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还是不接?
这压根就不需要考虑!!!
在李慧玩味的目光中,姚警官抬手一捞,接过录音笔,拇指顺势拨动开关——
“咔嗒”一声,电源灯灭。
很好,合作达成!
“陈九亚,男,四十岁,未婚,现就职于本地一家高科技公司……”李慧接过他还回来的录音笔,开始报起了陈九亚的基本资料。
“说些我们不知道的。”姚警官顺口将王准也纳入了‘我们’这个词当中。
好在李慧没听出异常,只觉得是对方口误。
“车开走可以吧?等会再送你回来。”姚警官担心那对母子随时会袭击,车动起来总比杵在原地安全。
李慧的“可以”两字才出口,王准已经一脚地板油——
汽车猛地前窜,惯性把她整个人甩得仰回座椅,尾椎似乎硌在什么东西上……
她反手一摸,发现是伞柄,于是面不改色地将伞抽出来,侧身放到脚边地面上。
“‘李珂’这个名字你们听过吗?”调整好坐姿,李慧开口解释,“是他亡故了的女朋友。”
她声线轻飘,却在‘亡故’两个字上微妙地拔了个尖,就像把钝刀突然磨出了锋口,又迅速收回鞘里。
简单来说,是一种隐晦的、带着职业习惯的强调。
“听过。”
姚警官点头,“陈九亚还给她买了套公寓,打算把骨灰、灵位都搬进去,说是要长相厮守……”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之前就认识他?”李慧敏锐地捕捉到不合理的地方。
“他公寓装修出了事故,工人坠楼,当时是我负责现场勘查。”姚警官面不改色,语调平稳,将突兀的‘熟悉’瞬间归拢到职责范围,滴水不漏。
“工人坠楼?跟陈九亚的死有没有关系……”
“对!他究竟是不是自杀?你还没回答我。”
“不是自杀……”姚警官停顿了半秒,决定实话实说,只是将过程中所有的超自然部分剪掉润色,“他杀!”
“就在车内……”
“他的颈椎被扭断了,凶器是衬衫袖子。”
王准在听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就想起了问米仪式结束后的一段插曲——
当时,两人在车上,陈九亚非要求自己给出证明……
那时候,小黑的手臂也是这样不声不响地绕上了他的脖子。
没想到竟成了死亡预演,陈九亚真以这样的方式丧命!!!
还真是他妈的巧!!!
“才发生的?我怎么没看到新闻?”李慧眨了眨眼睛,坐直了些。
“嗯,半个小时前。”
姚警官解开安全带,侧身对着李慧,目光压过去,“现在可以说了吧……”
“陈九亚的精神状态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他情况比较复杂,我直白一点说吧——”李慧轻吐了口气,“李珂是假的,世界上根本没有这个人。”
“他口中念念叨叨的那位亡故女朋友,是他幻想出来的存在!”
“什么?!!”
“幻、幻想出来的?!!”
姚警官面色骤变,整张脸瞬间煞白。
他猛地扭头,视线“刷”地盯在正在开车的王准侧脸。
王准心里的惊涛骇浪其实不比姚警官小——
他只是做不出生动的人物表情,但从他面板上乱晃的蓝光可以看出,震惊程度,不低!
“不可能,李珂不可能是虚构出来的!!!”姚警官愣了半晌,猛地提高嗓门,却只是干巴巴地挤出了一句没什么力度的反驳。
再往下——词穷。
他总不能跟李慧说“我亲眼见过李珂的鬼魂”,那只会被对方当成潜在的客人!!!
“她、她有照片——!!!”
“对!那栋公寓楼里还放着她的骨灰!!!”
自觉找到了强有力的佐证,姚警官忙不迭抓起脚边的文件袋,手指一抖,抽出那张打印好的遗照,正面朝李慧一递。
“照片证明不了什么……”李慧只是瞄了一眼,没有伸手接,“我也可以在网上随便找一张,就说那是我的前男友。”
“至于骨灰罐,就更好解释了——”
“它可以是空的!”
空的?!!
王准和姚警官飞快对视,两人谁也没揭开过那只骨灰罐的封盖,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难道,李珂真是陈九亚虚构出来的人物?!!
那……那,凭空捏造的人为什么能变成鬼?!!
还有那个小孩子,他也是虚构的?!!
李慧短短几句话,直接将剧情推上了悬疑巅峰,也彻底改变了姚警官对鬼的刻板印象。
他之前一直都认为——
鬼,是人死后的某种特殊产物,换句话说,鬼的前身,一定是人!!!
现在看来,似乎连臆想都能具象成鬼!!!
“很难接受吗?”李慧并不知道鬼的存在,只当在解释一例精神个案,“像他这种情况,文献里能到找到很多类似报告。”
她顿了顿,举了个温和的比喻:“我举个例子——”
“有些孩子因为家长没时间陪伴,他们会在拇指上画一个小人脸,然后把它当作朋友,每天跟这个‘幻想伙伴’对话、游戏,甚至替它回答自己的问题……”
“当然,不局限于小人脸——娃娃、宠物、文具,甚至可以是垃圾桶……”
“总之,什么东西都有可能成为那个‘隐形朋友’。”
“而陈九亚也只不过是将‘拇指小人’放大成了一个完整的女性。”
“如果这种现象出现在小朋友身上,其实不必过度担心……”
“随着年龄增长,他们会接触到真实的朋友、真实的社交,那个幻想中的伙伴就会自然淡出,慢慢被现实取代。”
“但陈九亚不同,他是一个成年人!”
“以临床心理学角度看,他符合幻觉性障碍的核心诊断标准……”
“所以,十多年前,我导师就断定他的精神状态处于极高风险区。”
“那天,也是我第一次跟陈九亚见面。”一口气说完,李慧侧身从包里拎出保温杯,拧开盖子,她轻啜了一口。
十多年前?
老师?
这……这他妈又是到了哪里?
姚警官明显懵逼,眉心拧成了川字,他不知道接下来该问什么,只能盯着李慧手里的保温杯,沉默不语。
“你见过那条手链了吗?”
“陈九亚手腕上一直带着的那条褪色女士手链。”李慧抬头,目光扫向姚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