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光将军刚率军撤回临时营地,带着油墨味的谴责文书便紧随而至。羊皮纸被他攥得发皱,上面的字迹像淬了冰 。
“两万人围攻残兵防线,竟未破阵,反折损千余兵力,错失良机!”
“色雷斯防线乃掌控米西亚之关键,若再延误,军法处置!”
帐内的烛火忽明忽暗,映着定光将军铁青的脸。他将文书狠狠摔在案上,青铜酒杯被震得发出脆响:“这群躲在后方的蠢货!他们懂什么叫战场?懂什么叫雷狮血脉的狂暴?”
身旁的副将小心翼翼地递上一杯酒,低声劝道:“将军息怒,指挥部也是急着站稳脚跟 ,咱们客场作战,粮草补给全靠黑海运输,拖得越久,风险越大。”
定光灌下满杯烈酒,喉咙里烧得发疼,却压不住心头的烦躁。
他当然知道色雷斯防线的重要性 。
一旦突破这里,西诺曼帝国的东大门便彻底敞开,而且米西亚省的肥沃土地、丰富矿脉,都将成为拜占庭的囊中之物。
可指挥部不知道的是,第五军团虽只剩残兵,却藏着能击碎圣光十字架的剑、能操控金属的强大精神力的魔法师,还有一个万人敌的源生法师。
“他们只看到防线薄弱,却没看到这薄弱背后的杀招。”
定光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又看向了案上的地图。
色雷斯防线漫长,东段守兵不足四千,西段更是只有三千人,每一段都凑不齐五千人的防守部队。
这种 “脆弱”,确实让指挥部红了眼,连番发来文书催促进攻,觉得此时不突破,更待何时。
可他们不知道,就是这 “脆弱” 的防线,让他折损了一名九级战士,碎了皇室赐予的圣光十字架,甚至差点丢了性命。
“将军,要不…… 咱们再探探虚实?”
副将犹豫着提议:“派小股部队去骚扰,看看他们的底细 —— 若是坎特伯雷真的没恢复,咱们再大举进攻不迟。”
定光沉默了。他何尝不想试探?
可一想到那把剑剑的锋锐,还有坎特伯雷那副 “随时能再战” 的模样,他便没了底气。
指挥部的谴责像鞭子,抽得他不得不往前,可战场的恐惧像枷锁,又让他不敢轻易迈步。
“传我命令,” 定光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几分疲惫。
“让神术僧侣尽快回复状态,再派斥候密切监视色雷斯防线,一旦发现坎特伯雷未醒、防线兵力减弱,立刻汇报。”
他不敢赌,却也不能不赌。
客场作战的压力、指挥部的催促、米西亚省的诱惑,每一样都在急急地催促着他。。
定光走到帐帘旁,望着色雷斯防线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或许,指挥部说得对,这么薄弱的防线,确实不该错过。下次进攻,他不会再因惜命而退缩,哪怕堆上更多士兵的性命,也要将那道残破的防线,彻底踏平。
……
三万大军列阵于色雷斯防线外的平原上,玄甲步兵组成的方阵如黑色潮水般铺展开,哥尔特部落的轻骑兵骑着烈马,在阵侧来回奔驰,马蹄踏过沾着露水的草地,留下密密麻麻的蹄印。
这是定光将军能调动的所有兵力,连负责看守粮草的后备队都被他拉到了前线。
定光站在高台上,看着下方整齐的军阵,玄色将军铠甲外罩着一层新的圣光护心镜 。
这是他从总指挥那里求来的,虽不如圣光十字架那般能硬抗高阶攻击,却也足够护住要害。
他这次打定主意,要把自己藏在军阵最安全的位置,哪怕麾下将士像 “猪” 一样冲锋,三万人的体量,也足够将那段只剩几百残兵的防线生吞活剥。
“将军,斥候回报!” 一名亲兵快步跑上高台,手里攥着刚送来的情报。
“坎特伯雷仍在昏迷,第五军团残兵不足五百!”
定光接过情报,指尖划过 “坎特伯雷昏迷” 几个字,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强烈的悔意。
早知道那家伙伤得这么重,他上次就该不管不顾地强攻!哪里还用得着退军受指挥部的责骂,哪里还用得着费尽心机拉拢哥尔特部落,哪里还用得着翻这 “二茬子粥”,白白浪费这么多时间!
他想起上次撤军时,坎特伯雷硬撑着站起来的模样,想起那副 “随时能再战” 的演技,忍不住咬了咬牙。
自己竟被一个昏迷边缘的人骗了!
若当时派人多探探虚实,若当时狠下心再冲一波,此刻他早该踏破防线,在色雷斯防线后面接受庆功酒,而不是挨了一顿骂以后重新进攻。
“将军,哥尔特部落的首领求见,问何时发起冲锋。” 副将的声音打断了定光的思绪。
定光深吸一口气,将悔意压回心底 。
现在不是懊恼的时候,三万人已集结完毕,坎特伯雷昏迷不醒,第五军团已成强弩之末,这次进攻,绝不能再失手。
他抬手望向色雷斯防线的方向,晨光中,那道残破的防御墙隐约可见,像一条苟延残喘的巨蟒,随时都会被大军吞没。
“传我命令,” 定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玄甲步兵方阵在前,稳步推进,用塔盾抵御对方的远程轰击。哥尔特轻骑兵从两侧迂回,截断对方退路。神术僧侣列阵于后,持续释放圣光弹压制。所有士兵听令,今日不破防线,誓不回营!”
号角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急促,更响亮。三万大军缓缓向前移动,玄甲步兵的脚步声整齐划一,像沉闷的鼓点,敲在色雷斯防线每一个士兵的心上。
定光站在高台上,看着军阵一点点逼近防线,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这次,他不会再给对方任何虚张声势的机会,三万人的铁蹄,终将踏平这道阻碍他建功立业的最后屏障。
只是偶尔想起上次撤军的决定,他还是会忍不住懊恼。
若当时能多一分果断,少一分惜命,此刻哪里还会有这么多波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