音淡紫色软鞭上的宝石在她身后划出流光,她狡黠地往冷若寒杯中添酒:“说好的不醉不归,小姐可不许耍赖。”
一杯又一杯 “醉仙酿” 下肚,众人的话语渐渐含糊,眼神也变得迷离。最先倒下的是厨娘的小儿子,他趴在桌上,嘴角还沾着酱汁,嘟囔着 “还要喝”,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熊大的皮甲歪斜地挂在身上,狼牙装饰随着他的鼾声轻轻摇晃;静叔的折扇掉在地上,太极拳法的招式仿佛还停留在醉意朦胧的空气中。
夜色渐深,大厅里的喧闹声慢慢弱了下去。冷若寒望着东倒西歪的族人,喉咙发紧。她悄悄示意凝心凝月,二人带着丫鬟们轻手轻脚地将醉酒的人搀扶回房。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映出冷若寒孤寂的身影,她站在庭院中,望着满天繁星,心中满是愧疚:“亲人们,待熬过这一劫,我定会还你们一个真正的太平年……”
子时的梆子声响起,整个冷府陷入沉睡。值守的护卫们东倒西歪地靠在墙角,手中的长枪滑落都未察觉。冷若寒深吸一口气,掌心贴上胸口的小塔,塔内光芒大盛。她穿梭在各个院落,将熟睡的亲人们连同家具、器物一同收入小塔空间。随着最后一件物品消失,她望着空荡荡的冷府,低声呢喃:“‘破茧化蝶’,就从今夜开始吧。” 寒风卷起地上的残酒,她的身影也渐渐隐入夜色之中。
待确定四下无人,冷若寒再次闭上双眼,周身腾起淡蓝色的精神力光晕。她的发丝无风自动,在月光下泛着银辉,额间浮现出若隐若现的塔形纹路。小塔空间在她识海中剧烈震颤,仿佛在回应这股强大的力量。
“方圆三里,尽数复刻!” 冷若寒一声低喝,精神力如汹涌的潮水般奔涌而出。以冷府为中心,一道透明的波纹迅速扩散开来,所过之处,一切景物都泛起奇异的微光。
远处的山峦、蜿蜒的溪流、茂密的树林,甚至路边零星的野花、草丛中的碎石,都在光芒中扭曲、分解,化作点点流光,朝着小塔空间飞去。
天空中,云层开始急速翻涌,月光被搅成细碎的光斑。冷若寒的眉头紧皱,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她的精神力在超负荷运转。但她咬牙坚持着,脑海中不断勾勒着方圆三里内的每一处细节:溪水的流向、树木的排列、房屋的构造……
随着复刻的进行,小塔空间内开始发生惊人的变化。原本只复刻了冷府的区域,突然如同被注入了生命一般,不断向外扩展。山峦缓缓升起,溪流蜿蜒流淌,树木破土而出,转眼间便形成了一片与外界一模一样的景象。
当最后一丝流光没入小塔空间,冷若寒虚弱地睁开双眼,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但她的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看着小塔空间内完整的方圆三里图景,喃喃自语道:“成了…… 这样一来,足以瞒过所有人了。” 她稍作休息,便再次隐入夜色,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