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安想闪身躲开,但是她只觉得腿脚发软,动弹不得。
原来人在生死存亡之际真的会像失去感知般,她心中疯狂命令自己躲开、躲开,但是脚就像长在地上,纹丝不动。
“啪。”
电光火石间,黑甲小将射出的箭擦着林岁安耳边,撞上侧面射来的另一支箭。
侧面射来的箭被带着往后飞了一截,才双双落在地上。
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林岁安跌坐在地上,心砰砰乱跳。
再看过去,只见那两个牵绊马绳的兵匪已经被另一个银甲小将斩于剑下。
“我去追。”银甲小将高喝一声,便带着一半人马往箭射来的地方追去。
只留下黑甲小将和一半儿士兵在原地。
随后,那黑甲小将下马,往林岁安所在之地而来。
走在前面的黑甲小将瞧见不远处跌坐在地上的女子,脚步一顿。
“你们是行宫的士兵么?”林岁安抬眼望着眼前之人,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是。”那黑甲小将点点头。
声音被面具挡着,听起来有些瓮声瓮气,林岁安觉得更熟悉了。
只是现在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
林岁安站起来,踉跄着往那黑甲小将那边走了几步。
“我是平宁侯府的丫鬟,那求救的烟花是我放的,老夫人在林子里,救救我们......”
黑甲小将目光略过眼前狼狈的女子,欲抬手扶住眼前摇摇欲坠之人,却见眼前女子稍微避让了一下,他又将手收了回来。
眼前的姑娘衣裳被雨水打湿,紧紧贴在身上。头上沾着草屑,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妆容也晕染开来,却并不难看。裸露在外雪白纤细的脖颈上有被粗硬的茅草树枝划伤的痕迹,渗出丝丝血迹。
她的手上,脏兮兮的,有伤,还有血迹。
“安儿姑娘。”
许或取下脸上黑色的面具,露出俊逸的脸来。又随手解开自己身上的披风,递给林岁安。
“姑娘衣裳湿了,挡一挡吧。”
“许......许公子?”林岁安接过披风,才意识到自己衣裳贴在身上,忙将披风裹在身上。
“是我,别怕,你安全了。”许或难得放柔和声量,轻声安抚。
“好,好。谢谢,谢谢你。老夫人和陶妈妈还在林子里,你们快随我来。”
林岁安颤抖着唇,看了眼许或,忙转身顺着自己留下的印记往林子里跑去。
许或挥手,远处的士兵立即下马跟上,只留下几个看马的士兵,其余人皆往林子里去。
“老夫人,陶嬷嬷。”
隐隐瞧见老夫人和陶妈妈的身影,林岁安大声喊着。
“这里,在这儿。”陶妈妈起身迎了上来。
“我回来了,救我们的人来了。”
林岁安握住陶妈妈的手,瞧见老夫人和陶妈妈无恙,明明几人已经安全,她却忍不住哭了起来。
“我们得救了。”
林岁安伏在陶妈妈怀里,将自己的泪水擦在陶妈妈衣襟上。
“好孩子。”陶妈妈轻轻抚着林岁安的背,轻声安抚。
许或朝着老夫人走过去,拱了拱手。
“老侯夫人,微臣奉圣上之命前来。您可还好?”
“好,好着呢。”老夫人看着眼前的小将,这孩子她从前见过。
“许小将军,我两个儿媳还有我孙媳孙女还不知所踪,劳烦你快派人去寻。约莫有五六十个匪徒,穿着破烂的铠甲,大概是宣王谋反时流窜出来的兵匪,他们拦了我们的路......”
老夫人将自己知道的急忙与许或说了。
“老夫人不要急,赵成威赵小将军已经带着人去了放烟火之处,他定会寻到贵府的夫人小姐的。”
许或沉声安抚,圣上迟迟未归京,便是因为宣王一派的兵匪并未清缴干净。这些人,大概是最后一波了。
“是成威?好好,有他在,我便放心了。”
赵成威是赵惊华胞兄的大儿子,是赵惊华的亲侄儿,定会竭尽全力护惊华等人周全。
老夫人放下心来,才笑着对许或道:“多谢许小将军搭救。老婆子好着呢,就是脚扭了,一时走不得路,得人扶着。”
说罢,又看向伏在陶妈妈怀里的林岁安,言语间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慈爱。
“小丫头不是挺勇敢的嘛,一路上带着我们两个老婆子逃命。这会儿安全了,怎么还哭鼻子了?快过来叫我瞧瞧。”
林岁安闻言,从陶妈妈胸前起来,脸上泪痕未干,听老夫人如此说,面上浮起一丝红韵,乖顺地走到老夫人跟前。
老夫人瞧她脖颈上,手上都是伤,身上裹着个黑色的披风,不知道身上伤着没。
“辛苦你了。”老夫人拉着林岁安的手,反复看了看。
也是难为她了,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遇事临危不乱,带着两个花甲老人躲开二十几个追兵,叫那些追兵没有寻到一丝她们的踪迹。
“等回去了,叫府医给你好好瞧瞧,用最好的去痕膏,保准不留一丁点儿伤痕。”
“嗯。”林岁安轻轻点头。
“老夫人,奴婢扶您走吧。”
林岁安用力将老夫人扶起来,叫老夫人依靠在自己身上。
“你呀,以后也别自称什么奴婢。你就是你,与府中的人说话,你只管自称‘我’。”
老夫人拍着林岁安的手,笑道。
“那如何使得,奴婢终究是卖身入侯府的,哪能与主子自称‘我’。”
林岁安和陶妈妈一同扶着老夫人往外走去。
“我说使得就使得,以后你就自称‘我’,那些个身契都是虚妄,你救了我,谁也不敢说什么。以后要是叫我听见你自称奴婢,我就扣你月例银子。”
老夫人一边慢慢走着,一边同林岁安放‘狠话’。
“那老奴替您监督这丫头,若是听着了,您就狠狠罚她。最好将她银钱都扣了,叫她喝西北风去。”劫后余生,陶妈妈也放松了紧绷着的心态,忍不住打趣儿道。
“你这老婆子心真狠,我叫你不要自称奴婢你可听了?我又没你的身契,往后你也不准自称‘老奴’,安儿你就监督你陶嬷嬷,我也罚她银子。罚来的银钱我贴补给你,叫你买衣裳首饰妆扮自己......哈哈哈哈......”
瞧见陶妈妈故作受伤的老表情,老夫人忍不住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