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栀见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自己身上,她顿时局促起来。
徐栀轻轻动了动身子。
粉色薄纱裙随着她的动作开始飘动起来。
如瀑般漆黑的长发随意地劈散在她身后。
发间仅留有几只灵动的蝴蝶簪饰,薄薄的蝶翼也跟着徐栀的身形轻轻颤动起来。
对望的那一瞬。
徐栀的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她急忙转头调节情绪。
但看见的却是。
累得直不起腰板的杨思齐,这让她嘴角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住。
“这位是……”
听着杨兆明的声音,徐栀赶紧从墙头上跳了下来。
管家急忙伸手去扶,却发现她稳当得就像是脚底沾了胶水似的!
“爹!这是徐栀姐姐,就是她救了我!而且,还是两次呢!”
提起两次的救命之恩,徐栀有些心虚。
第二次明明是你救了我,怎么能算是我救了你。
“杨太卜。”
徐栀还没学过这里的礼节,只好抱着零食盒子弯下了身。
杨兆明赶紧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打量的目光落在了徐栀身上。
这通身气派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什么妖魔邪祟。
甚至可以说,她跟邪祟这二字根本就沾不得边!
难道……她就是仙人下凡!
杨兆明欣喜地开口。
“叫什么杨太卜,这也太见外了!
你救了小女两次,是我们杨家的大恩人!
若你不嫌弃,可愿叫我一声伯父?”
徐栀笑了笑,眼里闪过一抹疑惑。
这汉朝的人,怎么都喜欢让人喊伯父呢,但她还是乖巧地应了下来。
没等她的这句“伯父”喊出口,一道突兀的声音猛得出现,打断了她。
“爹!!!”
灰头土脸的杨思齐站在门口,他还没进门就开始哭嚎。
那嗓门,简直比喇叭还好用。
杨兆明脸上的慈爱瞬间退走。
“你瞎喊什么呢!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死了呢!”
转身的瞬间,他顿时被杨思齐的这一身打扮镇住。
这要不说……
他还真以为,这是哪家做苦力的仆人逃了出来。
闻言。
杨思齐蓦得捂住了嘴,身后街道静悄悄的一片,什么动静都没有。
他踮着脚像是做贼似的,迅速跑了进来。
离此处有三街之隔的地方,刚刚还开心吃面的人,纷纷停下了动作。
“刚刚那声爹你们听见了吗?”
“这么悲痛的声音,我怎么可能没听见!我又不是个聋子。”
“唉!你说这是谁家出了事啊……
听这孩子的声音也是怪可怜的。
咱们街坊邻里的,能帮一点就帮一点吧。”
“我也想帮他,但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啊。”
说完,众人惋惜地叹起了气。
杨思齐身上灰扑扑的。
灰尘与脏污将锦衣的原本面貌全部遮掩,就连他的脸上也沾了一层薄薄的灰。
他就像是一个人形鸡毛掸子。
浑身上下满是灰尘,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滚出来的。
杨思齐小跑着朝杨兆明冲了过来,抱着他就开始诉苦。
他声情并茂地讲述着自己被坑的经历。
听着他的叙述,徐栀总觉得此处应该要有一个悲伤的配乐才是。
二胡最佳,唢呐其次!
这说到最后,杨思齐竟把自己都给说哭了!
“都是妹妹,是她拿我做赌注的!
还有风萧白,这小子他是真敢使唤我啊!
他以后要是想进咱家门,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敢进来,我把他腿都打断!
呜呜呜,太欺负人了!”
其实,杨思齐并不是吃不了苦的人。
但是,他吃不了王免不在意他的苦啊!
前儿有一个风萧白也就算了,自小的情分没法儿插手。
后来一个徐栀也没事!
看着兄弟能遇到喜欢的人,他是真心替他高兴。
可突然出现的严初安又是怎么回事!
刚刚王免带他去挑房间,居然都不带自己去!
难道要让他住大街嘛!
杨思齐越想越气,双手的力道也在不停地加重。
杨兆明挣了好几次,都没能把手从他怀里铮出来。
他看着徐栀,尴尬地笑了笑。
管家收到杨兆明的眼神示意,赶忙上前拉开两人。
但杨思齐就跟块牛皮糖似的,怎么都拉不开。
“家里有客人,你别逼我在最开心的时候扇你!”
杨兆明无法,只能低声警告道。
闻言,杨思齐哭得更大声了。
爹也不爱他了!这个世上没人爱他了!
徐栀死死地攥着裙侧,脸色也涨得通红。
死嘴,你可得给我憋住了!现在这时候可千万不能笑啊!
可是......
一个站起来一米八五大个的杨思齐,抱着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父亲。
在这儿嚎啕大哭。
谁懂这一幕带来的冲击力啊!
杨慕贞看着他灰头土脸的样子,活像个大花猫!
她实在忍不住,就先笑了起来。
突然。
墙头的一道声响让她的笑容戛然而止,也顺带止住了杨思齐的哭闹声。
王免双手死死扒住了墙头,用力一跃,半个身子便从墙外露了出来。
他抬头刚想将自己撑起来时,就与院内的众人来了一个对视。
杨思齐抹了把脸上哭出来的汗珠。
看着王免爬墙的动作,脸上浮现出了一抹不解。
他这是什么时候来的?
难道自己刚刚说的那些,他都听到了?
他现在解释还来得及嘛……
王免此时,尴尬得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你?”
杨兆明刚开口说了一个字。
管家便反应过来,拿起扫把就招呼了上去。
“哪里来的宵小鼠辈!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强闯官宅!”
徐栀跟杨慕贞也顾不上笑话杨思齐,而是转身朝王免跑了过去。
“等等!这是个误会!”
“别打他!”
两道声响同时响起。
杨兆明看着她们二人的反应,轻轻皱了皱眉,随后便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这是都看上他了?
有点难办啊......
他总不能把人家一分为二,一人一半吧。
话落的瞬间。
风萧白的脑袋也从一旁探了出来。
看着院子里的气氛,他陡然觉察到了一丝不对,眼神不停地朝一旁挂着的人瞄去。
哥!这是怎么回事啊,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呢。
王免的双臂开始微微发酸,他轻轻摇了摇头。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这下,他是真的要跟阿栀说不清了!
她不会以为我很轻浮,经常干这种爬人墙头的事吧?
不是的啊!他真的是冤枉啊!
而且。
这住宅通常不都是两墙一巷嘛。
怎么到这儿就只剩一堵墙了!
还有另一堵墙去哪儿了?
“爹,咱们……要不先让他下来吧。”
杨慕贞询问的目光投向杨兆明。
杨兆明看了墙头上的两人一眼,随即便点了点头。
“你们好端端的爬墙干嘛?”
杨慕贞不解地问道。
风萧白轻哼了一声。
“还不是有人把门给堵住了,堵完了就跑!还没有一丝留恋。”
坐在墙头上目睹了一切的徐栀,转而将目光落在了杨思齐的身上。
就是他吭哧吭哧地将所有东西,全都堆在了门口。
还用力踩了踩。
出来后,顺带还将那条唯一的小道也全给堵上了。
杨思齐掏出了腰间别着的折扇,隔绝了边上众人探究的视线。
一副,就算是东窗事发,他也不会承认的模样。
杨兆明站在一旁,总算是听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不就是他说得那个卸货长工干的嘛!
王免赶紧拉着风萧白向他行礼赔罪。
“晚辈不知这院墙是两家共用,这才唐突了大人,望大人恕罪。”
杨兆明扶起王免,出声解释道。
“这寻常布局,确实是有双墙为巷。
但这附近住的都是太常属的人。
因此,陛下特令人将此处建造成了可供推演的罗盘样式。
所以,这里的屋舍都只有一面墙。”
闻言,王免倏得蹙了蹙眉。
他还不知道,王誉到底是怎么买下的这官宅隔壁的房屋。
他更不知道,这隔壁就是杨思齐的家!
王免刚刚甚至都已经想好了。
该将给他的宅院如何装置,现在看来,怕是不用了。
“你怎么不早说,这隔壁住的就是你啊?”风萧白好奇地追问。
杨思齐轻轻地咳了几声。
他能说,自己太久没回来了,也差点没认出来嘛!
“王免!风萧白!杨思齐!你们都去哪儿了啊!”
严初安的声音从隔壁院子里传了出来。
看着空荡的院庭,与门口塞满的物件。
他顿时有些心累。
这几个人不会是偷偷跑去哪儿偷懒了吧!
风萧白脚步轻点,身姿轻盈地越了过去。
拎起严初安脖子后的衣服,带着他又飞了回来。
看着出现在隔壁的徐栀,他还有点儿懵。
“徐小栀,你不是去那个谁家了嘛,你怎么在这儿啊!”
“那个谁是哪个谁啊!”
杨慕贞从众人身后走了上来,伸手揪住了他的耳朵。
“疼疼疼疼!轻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