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安垂首摇头:“此事与苏二小姐无涉。”
苏欢莞尔一笑:“孙太医竟这般信重我?”
“倒不是因别的,只觉着苏二小姐心性磊落,若对这事没十足把握,断不会轻易开口。”
孙安暗叹口气。
“说到底,还是咱们拟药方时太过草率。早知今日,当初该寻苏二小姐讨教一二,或许能免却这许多波折。”
言词间,对苏欢的医术满是信服,竟未半分置疑她所说的药引有误。
苏欢垂眸静思须臾,温言劝慰:“二殿下福泽深厚,必能逢凶化吉。”
孙安望向榻上双目紧闭、面色惨白的姬修,轻声道:“但愿如此罢。”
太极殿东阁。
内阁诸臣正商议与漠北鞑靼和谈之事。
“此番鞑靼主动求议,礼部已加急回函,令其遣使来帝京,详商条款。”
李鹤轩道:“鞑靼所求甚简,互市而已。此次和谈,怕要在这事儿上反复拉锯。”
鞑靼物资匮乏,若开互市,便能以马易粮帛,生计可大幅改善。
燕岭捻着长须:“这节倒好说,他们如今无力再战,该能谈妥。只是……不知会遣谁为使?”要应对鞑靼使者,绝非易事。
众人目光齐刷刷落在殿中唯一非内阁成员的魏刈身上———他是特召而来的。
李鹤轩问道:“世子曾数度与鞑靼交锋,熟稔其习性。依你看,巴图会遣何人前来?”
殿内众人目光齐刷刷聚向魏刈。
姬帝早年虽征过鞑靼,近年久居帝京,早已不熟漠北近况。
其余大臣久处朝堂,论起边疆战事,皆不及魏刈。
所以今日,魏刈的见解尤为关键。
魏刈略作沉吟:“巴图极看重此次和谈,十有八九会遣长子斡勒。此人有勇有谋,心思阴狠,不好对付。”
燕岭恍然,微蹙眉头:“世子之意,若此人前来,怕是要费一番周折?”
魏刈颌首:“此人极擅计较,和谈时断不会轻易让利。”
鞑靼虽主动求和,野心却不小,定想借此时机大捞一笔。
斡勒更是贪得无厌。
届时……怕是难有顺境。
李鹤轩却不甚在意:“即便他来,既入了帝京,还能翻了天去?”
姬帝点头:“就由你主理交涉,务必挫其锋芒。”
“臣遵旨。”
姬帝又瞥向魏刈:“算来,鞑靼使团约半月后抵京。距此时尚有闲暇,你可愿往滕州走一遭?”
话音方落,太极殿东阁内顿时陷入诡异沉默。
滕州?
陛下遣他前去,必是为查三皇子派人暗杀苏欢之事。
此前诸事纷杂,此事已被搁置,众人皆以为陛下无意深究,便默契地避而不谈。
如今……是要动真格了?
魏刈没有立刻应下,静了片刻才道:“臣想迟些再去,恳请陛下恩准。”
姬帝微露异色:“为何?”
魏刈稍作停顿:“臣留帝京,尚有一事未了。”
“何事?”
何等事,竟令他如此挂怀?竟连帝王旨意都敢婉拒?
魏刈郑重点头:“正是。至关紧要。”
燕岭偷瞥他一眼,若不是殿中臣工环立,早便开口相询。
他看着魏刈长大,从未见他这般模样。
究竟是何事?
姬帝并未追问,只淡淡颔首:“既如此,便依你。”
目光落向御案,面色沉凝。
魏刈目光随之一瞥,见案上放着刑部与廷尉寺刚呈的卷宗。
不用想也知,必与姬鞒相关。
魏刈迅速收回目光,神色平静。
事已至此,姬帝即便仍不愿处置姬鞒,也再难推诿。
终于,姬帝开口:“那些东胡刀客,如今怎样了?”
燕岭回禀:“回陛下,人仍在刑部大牢看押,候旨发落。”
等!
满殿臣子都在等这个答案!
东胡刀客生死无关紧要,关键是———姬鞒!
姬帝下颌紧收,面色隐隐泛青。
他实在不愿相信,自己最器重疼爱的儿子,竟愚蠢癫狂到通敌叛国!可铁证如山,再难辩驳。良久,他缓缓开口:“既如此……”
“陛下!”
话音未落,殿外忽传来一道凄婉女声。
“臣妾求见陛下!鞒儿是冤枉的!定是遭人构陷啊!求陛下见臣妾一面,臣妾含冤!鞒儿含冤啊!”
殿中诸臣交换眼色。
孟贵妃果然还是闹到太极殿来了。
姬帝面上掠过厌色:“都是废物!这么多人竟拦不住一个妇人!”
门外宫人战战兢兢,忙要拖走孟贵妃。可她今日铁了心,望着紧闭的殿门,她横下心:“陛下一日不见臣妾,臣妾便长跪在此!”
话音落,‘扑通’一声,她直直跪落尘埃:“臣妾愿以孟氏全族性命起誓:鞒儿绝未与东胡勾结、背叛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