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仙刚踏离卷字峰的螺旋石路,脚下的青白金红墨气带就“簌簌”贴地漫开——气带过处,连路边的碎石都凝出浅淡的书纹,像被卷气洇透的纸边。风里的文房气不再是卷灰的涩味,反倒裹着股干墨的沉香,只是香里掺着滞气的钝感,吸得久了,连念归幡的星纹都颤了颤。
“前面就是书字台啦!”阿筒跳在气带边缘,背甲的卷纹映着气光,“我小时候跟着老卷纹蟀来过,台是四方的,地面铺的书纹石能映出真书印,假印会发黑——现在滞气重,怕是连真印都被遮啦!”
话音刚落,前方突然飘来层半透明的雾,雾片竟是书页形状,边缘卷着墨色滞气,像被水浸皱的旧书纸。雾里传来“沙沙”声,一只背甲刻着竖排书纹的黑蚁爬出来,触须抖得飞快:“你们是带‘卷’气来的?我是书纹蚁阿页!书字台的滞气都凝成墨痂了,快跟我走,晚一步墨痂就会裹住玉碑的‘书’字心!”
吴仙跟着阿页往雾里走,脚下的书纹石果然发暗,只有气带覆盖的地方才透出浅白纹印。越往台心走,雾里的墨痂越密——有的像干硬的墨块粘在石缝里,有的像墨渍顺着书纹流,连空气都变得发沉,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浸墨的棉纸上。
到了台心,终于见着那方三丈高的书纹玉碑:玉碑通体呈乳白,却被层厚墨痂裹得只剩边角的白痕,痂上嵌着细碎的书件——有“书页”的残角,有“书脊”的碎木,还有“书脑”的裂纹,全被滞气粘得发硬。碑面的“书”字刻痕残缺不全,“聿”部的“丨”被墨痂堵得严严实实,只剩“曰”部的轮廓,里面缩着缕墨黑气,像被墨埋住的灯芯,稍动一下,痂里的滞气就往气里钻,把光压得只剩一点。
“三百年前书字灵总在碑前转,把‘文’‘章’‘篇’‘卷’四气织成书卷,连台边的雾都能引成书页形,”阿页趴在碑角,触须碰了碰墨痂,“后来滞气裹着墨痂往碑里钻,先闷住灵息,再结了墨壳,最后连‘书’字刻痕都被埋了——我试过用背甲刮墨痂,可刮掉一层又结一层,滞气太沉了!”
吴仙抬手晃了晃念归幡,幡上的青白金红四气裹着十六色星纹,刚触到墨痂就“滋”地响,痂里的滞气开始化。阿筒跳上碑边:“卷字峰的法子管用!得按‘书脊、书页、书根、书脑、书扉’五个书位布气,用三气、卷气裹着五灵息,再辨清真书印,才能冲开墨痂!”
“我辨印!”阿絮立刻飞起来,翅面的篇纹亮了,“残篇纹能映真书印,假印的‘聿’部是歪的!”
“我定章法!”阿大爬出书袋,章纹闪着光,“书纹不能乱,乱了气就散!”
阿页也凑过来:“我指书位!玉碑上的书纹印就是标记!”
吴仙点头,掏出布包按阿页指的方位布气:
1. 往“书脊位”撒笔毛絮,松褐气裹着墨痂里的“贯卷”纹,在碑上印出笔形书脊;
2. 往“书页位”抖纸毛絮,米白气顺着墨痂的“承篇”纹漫开,凝出纸形书页;
3. 往“书根位”撒墨渣粉,墨黑气绕着墨痂的“收章”纹转,织成墨纹书根;
4. 往“书脑位”放砚台残片,暗青气往墨痂的“起文”纹钻,粘住碎书件往一处聚;
5. 最后往“书扉位”撒行印铜屑,乌金气裹着研盘的劲往下沉,在碑顶凝出印纹书扉。
五灵息刚落,碑里的“书”字气突然颤了颤——四气顺着五灵息往碑芯缠,织成条青白金红黑五色交织的书气绳。可刚碰到墨痂核心,痂里的滞气突然乱了,假“书”纹缠上气绳,碎书件勾住气纹,把绳搅得发散,连四气都被墨裹得发暗。
“假书印在右边!”阿絮突然喊,翅尖指向碑侧,“那缕墨痂的‘篇’纹是倒的!”
“用研盘震书根!”阿大也喊,“书根是底,震醒它就能顺气脉!”
吴仙立刻摸出旧研盘,往“书根位”的墨黑气上轻按——研盘刚触到气纹,就“咚”地响,厚重劲顺着书气绳往碑芯钻。阿筒同时跳起来,背甲的卷纹扫过乱痂:“真书纹是竖排顺走,假纹是横的!跟着我的卷纹走!”
十六色星纹突然亮得刺眼,裹着四气和五灵息,顺着阿絮的翅印、阿筒的卷纹往墨痂撞——“哗啦”一声,墨痂裂开道大缝,缝里的墨黑“书”字气突然亮了,黑光照着墨痂往台外飘,把痂撑得更开。
“书——”
一声沉厚的响从玉碑里传出来,像无数书页同时合拢,墨黑气形从碑里飘出,裹着层书卷气,正是书字灵。它绕着吴仙转了圈,气纹里映出四气的光:“‘文’‘章’‘篇’‘卷’‘书’五气聚,文房总脉通了一半——但最后一脉在‘笔’字崖,‘笔’字灵被滞气裹在笔纹石笔里,还掺了‘纸’‘墨’两气的残屑,得用五气裹着五灵息,再引‘笔’脉的锋气,才能破滞气壳!”
阿页爬上书字灵的气纹:“我陪你去!笔字崖的笔纹石滑,我能指真笔印!”
阿筒、阿絮、阿大也凑过来,三小只都蹭了蹭吴仙的衣料:“我们也去!多份力多道气!”
吴仙把研盘按在书纹玉碑前,碑上的“书”字飘出缕墨黑气,缠在念归幡的五气上——星纹里的清和光浓得像实质,连台里的墨痂都散了大半。他握紧幡杆往台外走,脚底的书纹石“沙沙”响,像跟着书气绳的节奏晃。
回头望时,书纹玉碑的墨黑气顺着气带往卷字峰淌,和五气缠在一处,织成条五彩气带,顺着山势往远处的“笔”字崖延伸。阿页跳在鞋边,阿筒、阿絮、阿大分别停在肩头、袖口,四小只都轻声催:“快些走呀……‘笔’字灵困了三百年,等着五气五灵息来通最后一脉呢……”
念归幡的星纹往笔字崖方向亮得几乎要颤,风里的文房气盛得像要溢出来,像有无数笔锋在蓄势,无数文脉在汇聚,等着把僵冷了三百年的文房总脉,彻底焐得贯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