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龙的声音抑扬顿挫,
目光落在华盛顿纪念碑内壁的一块纪念石上——在馆内188块来自私人、团体及全球各地的捐赠石中,
这块刻着中文的石碑格外醒目,它源自清政府,文字则取自福建巡抚徐继畲的《瀛寰志略》。
随着他的朗读,字句清晰回荡:
“华盛顿,异人也。起事勇于胜广,割据雄于曹刘。既已提三尺剑,开疆万里,乃不僭位号,不传子孙,而创为推举之法,几于天下为公,骎骎乎三代之遗意……”
每一个字符,都像是在诉说这段跨越山海的早期中美文化交流印记。
李穗和林芳,此刻全然没了平日在医案前的沉稳,倒像两个雀跃的小姑娘,一人紧紧牵着苗疆公主的一只手,凑在观景窗前凭栏远眺。
华盛顿特区的景致尽收眼底,国会大厦的穹顶、林肯纪念堂的柱廊、杰斐逊纪念堂的圆顶错落分布,城市的脉络在阳光下清晰舒展,引得三人不时轻声惊叹。
另一边,
金家老四与小龙并肩慢走,目光掠过窗外繁华的街景与林立的建筑,忍不住轻声感慨:
“这般热闹繁盛,倒真是少见。”
语气里满是对眼前景象的触动……
小龙却笑着摆了摆手,语气里满是笃定:“这算不得什么。苏先生说过,将来的华夏,定会比这更繁华。你别看现在的我们一穷二白的,像极了一张白纸,可就是这白纸,正等着我们一笔一画去建设呢!”
金家老四一听,当即笑出了声,带着几分打趣追问:“照这么说,你和苗疆公主怎么不在华夏建银行、开馆子,反倒特意跑到这边来折腾?”
小龙脸上的笑意没散,语气却多了几分认真:“是苏先生让我们来的——在这边赚钱,然后把国外的工厂买回去,带回华夏。”
“苏先生就这么有把握,你们一定能赚到钱?”金家老四挑眉追问,语气里带着几分好奇。
小龙几乎没有犹豫,眼神亮了亮,笃定地回道:“一定能。我信苏先生的安排,绝不会错。”
这时候,苗疆公主转向小龙,语气轻快地唤道:“龙龙,咱们也玩得差不多啦,先回宾馆找罗斯福吧!他表兄也该到了。”
华盛顿酒店(hotel washington)
几人很快回到了酒店,这处与白宫仅一街之隔的建筑,正以意大利文艺复兴复兴风格的典雅姿态矗立在眼前。
林芳抬眼望去,廊柱的线条、雕花的细节都透着精致,指尖轻轻拂过门前温润的石材,想起一晚8美元的房费,忍不住轻声感慨:
“这般地段与格调,倒真配得上这份不俗的价值。”
林芳与李穗推开客房门,
头顶的黄铜吊灯先亮了起来——磨砂玻璃罩透出暖融融的光,灯臂上缠的铜制卷草纹被照得清晰,连阴影里都带着精致感。
林芳的目光先落在那张胡桃木四柱床,米白色亚麻床幔垂落着自然褶皱,床尾搭着一条暗纹羊毛毯,指尖一碰便觉厚实柔软。
床对面的梳妆台上,黄铜镜框的镜子擦得锃亮,旁边立着一盏可调节亮度的台灯,灯座刻着细密的花纹,按下开关时还会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墙角的胡桃木衣柜门把是磨得光滑的铜环,拉开后能闻到淡淡的木料香气,里面挂着两条备用的薄毯,带着阳光晒过的干爽气息。
窗边摆着藤编扶手椅,铺着深棕色绒布坐垫,坐上去刚好能靠着看街景;椅旁的小圆桌上,白瓷水壶印着酒店缩写“hw”,配着两个描金边的浅口瓷杯,杯沿还留着细巧的弧度。
林芳走到木质百叶窗前,轻轻推开一条缝,远处白宫的灯火隐约落在窗台上,晚风裹着些微凉意进来,吹得台灯的光影在壁毯上轻轻晃,倒让这满是复古细节的房间,多了几分安稳的暖意。
“啊芳,我先去洗澡啦!”李穗脚步轻快,话音还没落,人就已经往卫生间走去。
卫生间里很快传来哗哗的水声,林芳靠在房间的藤椅上,对着里面扬声笑道:
“你说这罗斯福家族,果然是有底蕴的大家族,待人接物处处透着周到,比咱们学校里舒服多了!不然咱们跟先生提提,干脆去欧洲得了?反正那边好几所大学都发了邀请……”
她顿了顿,语气里添了点愤愤不平:“这里有些人啊,真是狗眼看人低。就说哪个早上,我跟金家老四一起做实验,那个布朗教授居然就登鼻子上脸了。你听说没?这次给罗斯福先生会诊,他居然也要来,真不知道凑什么热闹!”
李穗在卫生间里,只隔着哗哗水声断断续续应着“嗯嗯……”,没再多说。
林芳却像是越想越琢磨不透,突然拔高声音朝里面喊:
“啊穗!我实在想不通,苏先生到底为什么啊?平白无故让我们多看脊髓灰质炎的书,之前连封信都难得寄来,一写就全是这病的治疗方案和心得,还特意让苗疆公主转交给我们,还怕我们收不到似的!”
水声稍歇,李穗带着点湿意的声音也飘了出来,满是念叨:
“就是啊!这么久不联系,一联系全是这些,我都纳闷好几天了。”
林芳忽然顿住,语气里掺了几分猜测,又往下压了压声音:“啊穗,你说……会不会,咱们要见的这位罗斯福先生,其实就得的是这个病?”
“怎么可能!”
李穗的声音瞬间拔高,满是不可置信,“要是这样,苏先生不成神仙了?还能未卜先知不成!”
林芳被李穗的话逗得笑了声,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桌上的病历手稿,又轻声嘀咕:
“可你说巧不巧?咱们刚把那些资料翻熟,就跟着来见罗斯福先生,苏先生从来不会说没用的话……”
卫生间的门“咔嗒”一声开了,李穗擦着湿发走出来,毛巾搭在肩上,语气仍带着反驳的劲儿:“再巧也不能这么神啊!罗斯福再厉害,也只是个竞选州长的人而已?再说苏先生远在国内,怎么会知道这边的事?”
她走到梳妆台前拨弄台灯,暖黄的光落在手稿上,一行“脊髓灰质炎康复护理要点”格外显眼。林芳盯着那行字,忽然抬头:
“可苗疆公主昨天不是说,罗斯福先生近年不常露面,偶尔出席活动也总坐着?之前我还以为是公务忙,现在想想……”
李穗的动作顿住,毛巾停在发梢。窗外的夜风吹进来,带着些微凉意,房间里一时没了声音,只剩墙上挂钟的滴答声,衬得刚才那点猜测,竟莫名多了几分说不清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