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的风裹着焦糊味吹过,查理握着三玄剑的手已微微发酸。
他比谁都清楚,剑内残留的灵力撑不了多久,刚才挡开最后一名士兵时,剑身上的青光已淡得几乎看不见。
怀里的坎特伯雷虽呼吸平稳,可查理想扶他起身时,能明显感觉到父亲手臂的无力,恢复之路分明还遥遥无期。
可定光将军不知道。
他站在联军阵前,死死盯着不远处的父子二人 。
坎特伯雷竟真的撑着剑身站了起来!
玄甲虽依旧破碎,胸前的血渍却不再渗流,淡金色的血脉咒力在他周身若隐若现,虽微弱却稳定,明摆着一副 “再过片刻便能全力再战” 的模样。
一旁的查理握着双剑,脊背挺得笔直,哪怕刚才厮杀得满身是血,眼神里却没有半分惧意,仿佛还藏着未动用的底牌。
“这小子……”
他可不知道查理的符箓是什么玩意,只看到了刚刚查理居然还能操控金属。
还以为那是精神魔法。
还能使出这么强大的精神魔法的魔法师,战力似乎完全没有被削减。
他自然是忌惮无比的。
更让他忌惮的,是那柄三玄剑。刚才一剑斩断九级战士的战锤与手臂的画面,还清晰地刻在他脑海里。
那剑的锋锐与速度,连圣光阵列下的骑士团都未必能挡,若是坎特伯雷真的恢复,再加上这柄能自主护主的剑,自己这边就算再添兵,恐怕也要付出惨重代价。
“定光,怎么?不敢再打了?”
坎特伯雷的声音沙哑,却带着十足的挑衅,他故意挺直腰板,雷牙剑的碎片虽已散落,却依旧抬手虚握,像是在凝聚雷电。
“再等等,待我恢复,定要取下你的首级,为我第五军团的弟兄们报仇!”
这话像一根刺,扎在定光将军心上。
他本就因圣光十字架的碎裂而心疼,又被查理的表现与三玄剑吓破了胆,此刻看着坎特伯雷 “稳定恢复” 的模样,再也没了试探的勇气。
他赌不起,万一坎特伯雷真的能短时间内恢复战力,自己这两万联军尚未可知,但是他自己恐怕要折损在这里。
刚刚坎特伯雷向他冲杀而来的时候,化作的那只雷兽的狰狞模样可让他吓得不轻。
眼前这两人太吓人了。
“撤!”
定光将军咬着牙下令,声音里满是不甘。
联军士兵虽有疑惑,却不敢违抗命令,重甲骑兵率先调转马头,步兵们拖着武器,朝着后方缓缓撤退,连地上的尸体与武器都来不及收拾。
查理看着联军的背影,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几分,可握着剑的手依旧不敢松开。
直到拜占庭的军队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他才长长舒了口气。
而坎特伯雷,在联军身影消失的瞬间,再也撑不住了。
淡金色的血脉咒力瞬间消散,他身体一软,直挺挺地栽倒在地,彻底昏迷过去。
查理眼疾手快,连忙上前扶住父亲,手指探向他的颈动脉, 脉搏虽微弱,却还算平稳,只是过度透支与伤势发作,让他陷入了深度昏迷。
“父亲……” 查理轻声唤着,眼眶有些发红。
他知道,刚才父亲站着的每一秒,都是在硬撑,那副 “即将恢复” 的模样,全是演给定光将军看的。
若不是父亲这绝妙的 “演技”,若不是三玄剑之前的威慑,他们父子俩,恐怕早已成了联军的刀下亡魂。
查理蹲下身,将坎特伯雷的手臂架在自己肩上,咬牙站起身。父亲的身体很沉,压得他肩膀微微发酸,可他却不敢有半分松懈。
……
残破的防御墙上只剩下几盏摇曳的火把,将查理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他站在城头,望着联军撤离的方向,眉头紧锁。
没有半分绝境逢生的喜悦,只有深入骨髓的忧虑。
刚才定光将军的退兵,更像一场 “侥幸”。
父亲硬撑的演技、三玄剑残留的威慑、定光对自身性命的惜重,这三点凑在一起,才换来了短暂的喘息。
可查理比谁都清楚,这份喘息有多脆弱 。
他摸了摸怀里空空的符箓袋,木之符箓耗尽,金之符箓只剩两张,增益类符箓也所剩无几。
城头的士兵们抱着武器坐在地上,有的断了胳膊,有的少了腿,能站直的不足三百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连眼神里的光都在慢慢黯淡。
更要命的是坎特伯雷的状况。
医疗帐里,水系术士正用最后的血脉之力为伯爵梳理紊乱的血脉,可每次咒力刚注入,就会被透支过度的雷狮血脉反弹回来。
“查理大人,伯爵大人的血脉之力耗得太狠了。
” 老术士擦着额头的汗,声音带着无奈:“至少要三天才能醒过来,醒了也没法动用力量,得静养半个月……”
查理的心沉到了谷底。三天,半个月 ?
定光将军绝不会给他们这么久的时间。
这次联军撤退时虽有损耗,却远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下次再来,带来的军队只会更多,装备只会更精良,说不定还会带上能彻底压制雷狮血脉的秘宝。
毕竟定光吃了 “惜命” 的亏,下次绝不会再轻易退兵,只要他带着军队不管不顾地冲击,这残破的阵线,撑不过半个小时。
他走到防御墙的缺口处,指尖划过被魔晶炮轰出的裂痕,泥土簌簌往下掉。
之前加固的壕沟已被尸体填满,防御墙千疮百孔,魔晶炮是废铁,士兵们精疲力尽,父亲昏迷不醒,援军更是杳无音信 。
能依仗的,似乎只有他自己。
“大人,军部的信使还是没消息吗?” 身边的亲兵小声问道,声音里满是期待。
查理摇了摇头。希里在诺曼城盯着求援的事,可这么久没消息,要么是消息又被军部压了下来,要么是希里也遇到了麻烦。
他不敢再指望援军,只能靠自己想办法。
可办法在哪?
进攻性道术被域旗压制,符箓所剩无几士兵们没了战斗力。
下次定光再来,他们连 “虚张声势” 的资本都没有。
他忽然想起父亲之前说的话:“奇谋只能用一次,堂堂正正的进攻才最难顶。”
可现在,他们连 “顶” 的力气都快没了。是放弃防线,带着残兵撤退?
可撤退之后,色雷斯失守,帝国东大门敞开,身后的百姓怎么办?
是死守在这里,等着定光下次进攻,拼个鱼死网破?
可父亲还在昏迷,这些士兵还想活着回家……
火把的光芒跳动着,映着查理纠结的神情。
他握紧了三玄剑,不管怎样,他都不能放弃 。
父亲用命守住的阵线,他就算拼了命,也要撑到父亲醒来,撑到希里带来援军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