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心理诊所之后,坂田一家去了家庭餐厅,一边聊着天,一边慢悠悠地翻着菜单想待会儿要吃什么。
“医生刚刚和你们说了什么?”
坂田清志坐在坂田爱音旁边,问道。她正翻着菜单,没抬头,只是拖长声音吊了他一会儿,才回答他的问题。
“嗯——就是叫我们多关心关心你,注意着点,别让你受刺激,都是你听了会笑得看不见眼睛的话。”
坂田清志不由失笑,“你们本来就很关心我了,还能怎么更关心?把我当三岁小孩子吗?”
“哎呀,我们清志希望这样吗?可以啊,就从现在开始吧?”
妈妈突然开口加入对话,笑靥如花,脸颊隐约飘着两朵红云。
“啊,不过坐的有点远,摸不到头诶……”
她有点苦恼地看看坐在对面的两个孩子,又看了看自己旁边的丈夫。爸爸身子一僵,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被迫自愿自己坐了。
“……回去再开始也可以的。”坂田清志闭了闭眼,略为艰难地说道。
他曾经跟好几个人开玩笑,问他们是不是想他像对待三岁孩子一样对待他们,看他们惊慌失措、恼羞成怒的样子,以此为乐,没想到现在轮到他自己了。
这就是风水轮流转吧。
“唔,好吧,那就之后再摸头吧。”
妈妈笑眯眯地点头道,爸爸暗自松了一口气。幸好不用换座位。
坂田爱音正看戏,妈妈秉持着端水原则补充了一句:“当然啦,爱音也一样哦。爸爸妈妈会好好关心你们两个的!”
“清志是病人,优先关心清志就够了,我不用——”
坂田爱音顿觉不妙,才开口拒绝,就被妈妈一脸真挚地打断了:
“说什么呢,你们两个都是爸爸妈妈最爱的孩子,当然要一起关心啦!”
“你们妈妈说的对!”爸爸无条件站在妻子这一边。
坂田爱音阴森森地瞪着爸爸,瞪得他心虚地移开了视线,不敢看两个孩子。
坂田清志凑到坂田爱音耳边,与她小声交谈了一阵。两人不知道达成了什么共识,对彼此点了点头,都是一副有所谋划的模样。
不论两兄妹聊了什么,一定不会是好事。
爸爸欲哭无泪地咽下了所有的委屈与无奈。没关系,习惯了,自家孩子就是这样的,也不是第一天了。
见他可怜,妈妈拍拍他的背以表安慰,差点给他肺拍出来。
吃饭的途中,坂田清志好奇父母的往事,主要是妈妈怎么会看上爸爸,两人交往期间发生过什么趣事,爸爸都有什么黑历史等等。
坂田爱音之前听妈妈说过一点,坂田清志还没怎么听过,就趁今天问了起来。
“咳咳,什么叫你们妈妈怎么会看上我,我年轻的时候还是很帅的!”爸爸颇为不服气,“你们不知道每年情人节的时候我会收到多少巧——痛痛痛!”
妈妈掐住他一边脸打断了他,笑着叫了他一声:“亲爱的——?”
那甜美的声音藏着杀气,爸爸察觉到危机,立刻噤了声,僵硬地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妈妈这才满意地收手。
她掐过的地方留下了格外显眼的红印,爸爸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结果疼得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
真可怜。
兄妹俩这样想着,却只是面无表情地咀嚼口中的饭菜,并不打算出声为爸爸说话。反正他皮糙肉厚。
“你们爸爸确实很受欢迎,当时还为此很得意呢,幼稚得很。”妈妈夸张地叹了一口气,“虽然那个年纪的男孩子会因为这种事就沾沾自喜很正常,可实在叫人嫌弃。”
“我后来不是改了吗……”爸爸低头戳着碗里的饭,小声嘀咕道。
“还不是一夸就原形毕露了。”妈妈一副无奈的样子,“唉,丈夫傻傻的,太让人担心了。”
“你不就是因为我傻才喜欢我的吗!”
爸爸难得硬气了起来,说出的话却怎么也算不上硬气,听得妈妈忍不住笑了出来。
“笨蛋爸爸。”坂田爱音如是评价道。
“爱音……”
硬气不过三秒,听见女儿这样评价自己,爸爸立马又蔫了下来,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坂田爱音撇开头不去看他,还在为刚才他不帮自己说话的事气着。
之后妈妈又聊起两人年轻时的往事,不时把爸爸逗得半天说不出话,兄妹俩看戏看得津津有味,一家人其乐融融,度过了愉快的午餐时光。
下午坂田一家去了水族馆玩,拍了许多照片,其中有不少是两兄妹整蛊爸爸的搞怪照片,妈妈拍得很开心。
妈妈遵守了先前在家庭餐厅的诺言,将两兄妹当三岁小孩子疼爱,又是摸头又是拥抱的,弄得两人都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就转过头欺负爸爸去了。
玩累了踏上回家的路,一家人一起去买晚饭要用到的食材,休息过后一同在厨房忙活,在说笑声中迎接夜幕的降临。
待到洗完澡,坂田清志终于拿起手机在群里冒泡,发出今天最满意的一张合照,在等待大家回复的同时查看上面的未读消息。
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还与深爱的家人度过了充实欢快的一天……
“啊,对了,要做点心来着。”
玩得太开心,一直到洗完澡了,坂田清志才想起来明天要给大家带小零食贿赂他们,于是又进了厨房。
拿出材料、挽起袖子开干,他一边和面,一边思考明天要怎么哄大家。
“清志在做点心呀,是要带给朋友吗?”妈妈走进厨房,来到他身旁,“妈妈来帮忙吧?”
“好。”
坂田清志没有拒绝妈妈的好意。
两人分工合作,安静又默契,一点点捏出了饼干的雏形,最终送进烤箱,收拾干净厨房后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等待烤箱响起。
今天他们一家已经说了许多话,现在沉默下来静静陪在彼此身旁,整理一天下来的情绪和想法。没有尴尬或不适的感觉,也不可能会有。
晚上睡觉前,妈妈给了两兄妹一人一个晚安吻,摸摸他们的脑袋,笑着道了声晚安。
爸爸在旁边巴巴地看着,等到妈妈退开一步,就迫不及待,却又从容不迫得很刻意地来到两人跟前,期待地张开了双臂,想要抱抱自家两个孩子。
两人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没有动作。
等到他失落地准备收回手,他们才上前一步抱住他,把他感动得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来一样。
妈妈带着被兄妹俩哄开心的爸爸回房了,兄妹俩也跟彼此道声晚安,各自回房间休息去了。
第二天,坂田清志早早起床,做好要给切原赤也的便当,吃过早餐,带上昨晚做好的曲奇饼出发去学校了。
同早到的普通部员问好,他在去会议室的路上遇见了幸村精市,顺势分了他一袋曲奇饼。
幸村精市眨了眨眼,接过曲奇饼,半开玩笑地说:“还特意做了小零食过来,是不是你做错事了?”
坂田清志思考了一下,他只是暂时保密,算是做错事吗?
“我觉得不是。”
“嗯——?那是为什么?”
“以防万一。你们听了之后可能会委屈,拿这个哄哄你们。”
“到底是什么事啊?很严重吗?”幸村精市开始不安了。
“不是很严重,是可以解决的,不用担心。”
“是吗?那就好。”
两人边说边走,打开会议室的房门,发现真田弦一郎和柳莲二已经等在里面了。
坂田清志开始按座位分发饼干,莫名回想起国一那时每次开正选会议,他都是这样按座位分小零食的。
走神了有一阵,坂田清志暗自摇摇头挥去这些念头,坐下来与另外三人聊了起来,等待其他人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