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最后一丝灵髓在丹田中沉寂,张炀盘坐良久,却并未感受到太大的变化。无论是寿元还是其他,都似乎没有显着提升。他眉头微蹙,心中暗自疑惑。
为此,他专门寻到沐沅询问。
沐沅静静沉默片刻,随后轻声说道:“我炼化灵髓之后只是感觉到寿元延长了……大概四五百年之多。除此之外,却是别没的变化。”
张炀点了点头,却仍心存不解。
不久后,他又特地返回沐家,去探望沐家老祖。
当他再度见到沐家老祖时,眼中顿时闪过一抹讶色。昔日那一副白发苍苍、气血衰竭的迟暮模样,如今竟全然不见。眼前的老祖,眉目焕发,黑发如墨,面容停驻在中年之时,周身灵压澎湃,气机沉雄,宛若换了一个人。
沐家老祖哈哈大笑,亲自迎他入了庭院。庭院内灵泉叮咚,花木扶疏,老祖身影挺拔,气势如长虹。
张炀先是拱手一礼,真心道贺:“恭喜老祖,重回盛年。”
待落座后,他才忍不住问道:“老祖,炼化完灵髓,可有什么切身感受?”
沐家老祖端起茶盏,眼中神采飞扬,朗声笑道:“老夫足足耗费了三年,才将你小子赠予的灵髓炼化。炼化之后,身子竟逐渐返老还童,气血一日比一日旺盛。寿元也确实如传说一般,硬生生延长了五百载!”
说到这里,他抬手一握,虚空中竟传出“轰隆”一声闷响,仿佛天地灵气都被牵动。他面露豪气之色,长笑道:“如今老夫已恢复到中年状态,周身精力充盈,比百余年前还要强盛。只要再积累数十年甚至百余年,必有望冲击大真君之境!”
听闻沐家老祖如此说,张炀眉头轻挑,心中暗自沉吟。片刻后,他才收敛心思,面露笑意,郑重抱拳道:“老祖能得此机缘,寿元延长,气血返盛,当真是沐家之大幸。”
沐家老祖捋须大笑,眼神中掩不住畅快与豪情。二人又在庭院中谈了片刻,细说近况,顺带交流了些修行上的体悟。张炀见时机差不多,便起身告辞,御剑而去,准备回返长青宗。
接下来的日子里,张炀依旧未曾松懈。白日里,他潜心钻研血荆旗的操控之法,翻阅典籍、参悟古阵符箓,试图寻到彻底驯服幡灵的办法。偶尔抽时间,会进入洞天世界,滋养并催熟其中的众多灵植。灵田中灵药灵木一株株拔节生长,灵果藤蔓次第开花结果,灵泉旁药香氤氲,渐渐汇聚成一方生机盎然的灵土。
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曾经被妖族祸乱得满目疮痍的曲阳国北境,广袤大地一度生灵寥落。十年前大战余波未消,不仅凡人很少迁徙,纵然是修士也罕见踪影,荒野中常常数十里无人烟。
然而十年过去,如同春风化雨般,一切逐渐恢复。
远在青华山脉之外的大道上,如今已能见到商旅来往,车辚马啸。南方诸国迁徙而来的百十万凡人,陆续在此落脚安家,他们修筑村落,开垦田地,炊烟袅袅升起,让这片沉寂已久的大地重新燃起了人烟气息。
不仅如此,许多筑基家族、结丹家族,也看准了曲阳国西北的空阔与灵脉资源,携宗带眷迁居而来。他们纷纷在山川灵脉间选址立足,修筑洞府、开辟族地。虽说此地尚未有规模宏大的仙城建立,但大小坊市却如雨后春笋般崛起。灵石买卖、法器交易、丹药流通,不日便已初具规模,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而这些坊市背后的势力家族,自然明白行道。他们派遣子弟,携带厚重礼物前往长青宗山门,郑重报备。更有不少势力上交了数量可观的灵石,以此换取长青宗的默许与庇护。
毕竟,偌大的曲阳国西北一域,皆在长青宗势力笼罩之下。新来的势力若想安稳发展,自然要懂得向宗门低头。
当时,关于这些外来家族建立坊市、占据灵地的事情,子言并没有贸然做主,而是亲自来请教过张炀。
那一日,青华山巅,夕阳正沉,长青殿前霞光洒落。子言轻步来到张炀面前,将手中玉简呈上,眉头微蹙,柔声道:“公子,如今已有数十个家族,在我宗势力范围内自发建立坊市。他们遣人来求见,愿意每年上交灵石,以换取我宗默认。只是……这是否妥当?”
张炀接过玉简,神识一扫,里面记载的正是各家族所献灵石数目与所选灵地的详细位置。他略一沉吟,目光扫向远方渐暗的天际,淡淡说道:“既然他们愿意建立坊市,还肯主动上交灵石,那就允许他们。”
子言闻言,神色微怔,轻声追问:“可若是日后他们根基稳固,占据灵脉,恐怕未必愿意轻易交还。”
张炀目光一转,落在子言身上,神色却带着几分沉稳与深意:“你放心。如今我长青宗虽占据这般辽阔地域,但门下弟子毕竟太少。若要一一派人驻守,根本鞭长莫及。不如先交给这些小家族打理,他们为求生存,自然会依附我宗。至于他们选下的灵地宝山——便任由他们占据好了。等日后我宗弟子兴旺、人手充盈,再图谋一番,也不迟。”
他说到这里,语气淡然,却透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势。
子言静静听着,心中微微一震。她知道,张炀不是短视之人,他的目光,已然落在未来百年之后。眼下借外力经营,无异于替长青宗播撒基业之种。
她低首应道:“公子之意,我明白了。我会将此事妥善安排下去。”
张炀轻轻点头,目光投向山门之外。只见远山间,有几道稚嫩的遁光正急急飞来,显然又是某个家族子弟前来拜谒。青华山脉在夕光中巍峨耸立,正如长青宗的势力一般,正在一点一滴地延展,渐渐笼罩整个西北大地。
十年之后的这日,长青殿内灯火明亮,檐角垂下的灵玉灯笼散发着柔和光晕,将殿宇之中映照得庄严肃穆。高座之上,张炀与钟立并排而坐,二人神色皆带着几分凝重。殿中静谧,只能听见众人呼吸交织的轻微声息。
沐沅、杜预等几位核心弟子分列于大殿两侧,神态恭谨,目光不时落在张炀与钟立身上。殿外,则是数十名筑基弟子整齐列队而立,气息沉稳,虽未入殿,却个个屏息静候,显然早已得知今日要宣布的重要之事。
张炀微微抬眸,看向身旁的钟立,目光中隐有示意。钟立心领神会,拂袖起身,朗声一咳,稳重而浑厚的声音顿时在殿内回荡开来:
“半年之后,我长青宗将举行迁宗大典。”
话音落下,殿内所有弟子心神皆是一震。迁宗大典四字,意义非凡,代表着宗门彻底扎根曲阳国西北一域,自此便算是落脚扎根与曲阳国了。
钟立环视殿中,目光落在沐沅身上,语气沉稳道:“沐沅,你取一份请柬,亲自去一趟沐家,务必要请你们沐家老祖届时前来观礼。”
沐沅闻言,立刻俯身领命,神情郑重,眼中更隐隐带着几分自豪。
钟立随即又看向殿中两侧的方原与吴凡。
“方原,吴凡,你们二人各持一份请柬,务必亲自去化丹宗与无极道宗。请风元真君与青鸾真君届时前来。我长青宗能走到今日,还要多亏了两大宗门允许,他们理当到场。”
二人心中微震,面色皆是一肃,同时拱手抱拳,声音洪亮:“弟子遵命!”
随后,钟立又逐一分派,大殿中每一位核心成员,以及殿外的数十位筑基弟子,都被点到名,分别前往周边大小势力传递请柬。无论是筑基小宗,还是结丹家族,甚至那些新近在西北落脚的修士家族,都在受邀之列。
待安排妥当,钟立缓缓走下高台,步伐沉稳,衣袖拂动间带起阵阵灵风。他行至大殿门口,跨出殿外,负手而立。殿门之外,数十名筑基弟子早已俯身等候,身姿笔直。
钟立目光如炬,扫过他们,声音一如洪钟:“自今日起,尔等各自领命,带请柬前往曲阳国四方,逐一拜访大小家族与势力,务必要请他们前来观礼。切记,不得有半点懈怠!这场大典,关乎我长青宗威仪,关乎宗门未来!”
“弟子谨遵师命!”
殿外众弟子齐声应和,声音震荡,如雷霆滚动,直冲天际。那一刻,长青殿前,群山灵风呼啸,似也为之而动。
安排好诸多事宜后,张炀目送大殿内外的弟子与长老们逐一退去。殿门缓缓阖上,恢宏庄重的长青殿再度陷入寂静。此刻,众人已各自奔赴使命,筹备迁宗大典所需之事。张炀深吸一口气,心神微微放松,却未敢稍有懈怠。
他回返洞府,一路行来,青华山脉云雾袅绕,灵禽翻飞。回到洞府时,他心中暗忖:
“此次大典,观礼之人必然不在少数。若只以常物招待,恐让外人笑话长青宗底蕴浅薄,看来……还得多催熟几批灵果,好在宴席上拿得出手。”
想到这里,他加快脚步便要进入洞府之中。结果一声似龙吟似牛吼的声音从一侧传来。
张炀眉头一挑,身影一闪,已至幽潭边。只见潭水碧幽澄澈,水雾缭绕,其边上那座玲珑石亭静静伫立。亭中,一道青影缓缓蠕动,随着一声稚嫩的低吟,小青夔睁开了眼睛。
这头真灵血脉的小家伙,自从洞府建造好后,便被沐沅放出御兽袋,就安置在此处进化。可这一沉睡,便是多年未醒。今日骤然苏醒,它圆溜溜的眼睛中先是满是茫然,盯着张炀的身影足足怔了好一会儿,仿佛还在确认眼前之人是否真实。
紧接着,情绪骤然涌现。小青夔身形一晃,身躯扑腾着,直接从石亭中跃出,扑向张炀身边。它围着张炀打转,鼻尖轻嗅,似要将这熟悉的气息重新记牢。足足嗅了好半晌,才欢快地爬上张炀的手臂,依偎在他肩头。
“主人……你回来了?”
声音稚嫩,带着几分糯软,却清晰无比。
张炀微微一愣,却没有半点惊讶,反倒嘴角勾起笑意。先前子言早已提醒过他,真灵血脉虽未必能轻易化形,却天生灵智超群,甚至进阶三阶之后可以开口说话也不稀奇。
他伸手轻抚小青夔的脊背,手感温润而坚韧,灵光自鳞甲间流转不休。“嗯,我回来了。”张炀声音低沉而柔和。
小青夔似是听懂了,兴奋地摇动尾巴,发出低低的嘶鸣声,宛若孩童欢笑。它在张炀肩头蹦来蹦去,时而用小角轻轻顶他,时而舔舐他手指,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张炀也不急着去催熟灵果,而是罕见地放松心境,陪着这头伴随多年的小家伙玩闹了许久。洞府之前,青光闪烁与笑声交织,竟生出几分久违的温暖与宁和。
数日之后,沐沅终于回返。她身影一现,便有淡雅的清香伴随,容颜依旧,眉宇间却多了几分成熟与坚定。张炀迎上前,将怀中活泼的小青夔递给她。
“这小家伙刚醒不久,灵智已开,能言语几句。你替我照看一段时日。”
小青夔似是明白,眨巴着眼睛,乖乖地趴在沐沅肩头,尾巴轻轻摆动,发出亲昵的低吟。沐沅莞尔一笑,伸手抚过它的额头,灵气流转之间,小青夔立刻安静下来,亲昵得像是认主一般。张炀见状,心中安然,点了点头,转身走入洞府深处。
修炼室内,阵纹闪烁,灵压沉沉。张炀一进入,便伸手轻推石门,厚重的禁制层层合拢,将外界隔绝。
他盘膝而坐,打开洞天。神念一引,虚空如同水面般荡漾,一道门户缓缓显现。张炀身形一闪,踏入其中。
洞天世界中,灵气浩渺如海,灵泉奔涌。大片灵田中,灵植林立,灵光氤氲,仿佛一片仙境。
张炀步入田畔,手中法诀掐动,顿时一道道青色灵光自掌中流淌而出,笼罩在一株株灵果树上。只见枝叶摇曳,光华如雨落下,果实肉眼可见地膨大、成熟。
先是百年份灵果,果香溢出,色泽圆润,数日功夫便已然饱满欲裂。紧接着,他将心神转向另一片灵田。那里生长着五百年份灵果,枝干苍劲,灵韵内敛。随着张炀不断催动法诀,天地灵气宛若潮水般涌入果树之中,五百年份灵果表面浮现出繁复灵纹,隐隐散发道韵之光。
而在灵田最深处,一株株极为珍稀的灵根子株静静伫立。它们结出的灵果,光泽温润如玉,内里却蕴藏着极其精纯的灵性。张炀神色郑重,手中灵诀复杂无比,自身灵力如江河般倾泻而出。随着灵气催动,灵根子株周身浮现霞光,灵果一点点成熟,竟映照得整片洞天灵气更加浓郁。
在这灵光与果香交织之中,张炀心境平和,动作稳而不急。他心中暗忖:
“此次迁宗大典,必有无数修士、宗门前来观礼。这些灵果,便是我长青宗展露出的底蕴与颜面。绝不可有半分差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