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酥脆的肉脯在嘴中炸开,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扑鼻而来的肉香味散在空气中,引得人胃口大开。
要不是嘴里没空,徐栀都想开口问一句,这么好吃的肉脯到底是怎么做的。
湿软酸甜的果脯,搭上咸香的肉干,让人一口接一口地根本停不下来。
身侧。
高大的树枝像是一柄天然的遮阳伞,为两人所处的位置投下了一片阴影。
空气中,除了令人垂涎欲滴的肉香外,还有一道清甜的香气,随风若隐若现。
真就应了那句!
姐姐若是动手打我,那比姐姐巴掌先落下的,是姐姐身上的香气。
祥云金流簪顶端的玉珠相撞,发出了细细的脆响。
流云纹簪的流苏也不甘示弱,随着主人的动作碰撞出了轻柔的沙沙声。
灰白的墙面经历了长久的风吹日晒,露出了阴阴的色调,跟斑驳的墙面。
一蓝一粉两道裙摆在墙头不停地晃荡,既俏皮又可爱。
铃——
杨慕贞晃了晃耳边的坠子,流苏相撞,声响悦耳。
她歪着脑袋,微微撇了撇嘴。
怀里抱着的零食盒子装满了不同的吃食。
徐栀在她身边坐着。
看着杨慕贞鼓鼓的腮帮,眼里的笑意满得快要溢出。
不等她将嘴里的吃食咽下去,杨慕贞的投喂便已到来。
吃着甜而不腻的蜜饯,徐栀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
她恣意地晃荡着双腿,裙摆被她的动作撩出了灵动的弧度。
吃着果干,看着隔壁吵吵嚷嚷,这日子简直有趣极了!
蓍府的隔壁。
新搬来了一户人家,今日正是进门的时候,热闹得不行。
“徐栀姐姐,你说他们有没有看见我们?”
徐栀晃了晃腿,“我觉得,应该是没有。”
“希贤!”
杨慕贞撅了撅嘴,正要继续开口,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了一声焦急的呼喊。
“徐栀姐姐!是我爹回来了!”
说罢,她掀起裙摆从墙上一跃而下。
徐栀还没来得及抓住她,她就已经落地了。
“你慢点儿!这么高的墙,你怎么说跳就跳!”
杨慕贞的动作吓得杨兆明魂都要飞了,他呼吸一滞,边跑边对着管家道。
“我不是让你把墙拆了重砌嘛!
砌矮点不就摔不了她了!你怎么光应不做?”
管家站在一旁,有口难言。
他怎么不知道,老爷还开口跟他说过这事?
他说得难道不是:
你要是再敢爬墙头坐着,我就打断你的腿!
管家不敢说,更不敢问,只是一个劲儿的挨骂。
随后便出声应道。
“是,老爷。我这就着人去办。”
闻言。
杨慕贞立马将手从杨兆明的手里抽了出去,脸上装出了几分不讲道理的神色。
“不要!”
管家听见她的声音,立马停下了脚步。
比起听杨兆明的话,他似乎更喜欢被这位小小姐差遣。
“爹!你怎么一回来就拆家啊!”
杨慕贞的脸上带上了一贯的娇蛮神色。
而且。
这墙头要是砌矮了的话,那她以后想要看戏的话,都不知道该去哪儿看!
太高了不好爬,太低了容易被发现!
总不能让她去爬房顶吧,这也太失礼了。
虽然爬墙头也是一件很失礼的事,但总比上房揭瓦要好吧。
杨兆明的嘴角猛得抽动起来。
“啧,怎么跟爹说话呢!
你知不知道你不在家的这些日子,爹是怎么过来的。”
说罢,他抬手擦了擦湿润的眼眶。
重逢,本应是件高兴的事。
可杨兆明的眼睛却不愿听话,自顾自得红了眼眶。
“爹……好爹爹,是我错了。”
杨慕贞看着他头上新生的白发,眼里倏得涌上了一抹心疼。
这一刻,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确实是太任性了。
从小到大,只要是她闯祸了,都会有人来为她兜底。
家里,是杨思齐替她背着;而外头,则有杨兆明护着。
她至今为止的人生中,唯一的不如意,便是在彭城的那一遭。
可即便是那次,她也遇见了解救自己于危难之中的贵人,徐栀。
那些袭她打来的风暴,总会在落到她身上之前就被人挡住。
杨慕贞吸了吸鼻子,往后退开了半步,猛得跪了下去,抽噎着道。
“爹……是女儿不好,女儿不孝。
害得爹爹日夜替我担心,都生了这些白发。
女儿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不辞而别了!”
听着杨慕贞这样说,杨兆明心里只觉宽慰。
他急忙扶起了她,轻轻地拍了拍杨慕贞的手背,轻声道。
“爹没事,就是……”
就是后面的内容,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强压的情绪在此刻猛得开始了反扑。
杨兆明的情绪顿时崩溃,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外涌。
多日来的担忧与煎熬,在见到杨慕贞平安归来的这一刻。
瞬间爆发。
“爹!女儿回来是喜事,你怎么反而哭得更伤心了。”
杨慕贞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意,心头的愧疚也在这时达到顶峰。
管家看着这两人,也不自觉的湿了眼角。
杨慕贞回来时。
府里的棺材已经被人抬走。
她更不知道,在她杳无音信的那几日。
杨兆明每天都趴在这棺材上,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徐栀坐在墙头,望着底下哭成一团的众人,轻轻地舒了口气。
“幸好有九渊流云佩,她这才保住了命。
否则……
白发人送黑发人,还不知道她爹会哭成什么样子。”
想起杨慕贞回府时,管家那又惊又喜的神色。
她们二人还没有坐下,吃食糕点便被人整齐地端了上来。
就连洗澡水,也都是早早的备好了。
衣服首饰什么的,更是一应俱全。
可见,杨兆明真是将她疼到心坎里去了。
父女两人痛哭过后。
那些连日来的担忧与哀伤,似乎都随着眼泪流了出去。
他们二人,终于能好好的说话了。
“你哥在信中说,他也会跟着你一起回来,怎么不见他?”
杨兆明看不见杨思齐的身影,于是便出声询问。
杨慕贞摇了摇头。
她带着徐栀逛集市的时候,他就已经不见了。
“唉……这臭小子,我看他是胆儿肥了。
这么久没见,回来了也不说先来看看我!
就知道一个人在外面疯着玩。”
杨兆明说着抹了把泪。
他抬头看向站在身前,如此乖巧的女儿,忍不住感慨道。
“爹自诩卦无空卦。
没想到……我也会有失算的一天。
不过,这幸好是爹失算了!!”
杨慕贞听着这话,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疑惑。
“爹,你失算了什么?”
杨兆明摆了摆手,“不提也罢,晦气!”
杨慕贞却被他说的半截话勾起了兴趣。
可在她的连续追问之下,杨兆明根本不愿继续刚刚那个话题。
她只好开口道。
“爹!你就告诉我嘛,好不好嘛?
爹!你是全天下最好的爹爹!
有您这样的父亲,简直就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杨兆明听着她的夸赞,很是受用。
想起那个皮小子就从未这样说自己,他就忍不住嘀咕了一声。
不过……
他怎么总感觉,刚刚好像从隔壁看见了自家皮小子的身影呢。
难不成是多日未见,想他想得有些疯魔?
但是隔壁门口堆的东西也太多了!
不知他们是从哪儿找来的卸货工人。
一点儿也不专业!
把门堵了个结实,里头的人还要怎么出来。
杨慕贞晃起了他的胳膊。
可杨兆明依旧不愿开口说失算什么。
眼见撒娇无用,杨慕贞索性闹起了小脾气。
“哼!坏爹爹,你不说的话,我可就要不理你了哦!”
其实是骗人的!
杨慕贞这一路上。
除了念叨哥哥就是吹捧爹爹,还会夸赞徐栀几句。
其他人在她这里,连被叫名字的机会都没有。
哦!风萧白除外。
每次吃饭时,两人总会坐在一起斗嘴,谁也不让谁。
虽然杨慕贞说的是假话。
但这招对杨兆明来说,却是百试不厌,百试百灵,
“好好好!我说我说!
在发现你离开长安后,我曾为你此行卜算过一卦。
卦象是凶非吉。
不过好在,你平安回来了。”
杨兆明简略的说了一番,并未提起秘法之事。
对他来说。
只要杨慕贞能平安回来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闻言,杨慕贞却皱了皱眉。
“怎么了?”
杨兆明时刻关注着她。
她眉心一动,他的声音便随之响起。
“爹,我觉得哥哥可能要生气了......”
杨兆明疑惑地看着她。
生气就生气,怎么还带个可能二字呢。
“我……”
杨慕贞捏着衣角,轻声道。
“我拿哥哥做了赌注……
咳咳,赌的是,爹爹卦无失手。
如果输了的话,他就要当牛做马……”
徐栀坐在墙头,无意间的一瞥,让她瞬间笑出了声。
杨兆明这才注意到,原来墙头上坐着的还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