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眼黑熊挥动熊掌,抓向云琛后背。
她耳朵早已听到熊掌风声,迅速后仰空翻,轻盈落地,接着立刻蜻蜓点水般弹起,跃上另一头看热闹的黑熊后背,一刀划破其后脖颈,趁其抬爪之前远远撤开。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从容不迫,看得周围叫好连连。
被云琛这么一折腾,两头黑熊也不互殴了,咆哮着向她冲去。
凭借身材灵巧的优势,她带着两头黑熊在场中兜圈子,一边跑,一边心中暗自计算:
攻击眼睛,伤害容易,杀死很难,还是挑断后颈更快。
根据刚才的手感估计,熊皮粗糙厚实,差不多六刀才能得手。
她还需要迎着两头黑熊的愤怒至少跳跃十二次!
太慢了!不行!
好在黑熊不是擅长围猎的群居动物,只是一起从后追着她,不懂前后夹击。
瞅准时机,她猛地掉头回冲,从独眼黑熊胯下滑过,抓住它熊皮,漂亮地翻转飞起,朝后颈刺出狠狠一刀,同时借力弹跳,跃上另一头黑熊刺出。
接连两次得手,她信心倍增,两头黑熊却成倍暴怒,张开巨大的熊口,疯狂嘶吼着向她扑去。
场地太小,她方才进攻后已被逼到角落,本想快速跳出死角,却不料两头黑熊并排扑来。
她略一思忖,随即眼神发狠,迎着独眼黑熊的脑袋冲上前,结结实实挨了一爪。
她整个人被拍飞,重重落在地上,鲜血瞬间湿透衣服,在雪地上氲开刺目的红。
当独眼黑熊冲天嘶嚎,开始像没头苍蝇一样奔跑乱撞,人们才发现它另一只眼睛也被戳瞎了。
两头黑熊都陷入癫狂暴怒。
瞎眼黑熊踉跄跌坐在地上嚎叫,另一头黑熊则朝云琛狂奔而去。
眼见云琛趴在地上,迟迟不动弹,高座上的熊顿猛地站起来,紧张地望向场中。
云琛安静装死,感觉到地面“咚咚”震动,越来越近。
估摸好时间和距离,在黑熊扑过来的一瞬间,她突然弹跳乍起,一头扎进黑熊怀里,匕首深深插进熊颈。
她翻身骑上熊肩,两腿箍紧,一只手的手指死死插进熊眼,借力抠住整个熊头,另一只手握住匕首,全力向横拉扯。
熊皮太厚太难割,她使出浑身力气,爆发出“啊——”的一声呐喊。
一瞬间,黑熊像被定格一样地愣在原地,两只爪子挥动的幅度越来越小,接着缓缓倒地,发出“轰”的一声巨响,激起雪地白茫茫。
当雪花落下时,人们只见一道血影立在场中,脚下是一条鲜血汇成的刺目“红绸”。
云琛累得剧烈喘息,身子微微佝偻。
她的小腿、肩膀、后背和腹部,全都是深深的抓伤,手中的匕首已经卷成麻花,用力的右手虎口崩裂,食指以奇异的方向后弯折。
她握住食指,努力抑制住颤抖,“嘎嘣”一声,将食指掰正。
这一幕惊呆了所有人,全场鸦雀无声。
就连熊顿都呆住了,喃喃道:
“疯子……不要命的疯子……”
用身体硬抗黑熊的攻击,以此换来进攻的机会。
但凡她有一点点害怕、迟疑、击偏,都会直接丧生熊口。
这胆识已不是过人二字可以形容,简直猛如煞虎,看得所有人头皮发麻,有种跪服的冲动。
在全场目瞪口呆的注目中,她走向另一头双眼已瞎,正在原地嚎叫乱舞的黑熊。
她轻轻跳上熊背,以最快的速度将刀刃伸进它后颈,用力一挑,终止了这庞然大物的痛苦。
两头黑熊从出场到倒下,不过短短一刻钟的时间。
婚席上的菜都还没凉透,云琛就完成了洛疆第一勇士都难以达到的双杀。
亲眼见到斯文的、甚至笑得阳光腼腆的云琛,是如何瞬间变身修罗,残暴杀死黑熊,人们终于明白了“云琛”这个名字的分量。
熊顿站起身,正色看向云琛,发自内心地对她说:
“云将军,你是勇士。你赢了。”
云琛累得说不出话,将匕首扔回给熊顿,一瘸一拐地上前拿起自己的剑,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四周开始响起掌声,很快变成掀翻屋顶的欢呼喝彩。
云琛隐约听见,熊顿在背后郑重地说:
“云将军,你真他娘的帅!”
云琛咧咧嘴,没有回头,心里却后悔:
是帅!但也冷啊!妈的光顾拿剑,没拿棉衣!
她有点想回头去拿衣服,身体比面子重要不是?
可身后突然爆发出更大的叫喊声。
她只能硬生生忍住,对自己说:
真英雄从不回头捡棉衣!
内心纠结中,她已哆哆嗦嗦地走到宫门口。
大门没有开,她终于找到借口回头——
骇然看见人群惊叫逃窜,王庭的亲贵大臣们全都被一刀割喉,趴在酒桌上抽搐。
熊顿后心插着一把短刀,尸体被面朝下扔在黑熊旁边,一个与他容貌相似、气质暴戾的男人取而代之,笑得放肆,正站在王座上。
头曼王爷。
这个本该被关押在牢里的家伙,此刻鸠占鹊巢,踏上了洛疆王的宝座。
头曼拔出熊顿后心的匕首,走到酒桌旁,也不擦血迹,直接用匕首尖挑起一块肉吞下,朝云琛诡秘一笑,用不太标准的楠国语道:
“这蠢货如果不说娶你,也许还能多活些日子。本来计划在你们成婚那天,给你们敬酒时候动手的。这下更好,欢呼声足够掩盖我的兵冲上来的动静。多谢你了,云将军。”
云琛僵站在原地,浑身是伤又精疲力尽。
她已无法对眼前突如其来的宫廷惊变作出反应。
她看向熊顿的尸体,眼神有一瞬间的黯然,接着立刻收敛心神,冷冷开口:
“你要继承熊顿的国家,继承他的百姓,希望你同样继承他的承诺。我赢了,放我走。”
头曼把玩起手中匕首,饶有兴趣地打量云琛。
“好啊,再杀一个人,我就放你走。”
云琛有点不耐烦了,语气已极其不爽:
“你们还有完没完?!我怎么知道你说话算不算数?”
一个连亲兄弟都可以杀的家伙,云琛不认为头曼有信誉可言。
看穿她的想法,头曼也不介意,他示意亲兵将所有闲杂人等和尸体都拖下去,只留寥寥几个守卫在场。
原本热闹的场面霎时变得清冷。
两个亲兵从后方拖出一个盖着布的大狗笼,头曼走过去,用匕首轻敲笼子,露出一个狡猾又残忍的笑容:
“杀了他,我立刻放你走。以我洛疆王的名义发誓,我会用这第一道王令许你离开!”
云琛没有立即答应,她盯住铁笼的盖布,心里莫名发慌。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除了答应,她没有其他任何选择。
“好。我信你一次。”她努力忘记身上的伤痛,握紧手中剑,再次摆出杀斗姿态。
头曼随即抬手扯下笼布——
一张熟悉的面容出现在云琛的视线。
颜十九抬起英俊却满是伤痕的脸,朝她惨笑起:
“小云云,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