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在太守府正堂之上,我以雷霆之势弹压了阎圃等人的发难,
强行推动了“唯才是举”和“统一五铢”两大新政之后,南郑城似乎迎来了一段难得的“平静期”。
走在略显萧瑟的街道上,初冬的寒风卷起枯叶,打着旋儿飘落。
街面上的行人脚步匆匆,商铺的伙计们懒洋洋地倚着门框,偶尔吆喝几声,却也显得有气无力。
那些往日里喜欢招摇过市、呼朋引伴的士族子弟,身影也稀疏了许多,
即使偶尔遇见,也多是低头疾行,眼神闪烁,不复往日的倨傲。
表面上看,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军功授田的政令如同燎原之火,在军营中彻底点燃了底层士兵的热情,每日操练之声响彻云霄,士气高昂;
唯才是举的告示张贴出去后,虽然应者寥寥,
且多是些名不见经传的寒门子弟或小吏,
但毕竟打开了一扇门,让一丝微光透进了那被门阀垄断的仕途暗室;
而新铸的五铢钱,在官方粮仓开仓平抑粮价和强制税收必须使用新币的双重推动下,
也开始在市场上流通,尽管磕磕绊绊,阻力重重,却也艰难地迈出了第一步。
然而,只有我和徐庶、石秀等核心圈子里的人才知道,这表面的平静之下,正涌动着怎样汹涌的暗流。
深夜,太守府的书房内灯火通明。
我、徐庶、石秀三人围坐在一张铺着汉中地形图的长案前,气氛凝重。
石秀摊开一卷刚刚送达的密报,声音低沉:
“主公,元直先生,这是玄镜台近几日汇总的情报。
阎圃自上次受挫之后,并未沉寂。
他这几日频繁拜访城中几家大族,
如杨氏、李氏、赵氏等,每次都是深夜前往,清晨离开,行踪极为隐秘。
我们的人手无法靠近核心区域,只能确定他们有过密谈。”
他顿了顿,指向地图上的几个点:
“同时,我们监控到,与这几家相关的商队,
近期在悄悄收购市面上的生铁、桐油、硝石等物,数量虽不算巨大,但远超正常所需。
另外,在一些偏远的乡镇,开始出现一些不利于我们的流言,
说什么‘外来太守,苛政猛于虎’,‘五斗米教才是汉中正朔’等等,
源头……似乎都隐隐指向这几家大族控制的区域。”
我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眉头紧锁。
这些信息,单拎出来或许说明不了什么,但串联在一起,其背后所指向的图谋,已是昭然若揭。
“看来,他们是不打算善罢甘休了。”
我冷笑一声,
“上次的敲打,只是让他们暂时蛰伏,如同受伤的毒蛇,躲在暗处,积蓄着毒液,等待着下一次致命的袭击。”
徐庶面色沉静,眼中却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主公所言极是。
士族门阀盘踞汉中日久,根深蒂固,岂会因一次挫败便束手就擒?
新政触及了他们的根本利益,军功授田夺了他们的土地依附,
唯才是举断了他们的仕途垄断,统一五铢更是要挖掉他们掌控经济的根基。
此乃不死不休之局,绝无妥协的可能。”
他沉吟片刻,继续说道:
“阎圃等人,必然在暗中串联,整合力量。
他们现在隐忍不发,一则是因为上次吃了亏,需要时间恢复元气,弥合内部分歧;
二则,恐怕也是在等待一个更好的时机,或者说,在制造一个足以颠覆我们的借口和机会。”
“元直先生所虑极是。”
石秀接口道,
“玄镜台虽然布下了网络,但汉中毕竟不是我们的根基之地,渗透进这些传承百年的大族核心层,难如登天。
我们能掌握外围的动向,但他们真正的核心密谋,恐怕难以尽知。
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我点点头,目光落在地图上,心中飞速盘算。
现在的情况,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敌人躲在暗处磨刀霍霍,而我们则站在明处,
虽然掌握着政权和大部分军力,但根基未稳,民心未附,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导致全盘崩溃。
“我们不能坐等他们准备充分。”
我断然道,
“必须主动出击,打乱他们的节奏,同时,也要加固我们自身的防线。”
我看向石秀:
“石秀,玄镜台要不惜一切代价,继续深挖阎圃等人的动向。
重点监控他们的资金流向、人员调动以及与外部势力的联系,特别是……
残余的五斗米教势力和可能存在的张鲁旧部。一有异动,立刻汇报!”
“遵命!”石秀眼中精光一闪。
我又转向徐庶:“元直先生,政务方面,要继续稳步推进。
军功授田的落实要加快,让士兵们尽快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进一步稳固军心;
唯才是举的门槛可以适当放宽,哪怕能力稍逊,
只要忠诚可靠,愿意投身新政,便可大胆录用,先充实起我们自己的行政班底;
新币的推广要持续施压,但也要注意方式方法,避免激起大规模民变,
可以先从官吏俸禄、军饷发放、官方采购等方面强制推行。”
“主公放心,”徐庶颔首道,“庶明白。
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展现我们的决心和定力,不能因为潜在的威胁而自乱阵脚。
新政的推行本身,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反击。”
最后,我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语气变得森寒:
“军事上,绝不能有丝毫松懈。
传令下去,从即日起,南郑城内外,所有巡逻队伍增加一倍,特别是夜间巡逻。
重点加强对太守府、府库、武库、粮仓以及各处城门的守备力量。
让孙尚香统领的锦帆卫亲兵和老吴负责的卫队打起十二分精神,任何试图靠近核心区域的可疑人员,格杀勿论!”
我顿了顿,补充道:
“但是,对外要保持克制。
加强戒备是内部指令,表面上,南郑还是要维持‘平静’,不能给他们借口,
说我们无故制造紧张气氛,意图打压士族。”
“喏!”徐庶和石秀齐声应道。
安排完这一切,书房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只有烛火偶尔跳动,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部署。
真正的较量,还远未开始。阎圃那些人,浸淫权谋多年,绝不会只有这点手段。
经济上的封锁?舆论上的污蔑?甚至……更激烈的手段?
我必须做好应对一切的准备。
汉中的这场风暴,比我预想的来得更快,也更猛烈。
但这恰恰证明,我的新政,打到了他们的痛处。
那就来吧!
我陆昭,从决定踏上这条路开始,就没想过退缩。
这汉中,是我逐鹿天下的起点,是我理想蓝图的第一块试验田。
谁想阻挡,谁想破坏,都必须先问问我手中的刀,利不利!
山雨欲来,阴云密布。
我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那漆黑如墨的夜空。
那就让这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