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青谭市的第一个夜晚，几个人在城里基本转了个遍，浑身的尸臭味就没有散过，忙碌到夜深直到李馆长撑不住才停下。
在收拾完又一个活僵以后，易言拍了拍手看向这周围的杂草丛生。
“这地方也够偏僻的，都藏到巨型水库这边来了，你也知道。”
她看向困得不行的李馆长，对于今晚的到处跑，像是有计划的在安排路线，是一个也不漏找。
“哈……那当然，这个本来就是钓鱼犯困栽进水库里淹死的，成了活僵还不忘记来钓鱼。”
李馆长打了个哈欠，坐在路旁的大石头上就不想起，整个人都奄奄的。
“行吧，事情我也办得差不多了，这事也可以两清了。”
“行吧。”
事办得差不多了，李馆长也不想再找茬，面前的小姑娘已经不再是当时看见的那样，眉心的忧愁散开带着自信与桀骜，越发的像他的师父程道婆。
这或许就是血缘的魅力。
方析喊来的员工无怨无悔的替他们搬运着尸体，这一路也少了很多麻烦。
在返程的路上，李馆长两眼一闭就呼呼大睡起来，鼾声渐起。
易言整个人也累得不是一两点，身体已经在负荷的边缘，她的头靠在椅背上强行不让自己闭眼。
也是知道自己这一闭眼肯定会累得睡到大天亮。
方析侧目看着她疲惫的样子，不自觉的带起一丝心疼，“你要是想睡觉可以现在睡，待会儿我叫你。”
“不用，我还撑得住。”她谢绝了方析的好意，实在是心里有事睡不着。
在独自看窗外风景半晌后，她扭过头小声的叫了声方析。
“嗯？什么事?”
“你当道士是为了什么？”
“家族传承。”
“……”
她真后悔问这句话。
今晚的奔波一路，她看见李馆长即使高龄也不想休息，说是活僵在人身边一天就会多一份危险。
哪怕年事已高也要亲力亲为，虽然大多的事都是由易言完成的，也不能否认他的功劳。
那时候她就在想，是不是当道婆还有她没有发现的东西？
结果这份感性在方析的回答后瞬间破碎。
问方析就没问对人，虽说他也是道士，可不是自愿想当的。
要有得选，或许他也不想做这一行。
一路走来这么久，看到的和听到的，好像都在为道家的能力而疯狂。
或正道或邪门，都在为特殊的力量向往。
没一个想当救世主的。
包括她也一样。
易言在车上想了很多，都没有答案，哪怕回到酒店也一样。
褪去沾满尸臭味的衣服，嫌恶的堆在浴室的角落。
可以的话，明天让保洁给处理掉。
忙碌了一晚上，她几乎是沾枕头就睡。
也或许是疲惫的缘故，久违的梦境再度出现，不过这一次她发现自己不再只能站在暴雨的屋檐下。
漆黑的雨夜里，昏黄的灯笼在头顶发光，丫鬟举起伞跟在易言的身旁低声说着话。
“家主大人真的要原谅楚国公子吗？”
“你是从哪听来的？”
“因为……因为他频繁出入府邸，我实在有些担忧。”
丫鬟清秀的小脸蛋上带着欲哭无泪的表情，作为下人她是没有权利跟比自己高一级的人建议，可她又怕楚子绪成为这个府邸的男主人。
那样一个纨绔子弟，以杀人取乐，强取豪夺为日常的人，怎么能配得上她心中如明月圣洁的家主。
易言轻笑的摇头，“不可说，不可说。”
作为换魂的产物，她自然是不会跟楚子绪有过多的接触，到时候被发现芯子换了人，可就说不清了。
轻则大闹一场，再要求易言一定要把原来的楚子绪救回来。
重则发动两国交战，生灵涂炭。
他楚子绪的性子除了被宠出来的，更多是言传身教，跟那样的人说不通道理。
倒不如让这个心思纯洁的魍魉成为楚子绪，反正人是回来了，其余的不重要。
夜里的雨更大了，还在走廊里与丫鬟交谈的易言看见远处的下人连伞也不顾得打的跑过来。
“不好了！不好了！家主大人！楚国公子跑过来说一定要见你。”
“拦住他。”
她想也没想的就下达了命令，当初送走楚子绪的时候就说过了永不相见，现在回来又要做什么。
易言站在檐下看着疯魔的楚子绪被好几个下人拦住，垂眸不去看他的歇斯底里。
虽说她心硬如石，心里也在犯嘀咕，明明已经换了芯子，那么一个纯净的魍魉为什么会这么癫狂。
难道是自己的学艺不精?
不应该啊。
易言转身不再听楚子绪的那些叫喊，任由声音吞噬在雨夜里。
然而时间一转，再见到楚子绪时，他的身上已经不再见魍魉的半分善良，和昔日真正的楚子绪一模一样。
除了没有再欺男霸女，其余的事照做。
易言被压在书案上冷静自持的看着上方痴迷的目光，他在享受自己处于上位的快感。
“你们大王说只要你愿意，我就可以得到你，真是好笑，他还有什么可以跟我谈的条件?”
作为强势的楚国，只要它想要的，出兵打下就是，包括易言也一样。
最纯净的魍魉被换入恶人的躯体里也变了样，易言心里只有惋惜。
这是她最成功的一次，偏偏又太成功了，连性格都已经同化。
“你以为可以得到我吗？”她冷冰冰的吐出这句话，手中同时出现一柄小巧的匕首。
斩鬼剑只能斩鬼，而这把匕首则可以割魂。
如果面前这个魍魉已经完全变成楚子绪的样子，她不介意亲手杀死他。
哪怕是会被司命审判。
“……”
楚子绪收敛起那副表情，转而带着悲伤，“那你哄哄我，你哄哄我，我就不做这些事了。”
这么低声下气的样子，实在是违和。
只可惜易言天生不会哄人，“我不会后悔我的任何一步路。”
说完以后，易言推开了面前的人径直走向门口。
“你不该抛弃我的！”
“……”
“！”
那声带着怨气的低吼让易言从睡梦中惊醒坐起，扭头一看，居然没拉窗帘导致醒得这么突然。
随后脑子里后知后觉的浮现梦里的画面。
“……楚子绪怎么跟梦里的长得一模一样?”
“！”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她的心里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