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去的路比往墨魂沼时更显萧索,地面铺着一层细碎的纸灰,风一吹便卷成灰旋,粘在衣摆上泛着冷意。吴仙握着破魂笔走在最前,笔杆上的三色纹路里,金白文魂气与银黑蚀魂气竟隐隐偏向一种纸灰般的灰白——那是纸魂气的牵引,越靠近纸魄林,这股牵引越重,笔尖光纹甚至开始微微发颤,像是在抗拒什么。
“破魂笔在怕?”阿卷展开古卷,卷上纸魄林的舆图已被灰白气团覆盖,气团边缘缠着几缕焦黑,“这纸魂气里掺了‘烬气’,是当年大火烧尽纸魂后留下的余烬,带着毁灭气息,难怪笔魂会抵触。”
墨玄捏着腰间的砚心墨,墨锭表面渗出一层细密的墨珠:“祖父说过,纸脉的‘纸魂’最是脆弱,遇火即散,当年纸魄林大火,怕是把纸脉的根基烧断了。”
三人穿过一道焦黑的木栅门,终于踏入纸魄林——林里没有树木,只有一片望不到边的焦黑纸田,田垄间散落着半截纸浆槽,槽里的纸浆早已干涸,结成龟裂的硬块。远处一座破败的纸坊歪斜地立在纸田中央,坊顶的茅草早已烧光,只剩下焦黑的木梁,像几支折断的笔杆。
“有人!”吴仙突然停下,破魂笔指向纸坊门口——一道纤细的白色身影正蹲在坊前,手里捏着一张泛着灰白气的残纸,指尖轻轻摩挲着纸上模糊的咒文,正是之前感应到的纸魂气源头。
三人走近,那身影缓缓抬头,露出一张苍白的脸,眉眼间带着几分憔悴,发髻上插着一支木质纸簪,簪头刻着一个小小的“纸”字。她看到吴仙手中的破魂笔时,瞳孔猛地一缩,握着残纸的手紧了紧:“文房脉的……第三脉气息?你们是来寻纸脉守脉人的?”
“姑娘是?”吴仙放缓语气,破魂笔上的灰白气团渐渐平复,“我们是来稳住纸脉封印的,听闻纸心村与纸脉有关,不知姑娘是否知晓守脉人的消息?”
“我叫纸妍,是纸心村最后的后人。”纸妍站起身,将残纸递过来,纸上的咒文虽模糊,却能看清“纸魄封”三字,“十年前纸魄林大火,村里的人都没能逃出来,只有我被祖父藏在纸坊的地窖里躲过一劫。祖父临终前说,纸脉的封印在纸田深处的‘纸魂井’,大火烧断了纸魂气,封印早就松了,这些年,我一直在用残纸咒文勉强稳住,可……”
她指着纸田深处,那里的纸灰突然无风扬起,凝成一道灰白漩涡,漩涡里隐约传来纸张燃烧的“噼啪”声:“昨晚开始,纸魂井的烬气突然暴涨,井里的‘烬魂纸妖’要出来了——那是大火后纸魂与蚀魂气融成的怪物,靠吞噬纸魂气为生,一旦出来,整个纸魄林都会被它烧成灰烬,甚至会波及其他脉域。”
阿卷展开古卷,舆图上纸魂井的位置正对着灰白漩涡,井的标记已被焦黑覆盖,旁边多出一行小字:“纸脉封印,需‘完整传承纸’引纸魂气,辅以墨、笔二脉之力,方能力挽狂澜。”
“传承纸?”纸妍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祖父说过,完整的传承纸藏在纸心村旧址的‘纸祖祠’里,只是祠堂早在大火中塌了,我找了十年都没找到……”
“先去纸魂井!”吴仙打断她,破魂笔指向灰白漩涡,笔尖光纹剧烈闪烁,“烬魂纸妖快出来了,我们先用现有力量稳住它,再找传承纸。阿卷,你用古卷咒文罩住纸坊,别让烬气扩散;墨玄,你用砚心墨在纸田布下墨魂阵,延缓纸妖破土;纸妍,你带我去纸魂井。”
几人立刻行动,阿卷展开古卷,金纹化作一道光罩将纸坊罩住;墨玄捏碎砚心墨,墨汁顺着纸田垄沟流淌,凝成一道道墨线,与纸灰交织成阵;吴仙跟着纸妍往纸田深处跑,越靠近灰白漩涡,空气里的烬气越浓,呼吸都带着灼烧感。
纸魂井藏在纸田中央的土坡下,井口被一块焦黑的石板盖住,石板上刻着与残纸相同的“纸魄封”咒文,此刻咒文已裂开数道缝,灰白烬气正从缝里往外冒,石板边缘甚至开始微微发烫。
“就是这里。”纸妍蹲下身,将残纸按在石板裂缝上,残纸瞬间亮起,与咒文相合,烬气的涌出暂时减缓,“祖父说,传承纸能让石板上的咒文重燃,可现在只有残纸,撑不了多久。”
吴仙握着破魂笔,将笔尖抵在石板中央,三色纹路亮起,金白文魂气顺着笔尖注入咒文——可刚触到裂缝,烬气突然暴涨,一道灰白火舌从缝里窜出,直扑吴仙面门!
“小心!”纸妍急忙拉过吴仙,残纸往前一挡,火舌撞在纸上,残纸瞬间烧起,却在烧尽前爆发出一道白光,将火舌逼回井里。
“这烬气能烧魂!”吴仙心中一凛,破魂笔上的银黑蚀魂气突然亮起,与烬气撞在一起,竟发出“滋滋”声响,两者竟在相互吞噬,“蚀魂气能克它!墨玄,快把墨魂阵的力量引过来!”
远处的墨玄闻言,立刻捏诀,纸田垄沟里的墨线亮起,一道墨色光流顺着地面涌向纸魂井,与破魂笔的三色光纹相合,化作一道黑白金三色光盾,压在石板上。石板的震动渐渐减缓,裂缝里的烬气也弱了些。
可就在这时,纸魄林东侧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阿卷的声音带着焦急传来:“吴仙!纸坊外出现好多小纸妖!是烬魂纸妖分出来的残魂,墨魂阵被它们撞破了!”
吴仙转头望去,只见纸田东侧的墨线阵已裂开数道缝,无数巴掌大的灰白小纸妖正从缝里钻出来,它们浑身燃着小火,落到纸灰上便让纸灰燃起明火,火舌顺着纸田往纸魂井蔓延。
“糟了!火会助长烬魂气!”纸妍脸色惨白,“一旦纸田烧起来,纸魂井的封印就彻底崩了!”
吴仙咬牙,突然做出决定:“纸妍,你守着纸魂井,用残纸咒文尽量稳住;阿卷,你用古卷缠住小纸妖;墨玄,跟我去灭火!”
两人冲向东侧,吴仙握着破魂笔,将蚀魂气尽数释放,银黑雾气落在明火上,火瞬间熄灭,小纸妖被雾气缠住,身体渐渐融化;墨玄则捏碎更多砚心墨,墨汁化作雨丝落下,将未燃的纸灰打湿,阻止火势蔓延。
可就在这时,纸魂井方向传来纸妍的惊呼,吴仙回头望去——只见纸魂井的石板已彻底裂开,一道高达三丈的灰白火柱从井里冲天而起,火柱中裹着一道巨大的纸影,正是烬魂纸妖的真身!它浑身燃着烬火,手中握着一把焦黑的纸剑,对着纸妍狠狠劈去!
“纸妍!”吴仙纵身跃起,破魂笔对着纸妖掷去,三色光纹缠住纸妖的手臂,银黑蚀魂气疯狂吞噬它的烬火。纸妖吃痛,怒吼一声,纸剑转而劈向吴仙,剑风带着灼烧感,几乎要将空气点燃。
墨玄和阿卷急忙赶来,墨玄的墨魂气与阿卷的古卷咒文相合,化作一道金墨光绳,缠住纸妖的双腿。纸妍趁机捡起地上的残纸,捏诀将残纸化作一道白光,射向纸妖的眉心——那里是纸妖的魂核所在。
“砰!”白光击中魂核,纸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烬火瞬间黯淡,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吴仙趁机召回破魂笔,将三色光纹尽数注入纸妖体内:“纸妍,传承纸的下落!纸祖祠具体在哪?”
纸妖的身体渐渐消散,只留下一道模糊的声音:“纸祖祠……在纸坊地窖……传承纸……藏在纸祖像的底座……”
声音消失,纸妖彻底化作飞灰,纸田的明火也跟着熄灭,只剩下空气中残留的烬气。几人松了口气,纸妍却突然跌坐在地,脸色更白了:“地窖……我小时候躲的地窖,就是纸祖祠的入口!我怎么没想到……”
吴仙扶起她,破魂笔指向纸坊:“现在去还来得及!传承纸是稳住纸脉封印的关键,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它,否则烬魂纸妖还会重生。”
四人立刻往纸坊跑去,纸妍领着他们钻进纸坊角落的地窖入口——地窖里弥漫着潮湿的气息,尽头立着一座残破的纸祖像,像身已被虫蛀得千疮百孔,底座上刻着与传承纸相同的咒文。
墨玄上前,用墨魂气轻轻擦拭底座,底座突然“咔嚓”一声裂开,露出一个木盒——盒里铺着暗红色的绒布,放着一张泛着金白光泽的完整纸张,正是纸脉的传承纸!
纸妍颤抖着拿起传承纸,纸张刚入手,便与她心核中的纸魂气相合,发出一道柔和的白光。吴仙握着破魂笔,与墨玄对视一眼,三人同时点头——稳住纸脉封印的最后一步,终于到了。
可就在这时,传承纸上突然浮现出一行鲜红的字,与之前古卷上的字如出一辙:“三脉聚,劫始动,笔魂开,万魂醒。”
吴仙心中一沉,握着破魂笔的手紧了紧——笔杆上的“蚀”字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与传承纸的白光、墨玄的墨魂气相合,在空中凝成一道三色光柱,直冲地窖顶部,穿透纸坊,照亮了整个纸魄林。
远处的纸魂井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灰白烬气再次翻涌,比之前更盛——这一次,不是烬魂纸妖重生,而是纸脉深处,传来了无数魂灵苏醒的声响。
“三脉聚,劫始动……”吴仙喃喃自语,望着光柱照亮的天空,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不管是什么劫,我们都得接着。走,去纸魂井,用传承纸彻底稳住封印!”
四人握紧手中的法器,跟着光柱往纸魂井走去。纸魄林的风再次卷起纸灰,却不再带着毁灭的气息,反而与光柱交织,像是在呼应着这场跨越三脉的终局序幕。而脉域深处,一道沉睡了千年的气息,正被光柱唤醒,缓缓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