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仙踏离篇字谷的残篇絮路时,风里的文房气突然裹上了细灰——卷字峰的风不像谷里的绵,却带着簌簌的旧卷灰,刚近峰脚,发梢就沾了层浅褐的灰粒,摸上去糙得像磨损的卷边,稍一拂就飘进衣领,连呼吸都能尝到股纸灰的涩味,混着峰里的“簌簌”声,像无数旧卷在石筒里滚动。
肩头的篇纹蝶阿絮抖了抖翅膀,翅面的篇纹沾了点灰:“这灰是旧卷化的,三百年没扬过,吸多了会缠灵息。”
鞋边的章纹虫阿大刚要爬动,石缝里突然蹦出几只背甲卷成筒状的小虫——它们背甲上的纹像极了卷纹石筒的刻痕,虫脚沾着点浅金的“篇”气,最大的那只停在吴仙鞋尖,声音脆得像卷轴转动:“你是带‘文’‘章’‘篇’三气来的?我是卷纹蟀阿筒!”
“我是吴仙,来寻‘卷’字灵。”吴仙抬手轻挥,念归幡上青白金三色交织的气纹晃了晃,峰里飘飞的旧卷灰竟缓了些。
阿筒往峰上跳,背甲的卷纹映着光:“‘卷’字灵裹在最顶的卷纹石筒里!三百年前它总在峰里转,把‘文’‘章’‘篇’三气卷成完整书卷,连峰顶的云气都能引成‘卷’形雾筒——后来没人护峰,滞气裹着旧卷灰往石筒钻,先闷住灵息,再结了灰茧,最后连石筒上的‘卷’字刻痕都被灰埋了,只剩‘?’部的竖弯勾,‘卩’部全裹在卷灰里啦!”
吴仙跟着阿筒往峰上走,越往上旧卷灰越密,路是螺旋状的卷纹石铺就,像展开的书卷边缘,每一步都得踩着阿筒划出的卷纹印,不然就会被灰粒滑得趔趄。走到峰顶时,终于见着个丈高的青灰卷纹石筒:石筒斜靠在崖边,表面裹着层厚如棉絮的卷灰茧,茧里嵌着细碎的卷件——有“卷首”的残签,有“卷轴”的碎木,还有“卷脊”的裂纹,全缠得发僵。石筒壁的“卷”字果然残缺,“?”部的竖弯勾里缩着缕朱红气,像被灰闷住的烛芯,稍动一下,茧里的滞气就往气里钻,把光压得只剩星点。
“我试过用背甲敲灰茧,可灰里的滞气太沉,敲掉一层又积一层。”阿筒趴在茧边,背甲的卷纹颤了颤,“‘卷’字灵是气脉的魂,单靠‘文’‘章’‘篇’三气破不了灰——得把三气裹着五灵息,按‘卷首、卷中、卷尾、卷脊、卷轴’五个卷位贴在茧上,再用卷纹辨清真卷印,才能扫开卷灰!”
肩头的阿絮突然飞起来,翅面的篇纹亮了:“我来辨卷印!残篇里的‘篇’纹能映真卷印,假卷印是歪的,我能帮你指方向!”
鞋边的阿大也爬出来:“我帮你定章法!卷里的‘章’纹不能乱,乱了气就散了!”
吴仙点头,先握紧念归幡往茧前靠——幡上的青白金三气裹着十六色星纹,刚触到卷灰就“滋”地响,灰里的滞气开始化。他紧接着掏出布包,按阿筒指的方位布气:
1. 往“卷首位”撒砚台残片,暗青气裹着卷灰里的“起篇”纹,在茧上印出砚形卷首;
2. 往“卷中位”撒行印铜屑,乌金气顺着卷灰的“承章”纹漫开,凝出印形卷中;
3. 往“卷尾位”抖落纸毛絮,米白气绕着卷灰的“收文”纹转,织成纸纹卷尾;
4. 往“卷脊位”放笔毛絮,松褐气往卷灰的“贯篇”纹钻,粘住碎卷件往一处聚;
5. 最后往“卷轴位”撒墨渣粉,墨黑气裹着研盘的厚重劲往下沉,在茧底凝出墨纹卷轴。
五灵息刚落,茧里的“卷”字气突然颤了颤——“文”“章”“篇”三气顺着五灵息往茧芯缠,织成条青白金朱四色交织的卷气绳。可刚碰到灰茧的核心,茧里的旧卷灰突然乱了,假“卷”纹缠上气绳,碎卷件勾住气纹,把绳搅得发散,连三气都被灰裹得发暗。
“假卷印在左边!”阿絮突然喊,翅尖指向茧侧,“那缕卷灰的‘篇’纹是倒的,是滞气变的!”
“用研盘震卷轴!”阿大也喊,“卷轴是根,震醒它就能顺章法!”
吴仙立刻摸出袖袋里的旧研盘,往茧的“卷轴位”轻靠——研盘刚触到墨黑气,就“研”地响,厚重劲顺着卷气绳往茧芯钻。阿筒同时蹦起来,背甲的卷纹扫过乱灰:“真卷纹是顺时针转,假纹是逆时针!跟着我的背甲走!”
十六色星纹突然亮得更烈,裹着三气和五灵息,顺着阿絮的翅印、阿筒的背甲纹往卷灰茧撞——“哗啦”一声,灰茧裂开道大缝,缝里的朱红“卷”字气突然亮了,红光照着旧卷灰往峰下飘,把灰茧撑得更开。
“卷——”
一声沉厚的响从石筒里传出来,比“篇”字灵的声多了几分包容,像完整书卷收卷时的轻响。灰茧“簌簌”碎了,旧卷灰往峰外飘,竟在地上织成张完整的书卷图——卷首如砚,卷中如印,卷尾如纸,卷脊如笔,卷轴如墨。卷纹石筒上的“卷”字补全了“卩”部,朱红的“卷”字灵从筒里飘出来,影身裹着四色卷气绳,往吴仙面前飘。
“‘文’‘章’‘篇’‘卷’四气聚,气脉的魂才算醒。”“卷”字灵的声音像书卷合拢声,“但文房总脉还没通——前面是‘书’字台,台是总脉的中枢,‘书’字灵是气脉的主,被滞气混着四物残屑、三卷旧灰裹在书纹玉碑里,连四气都近不了,得用卷纹石筒的‘卷’气裹着三气和五灵息,才能融开中枢的滞气壳。”
阿筒往“卷”字灵身边跳,背甲的卷纹沾了点朱红气:“我陪你去!书字台的滞气壳比卷灰还硬,我能帮你转卷气,让气脉更顺!”
阿絮和阿大也凑过来,一蝶一虫都蹭了蹭吴仙的衣料:“我们也去!多个人多份力!”
吴仙把研盘按在卷纹石筒前,筒上的“卷”字突然飘出缕朱红气,缠在念归幡的青白金三气上——星纹里的清和光浓得像实质,连峰里的旧卷灰都散了大半。他妥帖收好布包,握紧幡杆往峰下走,脚底的卷纹石“簌簌”响,像在跟着卷气绳的节奏晃。
回头望时,卷纹石筒的朱红气顺着峰路往篇字谷淌,和“文”“章”“篇”三气、墨气缠在一处,织成条青白金红带墨的气带,顺着山势往远处的“书”字台延伸。阿筒跳在他鞋边,阿絮停在他肩头,阿大爬在他袖口,三小只都轻声催:“快些走呀……‘书’字灵困了三百年,等着四气五灵息来通脉呢……”
念归幡的星纹往书字台方向亮得几乎要颤,风里的文房气盛得像要溢出来,像有无数书卷在合拢,无数文脉在汇聚,等着把僵冷了三百年的文房总脉,一点点焐得彻底贯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