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悄然绕过沸腾的兽潮,身影如三道暗影,在低空疾掠而过。风声在重叠的沙丘间呜咽,直到那头黑熊精的庞大身影,如一座巍峨的黑色小山,赫然映入眼帘。
张炀眼中寒光一闪,没有丝毫犹豫。他指尖轻点虚空,一张图卷无声浮现,正是禁神录。古卷在空中悄然铺展,灵光内敛,却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无形压迫,仿佛能镇压世间一切生灵。与此同时,一柄通体混沌之色的长剑出现在他手中,剑身轻颤,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如同兴奋的低语,宣告着即将到来的杀戮。
“动!”
他一声低喝,整个人化作一道青色疾光,直扑沙丘之巅。
黑熊精犹在指挥兽潮,怒吼声回荡在战场上空,完全未察觉身后已至的致命杀机。当它那双铜铃般的巨眼察觉异样时,一卷巨大的古卷已在头顶展开。画轴轻轻一震,天地间的灵气如被抽空,瞬间凝滞,令它体内运转的妖力为之一滞。
“吼——!”
黑熊精双瞳骤缩,暴怒之气喷涌而出。它感受到那股无形的压制之力,周身感受不到任何天地灵气。下一刻,虚空中浮现出阵阵浓稠的黑雾,如幽冥深处伸出的无数只手,向它疯狂扑卷而去。
张炀立于数丈之外,一手掐诀,一手持剑,神情冷峻得像一座冰雕。那剑尖微微指地,剑意在周身翻涌,仿佛一头随时将要出闸的猛兽,随时准备一击斩出。
然而——
黑熊精的暴戾远超寻常。它怒吼声如雷,直接无视了体内那短暂的阻碍,巨大的躯体猛地一挣,四肢发力,硬生生在沙丘上踏出两个深达尺许的深坑。
“轰!”
它身躯化作一道裹挟着滔天妖气的黑色流星,冲天而起,直扑张炀。那肥厚的熊掌犹如一柄拍山巨斧,带着狂暴的风压呼啸而至,尚未临身,便已卷起一阵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空气仿佛被撕裂,沙石翻飞!
“来得好!”
张炀眼神一凛,脚下青光闪烁,横剑于胸,周身灵力如火山爆发般轰然炸开。
那一刻,天地仿佛被那狂暴的一掌撕开。
熊爪未至,气浪已先一步如海啸般砸来,张炀身前的沙石被生生卷起,化作一股凶猛的沙暴扑面。他眼神一冷,脚下微微一点,身形陡然拔高,化作一道青影掠过熊爪的拍击轨迹。空气被巨力压缩,熊掌拍下时轰然作响,沙丘瞬间塌陷出一个巨大的凹坑,激起漫天黄沙。
张炀的身影在空中借势翻转,手中万象剑光芒乍现,剑锋仿佛能捕捉到敌人最微小的破绽,一剑斩出。剑光如一道流星坠落,划破浓烈的妖气,直取黑熊精的肩颈。
然而,那黑熊精的反应和肉身的强韧都超乎想象。它怒吼一声,躯体猛地一扭,巨掌横扫而起,拍向剑光。金铁交击的闷响在空中炸裂,剑锋仅仅斩开熊掌表皮,溅出点点漆黑的血液,却未能切断筋骨。熊掌反震的力量让张炀手臂一麻,整个人被震退数丈。
“好硬的肉身!”张炀在空中稳住身形,心念电转,此妖的难缠程度超出了他的预料。
黑熊精似被伤到了痛处,眼中血光暴涨,妖气狂涌。它猛地张口,一道粗如水桶的黑色妖炎喷吐而出,炽热的高温将沿途的沙石瞬间熔化,带着刺鼻的焦糊气息,向张炀席卷而来。
张炀双眼一凛,手中法诀一变,禁神录封禁的空间之中,凭空生成大量黑雾,那些黑雾急速向着黑熊精涌去。之后又穿戴上玄光甲护住全身。同时剑锋挥出,灵光如一道长练,硬生生将那道妖炎斩开,炽热的气浪被劈向两侧。当那滚滚妖炎向着四方冲射而去的时候,不知为何,禁神录封禁的空间突然崩碎开来。
这一变故,令张炀眉头微微皱起。二话不说,将那禁神录收了起来。
而那黑熊精见自己脱困,更是怒意更盛,赤红的双眸死死看着张炀。
此刻,张炀并未理会黑熊精。而是对着子言和珑儿说道:“子言、珑儿,封住三阶妖兽,不要让它们靠近!”说完之后,脚下一踏虚空,身影再次逼近黑熊精。
这一次,他没有再正面硬拼,而是将速度提升到极致,整个人如游龙般环绕黑熊精的巨躯,每一剑都精准地寻找着黑熊精关节等弱点。剑光连连,如雨点般密集,锋芒所过,火花与血雾齐飞。
黑熊精恼怒狂吼,双掌乱拍,但它庞大的身躯在张炀的速度面前显得笨拙无比。脚下的沙丘被拍得坑坑洼洼,它却始终无法捕捉到那道灵巧的青影。
然而,它终究是四阶化形中期妖兽,耐力与妖力都极为惊人。在连续受创后,黑熊精突然猛地一顿,周身妖气翻腾,竟生生凝出一层厚实如岩石般的妖甲,覆盖全身。它狂吼着,猛地跳起,整只身躯犹如一座黑色的山岳,裹挟着恐怖的重压,直扑张炀。
“果然有底牌!”张炀心中一紧,周天炼体诀运转开来,而后剑锋猛地横在身前。
下一瞬,两股恐怖的力量在空中轰然碰撞。
“轰——”
黄沙翻滚,气浪如炸弹般向四面八方炸裂,方圆数里的妖兽都被这股冲击波掀翻。巨大的黑影与青光交错,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张炀目光一沉,眼中寒光一闪。衣袖猛地一拂,三十六柄万象剑如离弦之箭,鱼贯而出,铮鸣之声犹如龙吟凤啸,在空中回荡不绝。
剑光盘旋,银辉流转,在张炀头顶迅速布阵。他手指如飞,剑诀连掐,指影几乎化作残影。下一瞬,三十六柄飞剑骤然停驻,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以一种深不可测的轨迹游曳,剑光交错,隐隐组成了一座无形的巨网。
“嗡——”
剑光忽明忽暗,仿佛与虚空融合,下一秒便完全隐去,只余淡淡剑意在空气中流转。
黑熊精看不懂张炀的手段,血色眼眸中闪过一丝凶光,怒吼一声,妖气如潮,地面震颤。它不再犹豫,四肢撑地,妖甲如山般隆起,携着破风之势猛扑而来,仿佛要将眼前的修士碾成血泥。
张炀却依旧岿然不动,指诀一转,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来的正好。”
当那庞大的身影距离仅剩数丈时——
虚空骤然一震!
雷光与剑鸣齐发,一座由雷光与剑影交织而成的巨型牢笼轰然凝现,森冷剑意伴随着炽烈雷霆,自无到有,如天罗地网,将黑熊精生生困在其中。
“森罗雷狱剑阵!”
黑熊精一声暴吼,试图冲击牢笼,但阵内剑意纵横,每一次撞击,都会引发雷光闪烁,剑影斩击,那厚重的妖甲竟被切出了一道道浅痕。
张炀身影一闪,直接踏入剑阵,整个人似与剑阵合为一体,气息骤然拔高,仿佛成了阵法的核心。
三十六柄飞剑化作一道道光影,在阵中盘旋,如群星汇聚。伴随着张炀掐诀,剑鸣骤响,下一刻,数百道剑光暴起,如雷暴倾泻,化作无穷剑气洪流,朝着黑熊精狂涌而去。
剑光与雷霆交织,每一道剑气都足以撕裂三阶妖兽的身躯。此刻,它们却如暴雨般不断冲刷那副厚实的妖甲。
张炀神情冷峻,声音低沉,如同某种宣判:
“看是你的妖躯强韧,还是我的剑更锋锐?”
剑气洪流如狂涛怒海,将黑熊精彻底吞没,一道道爆鸣不断响起,黄沙翻涌,天地间只余剑与雷的轰鸣。
黑熊精被数百道剑光冲刷,身上妖甲迸裂,碎片飞溅。锋锐的剑气划过它的肌肉,溅起血花,但它却像未觉疼痛一般,仰天怒吼,声若雷霆,气势竟愈发狂暴。它那庞大的身躯依旧挺立,仿佛方才的剑雨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挑衅。
张炀眯起眼,眸光寒芒毕露。他心知此妖的肉身绝非常物,若再拖延下去,恐生变故。于是剑诀一转,手势如影,法印变化之间,剑阵骤然沸腾。
只听得“嗡——”一声长鸣,森罗雷狱剑阵的中心,剑光与雷霆骤然汇聚,如潮水逆卷,化作一轮丈许大小、森然可怖的剑轮。剑轮内光影重叠,三十六柄飞剑齐鸣,如群龙咆哮,剑意锋锐得仿佛能斩开虚空。
“去。”
张炀低喝一声,剑轮轰然压下,威势如山崩海啸。
黑熊精见此,原本血色的瞳孔骤然紧缩,脸上首次浮现出恐惧之色。它转身狂奔,想要避开这致命一击,可剑阵封天锁地,四面皆为剑光,哪里有它逃走的空间?
无路可退之下,它怒吼一声妖躯一震,抬起粗壮的手臂准备抵抗那倾轧下来的剑轮,可是刚一接触那剑轮,它顿感不妙,最后也是果决直接自爆妖躯!
轰——!
天地为之一颤。黑熊精庞大的身体化作一团炽烈的黑芒,妖力爆裂如火山喷涌,瞬间撕裂了阵中虚空。狂暴的冲击波横扫四野,剑阵嗡嗡作响,被震得剧烈晃动,剑光起伏不定,但阵纹却牢牢维持,未曾溃散。
尘烟弥漫,碎石横飞。
片刻后,风声呼啸中,一道人影缓缓浮现——张炀衣袂飘动,立于剑阵中央,神情冷峻。他抬起手,双瞳银芒一闪,随后摄魂术催动,之后一道黑色光影被硬生生从虚空中牵扯出来。
那是黑熊精的元婴,拳头大小,缩在光芒中挣扎,却无处可逃。
“这下,你该老实了。”
张炀冷哼一声,抬手一招,元婴被摄入掌中。只见他另一只手一翻,数道符箓浮现,宛如灵火焚烧,将元婴层层封禁,最终收入一只玉瓶之中。
瓶盖合拢,灵光闪烁。张炀垂眸看了眼玉瓶,嘴角微勾,带有一丝疲惫却满足的笑意。“第七个了。”
就在张炀与黑熊精大战之际,金沙城内,护城大阵的光幕在妖兽的冲击下不断颤抖,灵光暗淡,裂纹若隐若现,仿佛下一刻就会支离破碎。这金沙城之中足足有三千多位修士。但是绝大部分都是筑基练气境界的小修,此刻众多修士脸上尽是惊恐。而在金沙城之中的一处大殿内,聚集了城内所有能拿得出手的修士,仅仅只有二十余位结丹修士,此刻他们还在议论着什么。而坐在最上首的,是城中唯一的元婴真君,一位须发皆白、面容苍老的老者。
此刻大殿之中突然争论起来。
“守?还是破城突围?”
“突围?妖兽在外多如潮水,出去就是死路一条!”
“可是再守下去,大阵也撑不了多久!”
众人议论纷纷,声音越来越大,甚至有人已经失去冷静,怒声争吵。老者静静听了一会儿,眼神里透出深深的疲惫与无奈。
他缓缓站起身,手扶拐杖,轻叹了一声,便转身离去。那叹息声不大,却像一根无形的针,瞬间刺破了原本喧闹的争执。几名结丹修士见状,连忙跟上,神色既焦急又不安,似乎生怕这位唯一的真君真要孤身去做什么。
很快,大殿渐渐空荡,只余下两道身影。
一个是风姿娴雅的美妇云霓,眉间虽有疲意,但眼神仍旧清明坚定;另一个是衣袂素雅、面容清秀的女子沐沅,眉宇间有风霜之色,却因隐隐透出的坚韧而更显动人。
云霓轻轻吐出一口气,似乎压下了胸中的忧虑,转头看向沐沅,声音温柔却透着决绝:“沅儿妹妹,等护城大阵一旦崩溃,你一定要第一时间用那块挪移玉符离开,明白吗?”
沐沅微微一愣,脸色骤变:“云姐姐,你……”
云霓摆手,拦住她的话:“听我说,不必管我。如今好不容易等到那臭小子回来了,可偏偏遇到这般乱局。命运弄人,可无论如何,你必须活下去。不然,我们这些年四处寻人所受的苦,还有这些年的坚持,全都付诸流水了。”
沐沅咬了咬唇,眼底的泪光一闪而过,声音有些发紧:“云姐姐,别说这种话。等城破之时,我们一起突围。我不信就一点生机都没有。再说,这些年若不是姐姐一直陪我,我怕是早就撑不下去。所以——”她深深看了云霓一眼,语气中带着倔强,“不论如何,你不许再说这种话。我们姐妹两个,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死!”
云霓看着她,心中一暖,眼中也泛起一丝泪光。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伸出手,轻轻握住沐沅冰凉的手掌,仿佛在无声地告诉她:我明白你的心意。
大殿内,气氛沉郁。云霓与沐沅两人手握着手,谁都没有再说话。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喧闹声从城外传来,起初只是零星的喊声,随后越来越大,像潮水般涌来。
“停了!妖兽停了!”
“他们在退!退了!”
那声音透着掩不住的喜悦与难以置信,像一枚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在压抑的空气中炸开。
沐沅一怔,云霓也不由得抬头,眼底闪过一抹惊讶。下一刻,整座金沙城仿佛沸腾起来,欢呼声此起彼伏,像在确认一个难以想象的奇迹——那些狂暴冲击护城大阵的妖兽,竟然在此刻,毫无征兆地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