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大查房,
是约翰斯·霍普金斯医院极具历史的临床教学形式,早期便以八角形病房为场景开展床边教学——全程围绕患者与具体临床问题展开。
核心目的是:展示疑难病症的分析逻辑与治疗方案,患者也常会参与其中,讲述自身病情。
今天的大查房,
病例是一位濒临败血症的感染患者。
看着患者伤口的严重状况,这个患者的主治医生,是来自华夏的李穗,她语气平静地开口:
“经过我的导师,苏先生的研究。目前至少发现了三种药物,可用于消除这类炎症,今天我先为大家介绍一种消炎药‘百浪多息’……”
一旁,
将这段专业讲解译成中文的,正是彼时在此求学的华夏医学研究者张孝骞。
他今日的自豪来自两个方面:一是能为远道而来,站在这医学圣殿的祖国专家做全程翻译,二是能骄傲地站在李穗医师身旁,与她并肩而立。
当张孝骞译完李穗那句“目前已有三种药物可消除此类炎症”时,在场医生们的惊呼瞬间划破空气。
布朗教授却突然嗤笑出声,语气里满是戏谑:“怎么?又是用些树叶、虫子,再掺点头发指甲这几种东西治病吗?”话落,全场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李穗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像覆上一层寒冰。他径直穿过人群,目光如刃般锁住布朗教授,流利的英文脱口而出,字字带着锋芒:
“喔,布朗教授?您该不会还困在靠臆测否定新事物的中世纪吧?我所说的三种药物,早已向贵国正式提交专利申请——这可不是您口中‘树叶虫子’能比的。不过我倒想提醒您,您赖以信赖的水杨酸(阿司匹林),最初也源自您瞧不上的植物。”
布朗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满场的笑声也戛然而止,只剩下尴尬的寂静。他上前一步,手指重重戳着病历上的化验数据,语气带着质疑:
“患者血液中链球菌浓度已达1.2x10^5 cFU\/mL……这种危重情况,你说有三种药物能治?简直是天方夜谭!”
李穗没有辩解,只淡淡勾了勾唇角,眼神里是不容置疑的笃定:
“布朗教授,我会让事实证明您的无知。”
话音未落,她已转身,迅速为患者接上输液器,将药物精准输入静脉——每一个精准的动作,都是对质疑最有力的回击。
药液顺着输液管,
一滴滴匀速注入患者体内,时间在众人紧绷的目光里静静流淌。
突然,
原本因疼痛和焦虑而紧绷的患者,竟缓缓打了个绵长的哈欠,原本用力攥着床单的手慢慢松开,眼皮不受控制地垂下,片刻后,病房里便响起了轻快而平稳的鼾声——那是此前几日因高热折磨从未有过的放松。
半小时后,患者又轻轻动了动脑袋,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
只是不同于之前的痛苦与浑浊,此刻他的眼神清明了许多,不再是强撑着的焦灼,反而带着刚睡醒的几分松弛。
他张了张嘴,声音虽轻却清晰:“Excuse me, I need to go to the bathroom.(不好意思,我得去下厕所。)”
李穗立刻上前,先俯身用手背贴住患者的额头,又伸手探向对方的颈动脉。
方才还烫得惊人的皮肤,此刻已渐渐褪去灼人的温度,变得温润起来;原本急促紊乱的脉搏,也慢慢沉了下来,每一次跳动都比之前有力、规整。
旁边的护士连忙拿起体温计,小心地夹在患者腋下。片刻后取出一看,忍不住压低声音惊叹:
“体温降了!从39.8c降到37.5c了!”
患者听着,又轻轻舒了口气,原本蜷缩的身体微微舒展,显然是从持续的痛苦里抽离出来,连呼吸都从之前的浅促喘息,变得深沉而顺畅。
李穗紧绷的神情终于舒展,脸上露出一丝轻快的笑意,随即扬声朝着门外问道:“护士?麻烦带患者去厕所一下。”语气里少了方才与布朗对峙时的锐利,多了几分对患者状况好转的安心。
原本陷在椅子里的布朗教授,
眼瞧着方才还虚弱不堪的患者竟真的撑着起身,再也按捺不住——他猛地弹起身冲过来,完全无视护士已伸手准备搀扶患者去方便,径直挤到病床边,硬生生打断了两人的动作。
他眉头拧成一团,
眼神里满是“这药绝无可能起效”的质疑,一把攥住患者的手腕探脉,指腹用力按压着寸关,又急切地用拇指掀开对方眼睑,死死盯着眼白与瞳孔,连呼吸都比平时急促几分。
那一连串带着较劲意味的检查动作,每一下都透着“非要找出药效无效证据”的执拗,半点不肯相信眼前的好转是真的。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患者站得虽不算稳,却已能自主支撑身体,方才还苍白的脸色也透出几分血色,连呼吸都平稳了许多——所有迹象都在清晰地证明,病情确确实实在好转。
布朗教授僵在原地,
手还停留在患者手腕上,指尖能清晰触到有力而规整的脉搏,再看患者掀开的眼睑,原本浑浊的眼白也褪去了病态的潮红。
他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却半天吐不出一个字,只能木然地站在一旁,方才的质疑与执拗,全被眼前的好转击得粉碎。
旁边的张孝骞悄悄松了口气,看向李穗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佩。而李穗只是平静地走上前,对护士轻声叮嘱:
“扶他慢些去,路上多留意着。”
待护士搀扶着患者慢慢离开,李穗才转向布朗,语气没有丝毫嘲讽,只淡淡道:“教授,现在您该相信,这不是天方夜谭了。”
布朗喉结动了动,终于收回手,指尖却还残留着患者脉搏的触感。
最终,布朗教授盯着地面沉默了半晌,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终还是梗着脖子,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硬邦邦的话:
“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话音未落,他便猛地转身,连多余的眼神都没再给在场众人,甩着袖子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背影里满是掩饰不住的狼狈与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