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头警铃大作!这不是普通的水鬼!这哭声蕴含着强烈的阴煞怨气,而且它似乎被陈龙身上散发出的、混合着龙气与九幽气息的独特“味道”,以及船尾那道墨绿尾迹给吸引过来了!
“开过去!绕开它!” 老李对着驾驶舱吼叫,试图转向。
但已经晚了!
那浓雾中的女人身影,猛地转过身!
没有脸!只有一片模糊的、蠕动的黑气!她抬起一只枯槁、苍白、指甲漆黑尖利的手,指向“渝江号”!
哗啦啦——!!!
船头前方的江面,毫无征兆地炸开!不是水花,而是无数只惨白浮肿、缠绕着水草、指甲尖利如刀的鬼手!密密麻麻,如同地狱里伸出的白骨森林,带着刺骨的阴寒和浓烈的尸臭,猛地抓向船头!
目标赫然是躺在角落的陈龙!它们似乎对那浓郁的九幽气息和龙气充满了贪婪!
“我的妈呀!”
“船要翻了!”
船工们魂飞魄散,一片哭爹喊娘。“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敕!”
我强提一口气,不顾灵魂剧痛,咬破早已结痂的舌尖,混合着最后一丝微薄的法力,一口带着淡金光点的精血喷在掌心!左手闪电般在冰冷潮湿的甲板上画下一个极其简陋的“破邪血符”!
嗡!
血符亮起微弱的金光,瞬间化作一道淡金色的屏障,堪堪挡在船头抓来的鬼手之前!
嗤嗤嗤——!!!
无数鬼手抓在金光屏障上,发出烙铁灼肉的恐怖声响,冒出大股大股腥臭的黑烟!屏障剧烈晃动,光芒急速黯淡,我的身体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萎顿下去!这仓促的血符,根本挡不住如此多的怨灵鬼手!
“操你祖宗!!!” 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响起!
是花喜鹊!他竟然在这生死关头被惊醒了!剧痛和失血让他的脸扭曲如恶鬼,但那只双眼却燃烧着疯狂的凶光!
他仅存的左手,不知何时竟死死攥住了他从不离身、之前被船工捡起放在他身边的乌兹!
没有瞄准!没有犹豫!他仅凭一股悍不畏死的本能和对邪祟的极致憎恶,对着那浓雾中无面的女人身影,对着那密密麻麻的鬼手根源,狠狠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枪声在阴森的江面上炸响!震得船工们耳膜生疼。
普通的子弹对怨灵效果有限,但花喜鹊的枪不同!这把枪,使用的是开光子弹。
此刻在他决死意志的催动下,枪口喷出的火焰竟带着一丝微弱的、暗红色的破煞罡气!
噗!噗!噗!
三颗子弹穿过淡金屏障的缝隙,精准地射入浓雾中那女人身影的躯干部位!
“嗷——!!!” 一声凄厉到扭曲、完全不似人声的尖啸从浓雾中爆发!
那无面女鬼的身影猛地一阵剧烈扭曲、模糊!抓向船头的无数鬼手,如同被抽掉了力量,瞬间溃散大半,化作腥臭的黑水落入江中!
但并未完全消失!剩下的鬼手虽然虚幻了许多,却更加疯狂地抓挠着摇摇欲坠的金光屏障!而那浓雾中的女鬼,显然被彻底激怒了!
她身上的黑气翻滚,一股更加强大的、带着水底沉尸怨毒的阴寒气息,如同潮水般压向整艘船!船体摇晃得更加剧烈,冰冷的露水在船舷栏杆上瞬间凝结成白霜!
“不……不行了……” 我眼前阵阵发黑,血符的金光即将彻底熄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昏迷的陈龙,身体猛地剧烈抽搐起来!她皮肤下那些清晰冰冷的鳞纹,骤然爆发出刺目的、混杂着淡青与墨绿的光芒!
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古老而威严的意志,似乎被这极致的阴煞怨气和生死危机强行唤醒!
“昂——!!!”
一声比之前在鬼域更加清晰、更加威严、却也夹杂着无尽痛苦的龙吟,猛地从她口中爆发出来!这龙吟并非物理声波,而是纯粹的精神冲击,带着对阴邪秽物的本能排斥和真龙威压!
无形的音波如同实质的巨锤,狠狠撞向浓雾中的女鬼和抓挠屏障的残存鬼手!
轰!
金光屏障应声而碎!但那些残存的鬼手,在龙吟的冲击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瞬间消融殆尽!
浓雾中那无面女鬼发出一声充满恐惧和不甘的尖啸,身影如同被狂风吹散的烟尘,猛地缩回浓雾深处,消失不见。笼罩船头的刺骨阴寒和女人哭声,也如同潮水般退去。
噗通!
陈龙在发出那一声龙吟后,身体猛地一僵,皮肤下的光芒瞬间熄灭,鳞纹也黯淡下去,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软软地瘫倒,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嘴角溢出一缕墨绿色的血丝。刚才的爆发,显然对她造成了巨大的负担。
船上死一般的寂静。
柴油机恢复了单调的轰鸣,船体也不再剧烈摇晃。只有船尾那道黯淡的墨绿尾迹,依旧固执地跟随着。
船工们如同泥塑木雕,呆呆地看着角落里再次昏迷的陈龙,又看看瘫在甲板上大口喘气、双眼死死盯着驳壳枪、仿佛随时准备再拼一次命的花喜鹊,最后看向咳着血、面如金纸的我。
恐惧,敬畏,茫然……复杂的情绪在他们眼中交织。
老李船工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趟船老子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撞上你们!
前头就是万州了,老子只能送你们到码头,你们下船!必须下船!这女娃儿,还有你们,太邪门了!这船载不了你们!”
他指向船头方向。在迷蒙的雾气中,一片影影绰绰、如同巨兽蹲伏般的山城轮廓,已经在望。那里,是长江三峡的起点,也是更加凶险、传说中锁着无数江中恶灵的——夔门!
万州码头,细雨如织,江面雾气更浓,将这座山城笼罩在湿冷与阴郁之中。
“渝江号”几乎是逃也似的,在船工们惊恐又复杂的目光中,将我们二人加上昏迷的陈龙和一点可怜的行囊草草丢在湿漉漉的石阶上,便拉响汽笛,头也不回地扎向下游的迷雾,仿佛多留一秒都会被那无形的厄运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