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大旗消失的瞬间,几道人影已经迫不及待地追出。
然而,还未等他们掠出多远,云剑君便冷声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别追了——那黑袍人已经跑了,追不上。”
众人一滞,面色各异,显然心中仍有不甘。
就在这时,只听“噗——”的一声,沈如舟再也压制不住,猛地喷出一口殷红鲜血,整个人的气息瞬间衰败下去,身体都有些摇晃。
几位修士见状,立刻收了追击的念头,纷纷围上前来。
“沈兄,你没事吧?”
“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如舟面色苍白如纸,艰难地从怀中取出一枚丹药,仰头吞下,运转灵力化开药效,缓了好一阵,才沉声开口:
“方才那黑旗卷来,将我与几位同门一并笼罩。随即,旗内逸散出阵阵黑雾——那雾极为诡异,能侵蚀修士的灵力、神识,甚至腐蚀肉身。”
他说到这里,眼底闪过一抹惊惧之色,继续道:“我看那黑雾的特性,极像是妖魔一脉的阴毒手段。我的器殿弟子们,不过几个呼吸便被雾气彻底侵蚀,神魂俱灭。而我……若非身上有护身法宝抵挡一二,再加上诸位及时破开那黑旗,只怕也已身陨。”
沈如舟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余悸。周围的修士面面相觑,场间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听完沈如舟的叙述,场中几家势力的领队妖孽神色齐齐沉了下来。
他们没想到,那黑袍人手段竟会如此阴毒狠辣——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便将百艺盟器殿的一众修士坑杀殆尽,只留下沈如舟一人苟延残喘地逃了出来。
这简直是当众羞辱他们!明明是他们做局要围杀那黑袍人,结果人家当面直接将诱饵给坑杀了。
这脸打的是啪啪作响,这简直是无声的嘲讽百艺盟器殿太弱,更是嘲讽他们所有在场势力的无能。
几人心头的杀意与怒意,已然翻涌到极点。
沈如舟面色阴沉如水,缓缓环视众人,尤其在几位领队妖孽的脸上多停留了片刻,冷声吐出一句:
“如今,沈某身受重创,且同门皆已陨落……后面的事,沈某不再参与,就此告辞。”
话音未落,他已转身而去,背影决绝,直接化作一道残影飞奔向天星峰山下,连半点挽留的余地都不留。
场中,一时间只余沉重的寂静与压抑的杀气。
有人紧握着法器,指节泛白;有人目光阴鸷,似乎在暗暗盘算接下来的对策。
沈如舟离去,天星峰上,原本各自为阵的修士势力,此刻只剩下五方势力:大禹皇朝帝子辰,以及身后如雕像般肃立的五位金甲扈从;天玄剑宗云剑君带领的四位剑意内敛却锋芒隐现的剑宗弟子;截仙教菱梦圣女,笑意虽在,眼底却多了几分冷厉,身边的四位教众目光森寒;水玄宗澹台冰烟,清冷如霜,三位同门师弟静立一旁,灵气微微波动;玄元宗铁曜,气息沉稳如山,六位炼体师弟宛如铜墙铁壁,静静站在其身后。
几方人马围成半圈,彼此眼神交错,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杀意与戒备。
“不能再让那黑袍人逍遥下去。”帝子辰沉声开口,语气笃定如金石,“此人阴狠狡诈,不除,便是天星宫最大的祸患。”
云剑君微微颔首,声音低沉:“我赞同。不过……对方擅长潜行与诡术,即便联手,也未必能锁定行踪。”
菱梦圣女轻笑,眸中闪过一抹阴芒:“那就逼他现身。天星峰之上,可供觊觎的机缘不多了。我等提前前去埋伏,不相信此人不出来?”
澹台冰烟眉目如霜,冷冷吐出四个字:“守株待兔。”
铁曜缓缓点头,浑厚的声音犹如战鼓低鸣:“无论什么圈套,只要抓到他——就直接斩杀。”
几方势力的杀机,在无声中达成一致。
另一边。
山道蜿蜒而上,石阶上积满各色斑点,仿佛踏在漫天星河之中。
张炀一步一步前行,四周静谧,只有山风轻拂衣袂的声响。他的神色沉稳,既不急躁,也不回头,只是在心中默默盘算着接下来的路与可能的机缘。
就在这时,天星峰之上,
当——
沉厚悠远的钟鸣再度响起,仿佛震在人的胸腔之中,连修士的识海都随之微微荡漾。
张炀猛地抬头,只见千丈高空的云雾如同被无形之手拨开,层层褪去。
云浪翻涌之间,显露出一片悬浮的陆地——足有数百丈方圆,犹如空中孤岛般静静漂浮在天穹之下。
陆地正中央,一座恢弘古殿屹立,殿墙布满紫色斑纹,斑纹间隐隐闪烁着雷光,似有天地威压加持,让人只一眼便心生敬畏。
而在陆地一角,灵泉汩汩涌出,泉眼之上雾气氤氲,带着令人神魂清明的甘甜气息。清泉溢出后,沿着玉石般的地面流淌而下,径直坠落虚空。
只见一条晶莹瀑布自半空垂落,仿佛撕开云天,从虚空中倾泻而下,在阳光与灵光交织下化作漫天星辉,宛若一条倒挂银河,沿山势盘绕而下,没入天星峰腹地。
这一幕——宛若仙境降临。
哪怕是见惯无数奇景的张炀,此刻也不由得屏住呼吸,眼中尽是震撼。
与此同时,诸法殿位置的诸多势力,也全被钟鸣吸引,纷纷抬头望去。
一时间,整座天星峰陷入短暂的死寂——随之而来的,是难以抑制的躁动与贪婪。
玄元宗铁曜狂喜说道:“那是……传说中的天星宫主殿?”
此言一出截仙教的菱梦圣女,水玄宗澹台冰烟,眼中也终于涌现出一丝贪婪。而就在 这时帝子与云剑君却是极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随后帝子轻咳一声说道“不,真正的主殿在峰顶,那座怕是……紫宸殿!其实被你们认作主殿也并无不可。”
其他三人闻言疑惑不解。
帝子继续解释道“天星峰之中有两处重要的主殿,一处在峰顶,名曰太平殿。是当年那位乱臣贼子清修之地,也是天星宫最为神秘之地。而那处浮岛之上的紫宸殿,其实也算得上是主殿,原因在于,当年凡是天星宫核心弟子门人,都会在这处紫宸殿之中选择传承。这里的传承是天星宫的根本传承之地。与当前我们所在的诸法殿不同。”
云剑君接过话来继续说道:“天星峰之中要说有可能存在天授真经的地方,那只有两处,一处便是太平殿,一处便是此处的紫宸殿。”
此言一出,顿时惊呼声此起彼伏,更多人眼底已是压不住的狂喜。
几位领队的妖孽几乎同时对视一眼,目光中闪烁着喜色。
下一瞬,他们不再迟疑,几乎同时转身,带领各自的同门直奔山腰石道而去。
石道蜿蜒向上,隐没在白雾之间,唯有钟鸣与那片悬空岛屿的辉光指引着方向。
张炀从震惊之中缓缓回神,目光深处的火光逐渐凝成一道锋芒。
他没有再犹豫,脚步一沉,身形如风般掠上山道。一路上,白雾翻涌,灵光流转,竟意外地顺畅,没有任何禁制拦路,也不见其他人影。
在这沉寂之中,他的心绪反而愈发沉凝,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万象剑的剑身。
足足赶行了小半日,前方的云雾骤然一散——
那片悬浮于空的陆地,终于近在眼前。
陆地犹如天外仙岛,静静漂浮在虚空之上,山石草木俱全,灵光笼罩,犹如与天星峰隔绝成一个独立的小界。
二者之间,却隔着一段数十丈的虚空,而那唯一连接的——是一道古朴浮桥。
浮桥看似由木石构成,却隐隐透着岁月的气息,其上光纹交错,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其间流转。
张炀刚抬脚欲踏上,却忽觉虚空微微一颤。
他眯起眼,这才察觉,在浮桥之前,竟横着一道无形的屏障,淡淡的光纹在空气中流转——正是上古禁制。
他眉头微皱,旋即轻声唤道:“玉宣,将破界符与我一张。”
话音落下,他身后的半空猛地泛起水波般的涟漪,一道紫光自涟漪中疾射而出,化作一枚温润的紫色玉符,静静悬停在他身前。
张炀伸手接过,指尖一抹,玉符顿时紫光大盛,宛如一颗小小的紫色星辰。下一瞬,光辉洒落,他的周身亦泛起阵阵空间波动。
几息之间——
紫光骤然一闪,张炀的身形便已从原地消失,待再出现时,已悄然立于浮桥之上。
他回头看了眼身后,微微抬手摆了摆,示意不必跟上,随即转身,脚步沉稳地踏上前行。
浮桥之上,云雾翻滚在脚下,仿佛踏行于无尽虚空。四周静得出奇,只有他的脚步声与心跳声在回荡。
不多时,他便踏上了那片悬空的岛屿。
岛上灵气如潮,空气中带着甘甜与清冽,仿佛每一次呼吸都能洗涤血肉与神魂。张炀抬眼望去——
一座巍峨的大殿立于正中央。
它没有雕梁画栋的夸张,也无金碧辉煌的耀眼,却在沉静与古朴之中,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与不容侵犯的气势。
大殿高约三四十丈,通体紫色,其上金银二色的斑点星罗棋布,仿佛夜空中最深沉的星光。
正中的牌匾上,三个古拙大字沉甸甸地映入眼帘——
紫宸殿。
这三个字并未释放半分灵压,却让张炀的心口骤然一沉,仿佛有无形的大山压在神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