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推开老头家虚掩的门成了易言最忐忑的时刻，既怕推门看见老头的尸体又怕看不见。
老旧的木门后是寂静的一切，地上还长起无人走过而肆意的草。
令她害怕的东西一样也没出现，甚至就只是一个废旧的屋子。
屋子里的陈设也和她记忆里的一样，包括主屋正中间放着的煤油灯和一个长满长毛霉菌的碗。
好几个月没有住人的屋子多多少少有点味道，在门被大打开以后，几人还是坐在门外。
那个碗被镜尊随手扔走，毫不犹豫。
“这凳子都长霉点了，还好没坏。”镜尊靠着墙坐，视线看着远方。
一直在尘世流浪被争抢的他还是学不会释怀，更是暗自有着遗憾。
方析在进入村子以后就开始沉默，只因为这村子里的死气太重，走在路上总觉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探自己。
这份诡异的来源，他想应该还是易言祖外婆遗留下来的问题。
反观楚子绪对于这里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这里的路和房子，没有令他产生陌生感，摸着身旁的石墙，粗糙的触感就像是曾经到访过这里。
易言弓着腰单手撑着下巴，她还是想不通黑影给老头的尸体弄到哪去了，就算老头被鬼夺舍，那最后他们俩打架总得有个鬼赢了吧。
还是说其实两个鬼心心相惜，在她逃跑以后，黑影也放过了那个鬼?
否则真说不通尸体不翼而飞这种事。
总不能又有鬼给老头的尸体穿走了吧？都不知道这是尸体还是衣服，那么好夺舍。
几个人各自有各自的心思在屋檐下休息。
直到十几分钟后休息够了易言才起身，“还是先收拾一下屋子吧，晚上还得住呢。”
“行。”
其余人也跟着站起来帮着收拾。
屋子方面前厅由方析和楚子绪收拾，后屋由易言和镜尊合力。
她主要想起老头还把镜尊当个人物一样特意弄了个陶俑像摆着这事，说不定那个被打掉的头还在原地。
想起这事，易言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她把镜尊拉到后面屋子，被扯掉布帘的地方一眼就能看见布置。
指着那个东倒西歪的陶俑像，她就忍不住的调侃起镜尊，“那里是你的神像，没想到还有人拜了你几十年。”
镜尊眼角抽搐了两下缓步走向那里捡起地上的青面怒像头和它大眼瞪小眼。
“这也太丑了吧，我哪有这么难看。”对于自己的形象，镜尊可是很自信的。
“神本无像嘛，不过这老头为什么拜你，我是真想不通。”
那时候就连她都以为镜尊是个惹不起的人物。
“呃……这件事就要追溯到心兰刚回到村里了。”
这个误会的由来其实要更早，那时候他刚遇到程心兰以为是易言的转世，又想着要是让家主大人对自己很尊敬，那该有多爽。
于是在一人一鬼相见时，他自称自己为尊，才成年的程心兰本来就涉世未深，对于镜尊这种能从铜镜里钻出来的器灵并没有产生任何疑惑。
他也靠着程心兰的这份天真，迅速拿下了对方的心。
坏就坏在镜尊自身的鬼气深重，程心兰自己的道法造诣不高，不代表她的师父也不行。
在察觉到自己的徒弟与鬼厮混在一起后立马将她给赶出山门。
程心兰本就是自幼没了父母才跟着师父修行，那时候的她没有自己的房子，只能借住在同村的大姨家里，老房子想要翻修重建需要不少钱。
所以……镜尊想了个办法，去村里制造一点动静，然后由着程心兰去解决，对方多少也会出点感谢费。
一来二去是凑了不少，同时也有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程心兰回来以后村子里就怪事频发。
不少人对此上门要个说法。
无奈之下就编了谎话说镜尊发怒了，至于镜尊是什么已经无人在意。
只知道这个镜尊很厉害，脾气又不好。
谎言编久了，也当了真，隔壁家的孙子认为程心兰的力量都来自于镜尊，于是自己偷偷找人捏了个青面怒颜的陶俑像祭拜。
程心兰身体不好的那阵子就专门潜入屋子里偷走了铜镜，并且认为：镜尊镜尊就是住在镜子里的。
这份误打误撞竟然在几十年后给了易言一个方便。
事情的原委被镜尊道出来后，易言都忍不住的摇头晃脑，“你们那一辈是真精彩。”
完全没有一点长辈该有的稳重，全是坑蒙拐骗，她都怀疑自己有遗传到这方面的天赋。
“什么叫我们这一辈，我还是你造出来的呢，怎么不说这方面是有你的言传身教。”
“我……”
这下易言是真的哑口无言了，眼前这个鬼又把前世的事压她头上。
“行了行了！先收拾屋子好吧！”她没好气的转身走向存放杂物的位置懒得再跟镜尊扯犊子。
几个月没有住人的屋子，好在气候够干燥，东西摊在院子里去除霉味。
井水也是干净的，在不断打水收拾屋子的情况下，两个小时就全都收拾完成了。
易言坐在屋檐下指挥几个大男人收拾，对于成果也够满意，“还行。”
“没想到这个屋子没通电。”转悠完整个屋子的方析对于这里的落后而惊讶。
第二次来这里的易言已经见怪不怪，“这个村子本身就没什么人住，很多人都搬进城里了，只有这个屋的老头还不肯走。”
她大概能知道村子里的人都搬去了青谭市，虽说村外就是公路，但生活方面还是有诸多不便，靠山坐落的村子，房子分布得稀稀拉拉的，拉电都不方便。
有能力的早就走了，像老头这样膝下无子又不肯外出的守村人，也懒得再来问需不需要。
“唉～岁月无情哟～”镜尊摇头晃脑的叹息了一句。
被易言给斜眼凝视了。
“一个能活上千年的器灵能不能别在这里无病呻吟。”
“我也是有心的好吧，这里的一花一木我都是有情的。”
“……”
易言回了个“你看我信吗?”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