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愈发阴森的古木林海,空气中弥漫的源池污染气息逐渐被一种淡淡的、带着顽强生机的草木清香所取代。虽然依旧稀薄,却像在无边的墨黑中点亮了一丝微弱的萤火,昭示着某种坚守。
前方的青木猎人们步伐明显轻快了许多,疲惫的脸上也重新焕发出光彩,一种归家的迫切与安全感驱散了些许一路上的惊惧。
“大人,前面就快到我们青木部落的‘活垣之界’了!”为首的猎人指着前方,语气中带着自豪与敬畏。
萧炎抬眼望去。只见前方的林木形态开始发生微妙变化,那些扭曲狰狞的枝干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苍劲、树皮呈现深青色的古树。这些古树并非毫无规律地生长,它们的位置隐隐暗合某种玄奥的轨迹,彼此之间的藤蔓交织缠绕,形成了一道看似天然、实则蕴藏着古老力量的巨大屏障。
屏障之内,雾气淡薄了许多,光线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洒下,形成斑驳的光斑,空气也显得清新了不少。虽然依旧能感觉到遗弃林海整体的压抑,但这里确实像是一片被艰难守护下来的净土。
这就是“活垣之界”,青木部落赖以生存的防线。萧炎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些深青色古树和缠绕的藤蔓中,流淌着一种温和却坚韧的生命能量,它们共同构成一个巨大的净化与防御场域,顽强地抵抗着外界源池能量的侵蚀与污染。
当队伍靠近屏障时,那些青色的藤蔓仿佛拥有生命般,微微蠕动起来,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在审视着来人。几名青木猎人上前,将手掌按在特定的古树树干上,低声吟唱着音节古朴的歌谣。随着他们的吟唱,猎人额头上一个淡淡的青色树叶印记微微发光,与整个“活垣”产生了共鸣。
屏障悄然打开一个可供通行的入口,更加浓郁的生命气息扑面而来。
踏入屏障的瞬间,萧炎感到周身一轻,一直萦绕不散的那股源池混乱能量的压抑感被大幅削弱,体内混沌斗气的运转都似乎更加顺畅了一丝。净火之芽传递来一种舒适慵懒的情绪,显然更喜欢这里的环境。
而那些被俘的黑苔战士,在进入屏障后则显得异常痛苦,他们身上残留的墨绿色污染能量与活垣的生命力量格格不入,发出轻微的“嗤嗤”声,让他们发出压抑的嘶吼,身体剧烈挣扎,眼神中的麻木疯狂里掺杂了更多的痛苦与排斥。
活垣之界的存在,本身就在持续净化、排斥着他们。
入口处的动静早已惊动了部落的守卫。数名身着简陋皮甲、手持磨砺过的骨矛或硬木弓的战士迅速出现,他们身上都有着同样的青色印记,眼神锐利而警惕。当先一人身材尤为高大,脸上有着一道狰狞的旧疤,气息沉稳,赫然是一名斗皇巅峰级别的战士。
“木闩队长!”获救的猎人连忙上前,激动地行礼。
被称为木闩的高大战士目光迅速扫过队伍,在看到获救的同伴时露出一丝喜色,但随即看到后面被捆得结实的黑苔俘虏以及被同伴抬着的、已然气息全无的黑苔巫师尸体时,脸色瞬间凝重无比。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队伍中央,那位手持奇异金属头骨、气息深邃如海的陌生青年身上,眼神中充满了审视与震惊。
他能感觉到,这个年轻人看似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何等恐怖的力量,那是一种足以让整个活垣都微微颤栗的压迫感。
“木牙,这是怎么回事?这位是……”木闩沉声问道,手不自觉握紧了骨矛。
获救的猎人首领木牙连忙将地峡遭遇、萧炎出手相救、以及途中遭遇截杀的事情快速说了一遍,言语之中对萧炎充满了无尽的感激与敬畏。
当听到萧炎独自对抗源池巨浪和巫师反噬,并且挥手间灭杀黑苔猎杀队、甚至阻止了巫师自爆时,包括木闩在内的所有守卫都倒吸一口凉气,看向萧炎的目光彻底变了,从警惕变成了难以置信的震撼与深深的敬畏。
能在这片被遗弃的林海中生存下来,他们比谁都清楚源池的恐怖和黑苔部落的诡异难缠。萧炎所做的一切,已然如同神话。
“尊贵的强者,青木部落守卫队长木闩,代表部落感谢您的援手之恩!”木闩放下武器,右手抚胸,深深地鞠了一躬,礼节郑重,“请您随我入部落,大祭司早已感知到您的到来,正在祖木之厅等候。”
“大祭司已知晓?”萧炎眉梢微挑,并未感到太多意外。能在这片土地维持这样一片净土的大祭司,必然有其非凡手段。
“是的,大祭司数日前便告知我们,将有域外的启明星划过林海黑暗,指引归途的方向。”木闩的语气更加恭敬。
萧炎点了点头,看来那位木须大祭司的预言,确实与自己有关。
在木闩的引领下,萧炎一行人正式进入了青木部落。部落的规模并不算很大,房屋大多依树而建,或用巨大的木材搭建,风格粗犷而古朴,处处可见与自然共生的痕迹。许多部落民都走了出来,男女老少皆有,他们看着获救的猎人,发出庆幸的欢呼,但看到黑苔俘虏和巫师尸体时,又纷纷露出仇恨与恐惧交织的复杂目光。而当他们的视线落在萧炎身上时,则充满了好奇、敬畏以及一丝隐隐的期盼。
萧炎能感觉到,这个部落的整体实力并不算特别强,除了木闩是斗皇巅峰,还有几道隐晦的气息大约在斗宗层次,但他们的生命力都异常顽强,与这片“活垣”紧密相连。
部落的中心,矗立着一棵巨大到难以想象的超级古树,它比周围的古树还要粗壮十数倍,树干呈深褐色,树皮开裂如同龙鳞,庞大的树冠遮天蔽日,散发着无比古老而浩瀚的生命气息。这棵古树,便是整个“活垣之界”的核心,青木部落的圣物——祖木。
祖木的根部盘根错节,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巨大树洞入口,那里便是祖木之厅。
来到厅口,木闩和其余守卫停下脚步,恭敬地分立两侧:“大人,大祭司就在里面等候您。”
萧炎独自一人,步入了树洞之中。
树洞内部并不昏暗,墙壁上镶嵌着能自发青光的苔藓和某种晶体,柔和的光线照亮了宽敞的厅堂。空气中所蕴含的生命能量与纯净气息几乎化为实质,吸上一口都让人心旷神怡。厅堂中央,一位身着由各种树叶和藤蔓编织成的长袍、手持一根扭曲古老木杖的老者,正背对着入口,仰望着祖木内部天然形成的、如同血脉般流淌着青色光华的纹理。
他转过身,露出一张布满皱纹、却充满智慧与沧桑的脸庞,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并非普通老人的浑浊,而是清澈如同初生的绿叶,仿佛能看透世间万物的本质。他的气息与整个祖木、乃至整个活垣浑然一体,深不可测。
“远道而来的旅人,背负着星空与火焰的眷顾,感谢你救回了我们的孩子。”老者的声音温和而苍老,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直接响在萧炎心间,正是那位木须大祭司。
“举手之劳。”萧炎平静回应,目光与老者对视,“大祭司似乎早知道我会来。”
木须微微一笑,目光扫过萧炎手中的金属头骨,那清澈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忌惮,有悲悯,还有一丝深深的无奈:“古老的预言从未落空。当星狱的阴影再次躁动,吞噬一切的火焰必将随之而来。只是老夫未曾料到,持火者,竟如此年轻,且身负……如此多的奇迹。”
他的目光仿佛能看穿萧炎的斗气、异火,甚至隐约触及到了那深藏的星种与薪火。
萧炎心中微凛,这位大祭司果然不简单。他直接举起金属头骨:“大祭司可知此物来历?以及黑苔部落为何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木须的目光凝视着头骨上那些缓缓流淌的银色纹路,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这是‘诅咒之颅’,亦是‘钥匙’。它源自……源池的最深处,与那片被遗弃之地的核心秘密息息相关。”
“黑苔……他们曾是林海的守护者之一,与我们青木同源。但在很久很久以前,为了追求更强大的力量以对抗日益侵蚀的源池污染,他们走上了歧路,试图主动接纳并驾驭那种力量,最终……成为了力量的奴隶,变成了您所见的、崇拜污染与毁灭的疯狂存在。这头颅,便是他们信仰的核心,它能吸收并放大源池的污染力量,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那些变异生物。”
“钥匙?”萧炎捕捉到这个词。
“是的,钥匙。”木须的神色变得无比凝重,“传说中,它能开启通往‘源眼’之门。那里是一切污染的源头,也是……传说中离开这片被遗弃之地的可能路径之一。但那里充斥着大恐怖,是真正的绝地。无数年来,试图探寻源眼者,无论是黑苔还是其他迷失者,无一归还。”
源眼?离开的路径?萧炎目光锐利起来,这与他寻找归墟之路的线索似乎隐隐吻合。
就在这时,萧炎体内的薪火,再次不受控制地剧烈震动起来!这一次,震动的幅度远超之前,甚至传递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愤怒与……熟悉的共鸣!
与此同时,祖木之厅的墙壁上,那些原本自然流淌的青色光华纹理,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竟然开始主动变化,交织成一幅幅模糊断续的古老壁画影像!
影像中,有顶天立地的巨人与恐怖的黑影战斗,有浩瀚的星空破碎坠落,有无数先民在绝望中祈祷……而在最后一幅模糊的影像中,出现了一枚符文!那符文与金属头骨上的银色纹路、与萧战留下的火焰印记、与星核之眼的核心符文,同出一源,但却更加完整、更加复杂!
“这是……祖灵记忆?!”木须大祭司脸色骤变,显然也没料到祖木会在此刻自主显现这些古老的景象。
而薪火的震动,在看到那枚符文的瞬间,达到了顶峰!
一段更加清晰、却依旧充满痛苦与不甘的古老意念,仿佛穿越了无尽时空,伴随着薪火的悲鸣,猛地冲入萧炎的脑海:
“封印……破损……” “守护……失败……” “罪血……后裔……寻回……火种……” “归墟……非终点……乃是……” “………牢笼的……入口……”
意念到此,戛然而止。
萧炎如遭雷击,猛地后退一步,握住金属头骨的手骤然收紧,指节发白。
归墟……是牢笼的入口?! 罪血后裔?火种? 那枚符文……到底是什么?
无数的疑问与巨大的冲击席卷着他的心神。而手中的金属头骨,在薪火与祖木双重异动的影响下,其上的银色纹路骤然亮起,变得灼热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