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无悔立于池边,水汽氤氲模糊了他面容的棱角,却让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更显迫人。他听着剑星澜那番刻意放软、带着讨好与试探的话语,嘴角那抹冷冽的弧度又加深了几分,带着几分玩味,几分嘲弄。
他并未立刻回答,反而微微俯身,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她浸在水中的身躯,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反倒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成色。
剑星澜被他看得肌肤发紧,那强撑出来的柔弱笑容几乎快要维持不住,环抱的手臂微微颤抖,激起细小的水波。
就在她心跳如擂鼓时,君无悔终于开口了,声音懒洋洋的,拖长了调子,带着一种令人心头发麻的调侃:
“哦?”他尾音微微上扬,“本少还以为星澜这般阵仗,是在防着什么宵小之徒呢。”他顿了顿,目光在她紧张的脸上转了一圈,轻笑一声,“怎么?如今连本少也要防着了?”
他伸出手指,虚虚点了点那早已被他随手破去的阵法方向,语气里的戏谑更浓:“瞧瞧,这又是阵法,又是沐浴净身的……本少不过是想来瞧瞧你,你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君无悔摇了摇头,仿佛十分惋惜似的,随即目光重新锁住剑星澜瞬间苍白的脸,慢条斯理地问道:
“星澜啊,你这是在防贼吗?”
他的声音不高,甚至称得上温和,可落在剑星澜耳中,却不啻于一道惊雷。
剑星澜被他那声“防贼吗”问得心头猛地一缩,但常年身处高位的历练让她并未完全失态。那瞬间的血液冻僵之感很快被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取代——几分是对他权势的忌惮,几分是审时度势的谨慎,甚至还有一丝极淡的、因他话语中的轻慢而起的愠怒,但这愠怒被她完美地压在了眼底最深处,丝毫不敢表露。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被他的调侃弄得有些无奈,又带着点被误解的委屈。环抱的手臂缓缓放下,不再刻意遮掩,露出大片莹润的肌肤和优美的锁骨线条。这个动作看似放松,实则是一种更高级的示弱与坦诚——她将自己置于他的审视之下,表明“无防”。
她抬起眼,目光迎上君无悔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努力让其中的神色显得真诚而坦然,甚至带上了一点娇嗔的意味,声音也恢复了往常的几分清泠,只是放软了许多:
“君少,您这话可真是冤枉星澜了。”她尾音微微拖长,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却又恰到好处地控制在不会令人反感的程度,“星澜从始至终,身心都是君少的人,对您,何来‘设防’二字呢?”
她微微侧头,示意了一下那早已消散的阵法方向,语气轻松自然,仿佛只是在解释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这小小的阵法,不过是平日里养成的习惯罢了,防的是那些不知天高地厚、可能存在的宵小之辈,免得污了眼睛。”
说到此处,她眼波流转,轻轻瞥向君无悔,话语里带上了一丝巧妙的人情世故与讨好,试图将他拉入自己的立场:“君少您想,星澜既是您的人了,若是被些不相干的肮脏目光平白看了去,损的,不也是您的颜面吗?星澜这也是……也是为了维护您的威严着想呀。”
君无悔听着她这番巧舌如簧的解释,眼中的玩味愈发浓重。他并未立刻拆穿她那点小心思,反而顺着她的话,故作恍然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他拖长了语调,指尖轻轻敲击着池边的暖玉,发出清脆的微响,“倒是本少错怪星澜了。”
他话锋一转,目光重新落在她强作镇定的脸上,那眼神仿佛带着钩子,要将她所有伪装一层层剥开:“这么说,是本少唐突,坏了星澜‘维护本少颜面’的好意了?”
他微微前倾,压迫感随之而来,语气里掺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说吧,本少该如何补偿你方才受的这场‘惊吓’?”
剑星澜心中警铃大作,她哪里敢接这“补偿”二字。眼前的男人喜怒无常,这话更像是另一种形式的敲打与试探。她几乎是立刻接口,语气愈发恭顺谦卑,甚至带着一丝惶恐,将所有的“错”都揽到自己身上:
“君少您言重了!折煞星澜了!”她连忙低下头,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急切与诚恳,“怎么会是君少的错?一切都是星澜思虑不周,布置不当,才引得君少误会。君少您金口玉言,您的话就是原则,您的意志便是星澜的行事准则。”
她抬起头,目光灼灼,语气变得无比郑重,甚至带上了一种近乎狂热的忠诚表态:“在星澜心里,谁敢说君少您错了,那便是背离纲常,背叛天宫,更是对整个天族的背叛!”
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将自己完全摆在了绝对顺从的位置上,试图用绝对的忠诚来抵消他方才那丝不快。
紧接着,她不敢再在这个危险的话题上停留,迅速而自然地转移了话头,微微抬起依旧沾着水汽的脸庞,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轻声问道:
“只是……不知君少此刻前来寻星澜,是有什么要紧事吩咐吗?”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顺而乖巧。
君无悔听着她这一连串急切的表忠心,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几乎要满溢出来。他并未打断,直到她最后那句带着试探的询问落下,空气中那根无形的弦似乎又绷紧了几分。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氤氲的温泉暖阁里荡开,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嘲弄,也不知是在笑她,还是笑别的什么。
“吩咐?谈不上。”他慢悠悠地直起身,踱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水中依旧紧绷的她,那眼神仿佛在欣赏一件有趣的玩物,“本少只是忽然闲极无聊,想来瞧瞧你。至于要紧事……”
他拖长了语调,目光在她因水汽蒸腾而愈发娇艳的脸庞上流转,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探究欲:“星澜自诩聪慧,不如你来猜猜,本少平日里,最喜欢做些什么?”
剑星澜心中猛地一沉。这问题看似随意,实则刁钻。
她垂下眼睫,水珠顺着睫毛滚落,声音却清晰而冷静,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剖析:“君少您身份尊贵,俯瞰众生。寻常男子所追逐的,无非美人、修为权柄、以及……凌驾于众生之上的独特体验。”
她微微停顿,似在观察他的反应,见他依旧似笑非笑,才继续道:“首先,绝非女色。若君少贪恋于此,星澜……或许早已不是完璧之身。”她说得直白,甚至带着点自嘲的意味,将自己也摆在了“物品”的位置上,只为了增加后面分析的可信度。
“其次,也非修为权柄。”她语气更缓,带着一种近乎大胆的推断,“君少您的力量……嗯,源自元阴与丹药辅佐,似乎……并未见您对此道有孜孜不倦的渴求。”这话说得极其委婉,实则点明他靠女修和嗑药,根本就是个修炼摆烂的祖宗。
“那么,剩下的,似乎便只有最后一种了。”她终于抬起眼,目光清亮,甚至带着一点看透本质后的微妙了然,“体察‘民情’,与众生同乐,以您独有的方式……彰显您的存在与特权。您说,星澜猜得可对?”她将“体察民情”、“与众生同乐”、“独特方式”这几个词咬得微妙的清晰,既点明了本质,又披上了一层恭维的外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