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气候阴晴不定,天上淅淅沥沥开始下起小雨。
林子里的路也变得更湿滑。
好在朝廷时常发放赏银,请扶云山中的猎户清理山中猛兽,这林子中还算安全。
三人慢慢走着,最先体力不支的便是老夫人。
陶妈妈和林岁安扶着老夫人的臂膀,费力地支撑着她往前走。
山林起伏,在下一段缓坡时,老夫人脚下一空,直接摔了下去。
林岁安赶紧将人抱住,只是她也没多少力气,只扯住老夫人的衣裳,两人一起滚了下去。
老夫人躺在地上,好在地上有不少落叶,摔得不严重。
“老夫人。”陶妈妈顺着缓坡滑下来,慌忙去扶老夫人。
“哎,不成。”老夫人轻声哀呼,坐在地上抚着脚踝,痛得直抽气。
“可是扭到脚了?”陶妈妈忙问。
“刚刚没注意那落叶下是空的。”老夫人皱着眉,揉着脚踝。
林岁安爬起来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痛,同陶妈妈一起将老夫人扶到树旁,好让她靠在树干上歇息。
林岁安掀起老夫人的裙摆,将袜子拉下来,露出脚踝。脚踝处已经有些微肿,想来不消片刻,便会肿得更大。
瞧这样子,是走不了了。
雨,越下越大。
林岁安四处看了看,这里除了树还是树。
好在林子里的雨因为树林的遮挡,要稍微小些。
“陶嬷嬷。”林岁安蹲在老夫人身前,看着老夫人和陶妈妈。
“嬷嬷,老夫人伤了脚,走不了。劳烦嬷嬷带着老夫人在此处等着,我去找个能瞧见官道的地方守着,免得错过来救咱们的人。”
陶妈妈放在老夫人背后的手轻轻扯了扯老夫人的衣裳。
谁知老夫人并不理会陶妈妈,只慈蔼地笑着,轻声同林岁安道:“你去吧,我们就在这儿等着。”
林岁安点了点头,便往林子外面去。一边走,一边沿途在隐蔽处用匕首做下些小记号。
等林岁安走远,陶妈妈才轻声问。
“老夫人,您不怕安儿自己跑了?”
老夫人抚着肿起来的脚踝,无奈地笑了笑。
“你瞧安儿,她年轻,腿脚快,独自逃命可比带着咱们两个老东西快多了。且你也瞧见了,是林滢带着人在追我们,她怕是对我极为怨恨。咱们能瞧出来的,你以为安儿瞧不出来?丢下我这个老太婆逃命,既安全又稳妥。要跑她早跑了,何故等到现在?走了这么久,她将我这个老太婆拖着、扶着,你瞧她有过犹豫么?”
老夫人又拍了拍陶妈妈的手,“你啊,几十年过去,半只脚都入了土,当年的事儿早该释怀才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是银梳,欺师背主。”
陶妈妈又看了眼林岁安走的方向,深深叹了口气。
当年她与老夫人和老侯爷护着先帝夺嫡,兵分几路,从边疆杀回京都,一路吃了许多苦。
也是在一次追逃中,她的徒弟,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银梳和几个别的下人跟着。老夫人和她都受了伤,银梳一个丫鬟,没人针对她,她自己又谨小慎微,反而安然无恙。
在老夫人和她实在走不动时,银梳瞧见不远处的追兵,想独自逃命,便丢下她和老夫人跑了。
要知道,那时她们藏在隐蔽处,要不是银梳忽然跑出去,她们躲避的位置说不得不会暴露,她和老夫人也不会更加艰难。
虽然银梳最终也没能逃过一劫,但依旧抹不去她欺师背主的行径。
今日安儿独自离去的行为叫她想起了当年的银梳,她们现在老了,不似当年年轻,即使受了伤也还能跑,她甚至还能打倒几个追兵。
现下她只能装装样子,若真叫她动手,怕是人没打到,自己先折了腿脚。
林岁安走了约莫一盏茶功夫,才隐约瞧见官道。
她趴在湿草地上谨慎地看着,等了半晌,并不见人来。
正想起身换个地方,刚动一下,却瞧见官道边的灌木丛里,背对着自己蹲着个蓬头垢面的兵匪。
瞧穿着打扮,与林滢带的人是一伙儿的。
没想到这么快就追到了这里来。
不知道他蹲在灌木丛里在干什么。
林岁安在树林边缘,仔细看才发现,官道对面也蹲着一个兵匪。
对面那人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那是泥块儿?
不,是土黄色的绳子。
是绊马绳。
也是,林滢是林家之人,想来也认识林家的求救烟花。
这里能来救的只有避暑行宫的人,这两人在这儿,应当是救援之人的拖延时间。
可见林滢并不十分蠢,只是作为平宁侯府的附属,自小见惯了权利富贵,但是那些权利富贵却都与她无关,嫉妒蒙蔽了她的双眼。又碰到宣王许诺给她的侧妃之位,哪里能不想方设法将这富贵权势留住。
只是一切被毁后,便只剩下疯魔。原本她离她想要的只有一步之遥,现在什么都没了,她不敢去憎恨毁掉宣王府叫她的春秋大梦落空的皇帝,只能抓住这次机会,对平宁侯府老夫人出手。
她已经走投无路,这些事她做不做都她都没有好下场,若是能拉着平宁侯府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垫背,岂不是畅快。
林岁安怕自己抬头便被对面的兵匪瞧见,她不知道林滢有没有带着人在附近,一时间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救她们的人怎么还不来?
雨水打湿了林岁安的衣裳,她身上是浅碧色窄袖褙子和同色罗裙,里面儿仅仅只有一件儿米白抹胸。
她这身衣裳在这林子里倒是十分好隐藏。
又等了半刻钟,才见官道上一队人马疾驰而来。
为首的,是两名小将。
一名身着黑色甲胄,披着黑色披风的小将,墨色面具覆面,看不清面容。还有一位身着银色甲胄,血色披风,银片覆面,也遮着脸。
他们甲胄规整干净,应当是避暑行宫的士兵吧.....
眼见着那些疾驰的马离着绊马绳不远,在这样疾驰的状态下,马儿被绊马绳绊住,将马背之上的人甩出去。
被甩出去的人不死也残。
况且后面还跟着几十个骑马的士兵
林岁安顾不得暴露自己,站起身大喊一声:“小心!”
“停下,小心!”
林岁安又喊了一遍。
不知从何处,一支冷箭飞出来,直直冲着林岁安而来。
破空之声响起,林岁安瞧着那黑甲小将弯弓搭箭,一支利箭飞速向自己撞来。
自己好心提醒他们小心,那人却要射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