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愿灿然笑问,“什么样的礼物?”
谢宴生故作神秘,“晚上你就知道了。”
“好吧。”沈愿不甚在意地笑笑,低头搅动咖啡。
咖啡的香气在空气中飘散萦转,谢宴生呼吸间都是淡淡的苦味。
他垂眸敛目,继续吃早餐。
饭后两人乘车出发,直接前往南城国际会展中心。
谢氏在南城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现场政商人士云集,医学界泰斗受邀出席,与谢氏有合作的企业领袖也在其中。公司各部门严阵以待,安保措施比南城科技馆开馆庆典还要多上一倍。
10点整,发布会准时召开。
穹顶灯光倾泻而下,将主会场映照得如同白昼。沈愿坐在第六排席位,目光穿过人群看着第一排的谢宴生,他正侧着身子与邻座的沈教授谈笑。
主持人一番慷慨陈词后,引入重要环节,“下面有请谢氏生物科技集团cEo谢宴生先生,为我们带来“人造血管项目”的主题演讲。”
现场掌声雷动。
谢宴生起身系上西装扣,在聚光灯下迈向演讲台,面向现场数百名观众。
黑色西装,深蓝色领带,周身散发着商界精英的凌厉气场,视线淡扫过会场,嗓音沉沉,“据最新统计,我国心血管患者已达3亿……”
大屏幕上的血管结构图随着他的讲解而变换,会场连连响起惊叹之声,前排几位专家交头接耳,还有人在快速记录。
沈愿只觉得那些晦涩难懂的医学专业术语在他口中,竟也显得生动而有趣。
“谢氏生物医疗与南城大学沈教授团队联合研发的纳米级人造血管,近乎完美地模拟了人体血管的弹性与光滑性,耐用持久,能长时间在体内工作。
并且可根据患者的需要和病情进行定制,适应不同的结构和血流要求……”谢宴生停顿一瞬,微微抬眼,深邃目光穿过聚光灯,遥遥落在沈愿身上。
沈愿触及到他温柔的凝视,微笑回应,无声说了两个字。
“加油。”
谢宴生嘴角微扬,沉稳有力的声音再次响彻会场。
随之一起响动的,还有沈愿包里的手机。
沈愿深吸口气,低头摸出手机,接通。
“沈愿,龚德已经落网,我把地址发给你。”
沈愿捂着手机低声回,“知道了,我马上过来。”
大屏幕开始播放项目临床试验的视频,会场灯光渐次暗下。
沈愿起身离开会场。
刚走到门口,迎面撞见神色匆忙的张特助。
“太太,您要提前离场?”张特助脚步顿住。
“临时有事,需要出去一趟。”沈愿视线掠过张特助手中的手机屏幕,来电显示还未熄灭。
龚德家属几个字钉在通话记录最上方。
她回头望向台上的谢宴生,他正从容不迫地讲解着项目内容。
这样美好的时刻,她不忍心破坏。
“有什么事,等发布会圆满结束再告诉他。”沈愿语气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笑意。
张特助,“可是谢总交代过,有任何紧急情况都要……”
“张特助。”沈愿轻声打断他,指骨扣紧手机边缘,“我相信以你的专业能力,应该知道当下什么才是最要紧的事。”
张特助迟疑了下,点头。
沈愿转身走向电梯口。
……
机场酒店。
龚德坐在酒店床上,双手被反铐在后,背脊佝偻着,眼神惶恐飘忽,“有人给了我两份样本,一份是沈愿的,另一份标记为【不知名女士】,要求对这两人做亲子鉴定。”
余渡在本子上做审讯记录。
龚德浑身早被汗水湿透,紧张地扯了扯贴在背上的衣服,“检测结束后,我把数据倒卖到黑市,打算挣点外快。没想到警方追踪到了【不知名女士】的基因序列。将我带到警局审问,我以调试系统为由想骗过警方。但沈愿要求我重新做一份测试,相似度必须达到55%。我在张特助的暗示下,答应下来。他们重新给了我一份样本,让我做假报告,骗过警察和沈愿。”
涂警官将200万转账记录推到龚德面前,“这笔钱是谁给你的?”
“张特助。”龚德声音嘶哑,“当时我想的是,他们既然这么害怕被沈愿发现,不如趁机敲诈他们一笔,然后拿着钱逃出国外。”
余渡,“你逃出国跟他们有关系吗?”
“没有。是我担心黑市的人知道我暴露了,怕他们杀我灭口,我才想逃出国的。”
余渡,“你说的那个黑市,具体是做什么的?”
龚德不想说。
余渡摘下烟蒂在烟灰缸里狠狠碾灭,无端带了威胁的压迫感,“就算你不说,黑市也不会放过你,你躲得了一天,躲不了一辈子,你又能保证国外没有黑市的人?现在坦白从宽,还能争取戴罪立功的机会。”
龚德眼神一动,短暂纠结后,主动坦白,“是一个群,主要收集各大医院、学校、基因检测公司的血型和基因数据。越特殊的健康血型,在上面能卖的价格也就越高。上次有个15岁的中学生,个人信息卖到了60万。”
余渡倒吸口凉气,下意识想到不少无缘无故失踪的人口,恨不能现在就将龚德揍一顿。
除此以外,龚德没再提供其它信息。
余渡从房间出来时,沈愿已经在套房休闲区等候许久。
余渡简单转达了龚德供出的内容,顿了一下,又补充,“目前基本可以确定,你母亲确实在谢宴生手上。”
纵使在来的路上已经做了心理建设,龚德的口供仍像一记重锤砸在沈愿胸口。
她踉跄着跌坐在沙发上,心脏仿佛被人箍着绞紧,钝痛感一阵强过一阵。
余渡单膝跪地,温热带厚茧的手掌覆上她攥紧的手,“沈愿,想哭就哭出来,有我在。”
沈愿指节用力,任指甲深深掐入皮肉中,眼泪在这份痛感中硬生生憋了回去。
“预料之中的事,没什么好哭的。”
余渡轻叹一声,过了一会儿,斟酌着问,“现在最重要的,是你想怎么处理。是立即走程序申请搜查令强制要人,还是先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沈愿蹙紧眉,冷静道,“我妈妈为什么会在八莫的原因未知,目前身体情况不明,贸然将事情闹大,我怕会带来不可控的后果。”
余渡惊讶。
他没想到沈愿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住清醒的理智去分析后续问题,而且顾虑和余景是一样的。
余景是为了保护卧底不被黑手暗害,沈愿是为了保护母亲。
但又一想,也许不是理智,是不想把那个人推至道德法律的对立面。
“你打算先找他?”余渡问。
沈愿微点了头,将胸腔涌上的痛意吞回去,“我先和他单独谈谈,如果他愿意坦白,这件事就温和处理,如果他依旧不肯……”
余渡说,“我明白。”
沈愿抽出自己的手,抬头看余渡,迎着他担忧关切的眼神,温声说,“谢谢你,余渡。”
余渡无所谓地挥挥手,眉眼弯起笑意,“我这叫为人民服务,人民不用客气。”
沈愿勉强扯动嘴角。
就在这时,酒店房门被人从外面猛地踹开,厚重的实木门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从拔枪到瞄准目标,余渡只用了不到一秒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