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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雾如活物般在白诗言与红药周身翻涌,黏腻的触感像实质化的蛛网,缠得人呼吸都滞涩几分。那雾气带着诡异的温热,仿佛刚从鲜血中捞起,丝丝缕缕往鼻腔里钻,连呼吸都染上了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气。两人已在幻境中兜转近一个时辰,场景变换得毫无逻辑,却又精准地踩着她们心底最柔软的角落反复拉扯,每一次场景切换,都像是在剖开旧伤,再撒上一层碎冰。

前一刻,白诗言还站在郊外的桃树下,春风卷着粉色的落英,绕着墨泯的衣角打转。墨泯踩着花瓣朝她走来,手中提着一只描金瓷瓶,瓷瓶里装着她最爱的蜜糖,笑眼弯弯地说:“诗言,等你病好些,我们就去彩凤山看彩虹,听说那里的彩虹能映出云水里的鱼群。”她的指尖带着刚烤过蜜糖的温度,几乎要触到她的脸颊,可不等她伸手去接,画面突然像摔碎的琉璃般炸裂,瓷瓶落地的脆响还在耳边回荡,下一秒竟置身于相国府的大堂。

前年她失手摔碎父亲珍藏的青瓷花瓶时的场景,正原封不动地复刻在眼前。数百道质疑的目光如针般扎来,连平日里温和的父亲都冷着脸,指节叩着案几发出沉闷的声响:“言儿,你太让我们失望了。身为相府嫡女,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将来如何撑起门户?”案几上还摆着那只碎裂的花瓶,碎片边缘闪着冷光,像在嘲笑她的笨拙。

“又是这样……”红药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躁,她刚从姐姐临终前的病床幻象中挣脱,袖口还沾着幻境里“伪造”的泪水,那泪水甚至带着姐姐常用的艾草香,真实得让她心口发紧。“这幻境能读心,你越在意的事,它就越反复演给你看,连细节都分毫不差。”话音未落,她脚下的地面突然变软,像陷入了湿润的泥土,下一秒竟坠入幼时迷路的迷雾森林。

参天古木的枝干扭曲如鬼爪,浓雾里传来姐姐焦急的呼喊:“红药!你在哪?快应声!别乱跑,森林里有吃人的瘴气!”那声音带着哭腔,还夹杂着被树枝划破衣袖的“簌簌”声,太过真实,让她下意识就要朝着声源奔去。姐姐临终前塞给她半块玉坠的温度还在掌心残留,她怎么能让姐姐再为自己担心一次?

“别去!是假的!”白诗言及时拽住她的手腕,指尖传来的真实触感让红药猛地回神。两人并肩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迷雾一点点散去,又迅速凝出一片新的场景,这次是她们刚入聚灵殿时的考核现场。红药正紧张地给灵草浇水,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而白诗言则在一旁调试炼丹炉,炉火烧得正旺,映得她脸颊通红,一切都平和得不像话,连空气中都飘着灵草的清香。

“我们不能再被它牵着走了。”白诗言深吸一口气,抬手按了按发沉的太阳穴,明知眼前的考核场景是幻象,可指尖触到炼丹炉壁时,那温热的触感还是让她心头一颤。“你常年在断云崖,跟着长老学习,就没半点关于破幻阵的记载?”

红药苦笑着摇头,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哪有什么记载?自打入断云崖以来,这些年里,几乎没人能闯过‘识蕊’这关,更别提破解这噬魂幻阵了。但我好像有些印象,曾在古籍残卷里看到过一句‘幻由心生,亦由心破’,可到底怎么‘由心破’,连半句解释都没有。”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几分无力,“说不定……我们要栽在这幻阵里了。我还没登上花尊之位,还没证明给那些看不起我的人看,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白诗言拍了拍她的手背,掌心的温度让红药稍微安定了些:“别胡说,我们肯定能出去。你忘了?你还答应过要带我去看断云崖的云海,说日出时云雾会变成金色,像撒了满地碎金。”她望着红药眼底的动摇,又补充道,“而且墨泯还在外面等着,她说过会带我回家,我信她,也信我们能一起走出去。”

就在这时,白诗言的手腕突然传来一阵滚烫,像是有团小火苗在皮肤下灼烧,连带着血脉都跟着发烫。她下意识低头,只见墨泯送她的半块玉坠正泛着淡淡的蓝光,那光芒透过水绿色的衣襟,在黑暗中映出一圈柔和的光晕,竟将周围的黑雾逼退了些许。

“这玉坠……”白诗言惊讶地抬手,指尖刚碰到玉坠,就感觉到一股暖流顺着指尖蔓延到四肢,之前因幻境消耗的身体似乎都恢复了几分。

几乎是同时,红药突然“嗯”了一声,她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胸口,那是常年佩戴的护身符。可刚才那瞬间,她竟也感觉到一阵暖意,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呼应白诗言的玉坠。“你的玉坠……好像在护着我们。”红药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圈蓝光不断扩大,将两人都笼罩在其中,黑雾一碰到蓝光,就像冰雪遇到暖阳,瞬间化作一缕缕白烟消散。

白诗言刚要伸手去摸玉坠,幻境突然剧烈震颤,脚下的地面裂开一道道黑色的缝隙,像是要把她们拖入无尽深渊。之前平和的考核场景像被狂风撕碎的纸,瞬间化作漫天黑絮。黑絮在空中翻滚着,又迅速凝出一片前所未有的黑暗,没有熟悉的场景,没有勾起回忆的画面,只有浓稠得化不开的黑雾在身边乱撞,像是被什么东西惊扰了,发出细碎的“滋滋”声,像是有无数只小虫子在啃噬布料。

更诡异的是,黑雾中开始浮现出无数双眼睛。那些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死寂的惨白,密密麻麻地贴在黑暗的边缘,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们,像是一群无声的观察者。红药下意识握紧了腰间的匕首,指尖却传来一阵冰凉,匕首的刀刃竟在慢慢变得透明,像是要被幻境吞噬,连刀柄上她亲手刻的花纹都在逐渐淡化。“怎么会这样……之前的幻象只会勾回忆,从没见过这种东西。”她的声音有些发颤,拉着白诗言一步步后退,却发现身后的黑雾也在跟着逼近,连退路都被封死了。

“别慌,玉坠还在发光。”白诗言将手腕举到两人中间,蓝光虽不如刚才强烈,却依旧稳定地抵御着黑雾,“它既然能护我们一次,肯定还能护我们第二次。我们再想想,‘幻由心生’,是不是说只要我们心不动,幻境就没法奈何我们?”

红药咬着唇,试着集中精神不去看那些惨白的眼睛,可耳边却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是青长老的冷嘲热讽:“就凭你这半吊子修为,也想争花尊?真是自不量力!”紧接着,又响起其他弟子的议论声,那些曾经刺伤她的话,此刻像针一样扎进耳朵里。她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匕首差点从手中滑落。

“红药!别看,别听!”白诗言及时喊住她,伸手按住她的肩膀,“那些都是假的,是幻境在骗你!你想想,你这几年有多努力?你能闯到这里,就已经比很多人强了!”

红药深吸一口气,闭紧眼睛,再睁开时,眼底的迷茫少了几分。她点点头,学着白诗言的样子,将注意力集中在玉坠的蓝光上,果然,那些声音渐渐淡了下去。

而聚灵殿内,此刻的景象比幻境中还要诡异。墨泯原本正盯着金色屏障后翻涌的黑气,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灼痛,比之前的微热强烈数倍,像是有把火在五脏六腑里燃烧。没等她反应,蓝紫色的光芒突然从衣襟下爆射而出,那光芒带着几分邪性,顺着她的脖颈蔓延到手臂,所过之处,经脉传来撕裂般的疼痛,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半步,撞在身后的盘龙柱上,柱子上的龙纹竟被光芒映得泛起红光。

“墨公子!你怎么样?”站在一旁的玄衣尊长急忙上前,她见过无数奇事,可此刻看到墨泯身上的光芒,还是忍不住皱紧了眉头。他刚要伸手去扶,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开,手背上传来一阵麻意,像是被电流击中。蓝紫色的光芒在墨泯周身形成一个半透明的光罩,光罩表面还在不断闪烁着细碎的电弧,像是在排斥所有靠近的人。

“这光……不对劲!”殿内的长老们纷纷后退,眼神里满是惊惶。一位白发长老不信邪,从袖中取出一枚护身符,这护身符是他用十年灵力炼制的,能抵御百邪,可他刚把护身符朝着光罩递去,护身符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飞,“砰”的一声撞在殿柱上,瞬间碎成了粉末,连一点灵力波动都没留下。“好强的力量……既不是邪祟的气息,也不是寻常的灵力,到底是什么?”

墨泯的意识还清醒,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蓝紫色的光芒在血脉里游走,像一群失控的游鱼,时而冲向四肢,时而汇聚到胸口,每一次流动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让她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青石板上,瞬间蒸发。更奇怪的是,这光芒似乎有自己的意识,在她周身绕了两圈后,竟朝着金色屏障的方向“伸”出一缕,那缕光像一条细长的藤蔓,慢慢朝着屏障上的裂缝探去,仿佛要穿透屏障,往幻境里“抓”什么。

“快!加固屏障!别让这光和黑气撞上!”玄衣尊长突然反应过来,他猛地一拍案几,案上的茶杯都被震得跳了起来,“这光与幻阵中的黑气,怕是同源,若是相撞,恐怕会引发灵力爆炸,整个聚灵殿都会被夷为平地!”

长老们不敢怠慢,纷纷运转灵力,金色的光芒如潮水般注入屏障,可屏障上的裂缝却在慢慢扩大,蓝紫色的光与黑气似乎产生了某种共鸣,黑气变得更加躁动,不断冲击着屏障,发出“滋滋”的腐蚀声,而蓝紫色的光则在光罩内翻涌,像是在回应黑气的召唤。

有位年轻的长老急于立功,悄悄绕到光罩侧面,想趁墨泯不备,用符咒镇压蓝紫色的光。他手中的符咒是“镇邪符”,曾用来镇压过百年前的尸蛊,可他刚靠近光罩三步,光罩突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光芒,将他整个人弹飞出去,重重地摔在青石板上,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别碰!这光有攻击性!”玄衣尊长厉声喝道,看着那位长老挣扎着爬不起来,脸色变得愈发凝重,“所有人都退后十步,没我的命令,谁都不准靠近!”他转头看向墨泯,语气放缓了些,“墨公子,你试着引导体内的力量,别让它失控。这力量虽强,却似乎与你有关联,或许你能掌控它。”

墨泯咬着牙,试着按照玄衣尊长说的做,可体内的蓝紫色光芒根本不听使唤,反而因为她的尝试变得更加狂暴。她能感觉到玉坠在胸口发烫,像是在和幻境中的另一半呼应,而这光芒,分明就是从玉坠中涌出来的。“诗言……别怕……”墨泯在心里默念,“我一定带你出来……”

幻境中的白诗言还在研究发烫的玉坠,突然,玉坠的光芒变了。原本柔和的淡蓝光,竟一点点染上了蓝紫色,与聚灵殿里墨泯身上的光如出一辙。这光不再是乖乖地绕着她们转,而是从玉坠中飘了出来,像一缕轻烟,先在她周身绕了一圈,又慢慢聚成一条细细的光带,光带的末端还在微微晃动,像是在试探方向。

“这光带……好像在找路?”红药凑上前,好奇地盯着光带,“你看它动的方向,是不是朝着黑雾最淡的地方?”

白诗言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光带移动的轨迹上,黑雾明显比其他地方稀薄。两人跟着光带往前走,却发现身后的黑雾变得更加混乱。原本只是缓慢逼近的黑雾,此刻竟像疯了一样,朝着光带的方向冲撞,可每次碰到光带的边缘,就会被瞬间弹开,化作一缕黑烟消散,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更诡异的是,黑雾中开始传来细碎的低语声,那些声音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说话,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声音交织在一起,却又听不清具体的内容,只能感觉到其中的怨怼和不甘,像是有无数冤魂在黑暗中哭诉。

“这幻境……好像有意识。”白诗言突然停下脚步,她指着前方的黑暗,声音有些发颤,“你看,光带往哪走,黑雾就往反方向躲,像是在避开它。而且这些低语声,越来越近了,里面好像在说‘花尊’‘背叛’之类的词。”

红药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发现黑雾的移动轨迹完全跟着光带走,原本有序的包围,此刻变成了无章法的逃窜,连那些惨白的眼睛都在慢慢消失,像是被光带吓跑了。“说不定这幻阵和以前的花尊有关?”红药猜测道,“我曾听青长老说过,断云崖的花尊之位,每一代传承都伴随着凶险,历代花尊都死得不明不白。”

白诗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刚想开口,光带突然加快了速度,朝着黑暗的最深处飞去,像是发现了什么。两人急忙跟上,脚下的黑雾被光带驱散,露出了一条狭窄的道路。可没走几步,周围的环境突然开始变化,黑暗中慢慢浮现出一道道透明的墙壁,墙壁上倒映着她们的影子,可那些影子的动作却和她们不一样。

白诗言抬手,影子却在挥手;红药往前走一步,影子却往后退了一步,像是在和她们对着干,甚至连表情都变得狰狞起来,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露出尖尖的牙齿。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红药的声音有些发颤,她试着用匕首去刺墙壁,可匕首刚碰到墙壁,就被弹了回来,震得她手腕发麻。而墙壁上的影子竟露出了一个嘲笑的表情,还朝着她比了个“过来”的手势。

白诗言握紧了手中的玉坠,感觉到光带传来的暖意越来越强烈,她深吸一口气,对着红药说:“别管那些影子,跟着光带走,它一定能带着我们出去。墨泯还在外面等着我,我不能让他担心。”她想起墨泯送她玉坠时说的话,“这玉坠能护你平安,无论你在哪,我都能感觉到你。”现在,她要带着这份守护,和红药一起走出去。

光带在一道透明的墙壁前停了下来,墙壁上倒映着墨泯的影子,影子里的墨泯周身环绕着蓝紫色的光,正痛苦地皱着眉,双手紧紧按着胸口,像是在承受巨大的折磨,连嘴角都沾着血迹。

白诗言的心猛地一紧,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刚要伸手去碰墙壁,想喊一声“墨泯”,玉坠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光芒,蓝紫色的光带瞬间变得粗壮,像一把锋利的剑,直直刺向墙壁。

“砰”的一声闷响,透明的墙壁瞬间碎裂,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黑暗中。光点在空中汇聚,竟形成了一条通往外界的通道,通道的尽头,能隐约看到聚灵殿的青石板,甚至能听到外面传来的模糊声响。

可就在她们要踏入通道时,身后的黑雾突然疯狂反扑,像是不甘心就这么放她们走,瞬间化作一只巨大的黑手,指甲锋利如刀,朝着红药的后背抓去,红药因为刚才用匕首刺墙壁,灵力消耗过大,此刻根本来不及反应。

“小心!”白诗言眼疾手快,急忙拉过红药,同时将玉坠挡在身前。玉坠的光芒再次爆发,蓝紫色的光在她们身前形成一道坚实的屏障,黑手重重地撞在屏障上,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像是被火烧到一样,瞬间化作黑烟消散。

可这一次,黑雾没有再退缩,而是源源不断地从黑暗中涌出,化作无数只黑手,有的张牙舞爪地抓向她们的手臂,有的死死扯住她们的裙摆,还有的试图捂住她们的口鼻,将她们拖入黑暗的无尽深渊。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的灵力快撑不住了!”红药一边用匕首斩断抓来的黑手,一边焦急地说,她的手臂已被黑手的指甲划开两道血痕,鲜血滴落在黑雾中,竟被瞬间吞噬,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必须找机会冲出去,再耗下去,不等黑雾动手,我们自己就先灵力耗尽了!”

白诗言点头,目光扫过周围不断增多的黑手,突然想起红药之前提到的“破邪符”,急忙问道:“你之前说从青长老那求了张‘破邪符’,现在还在吗?这符咒能不能对黑雾起效?”

红药眼睛一亮,急忙从袖中摸出一张黄色符咒,符咒边缘绣着暗红色的纹路,中间画着复杂的符文,只是因为之前的颠簸,边角有些磨损。“还在!青长老说这符咒能破天下邪祟,只是需要注入灵力才能催动。刚才光顾着躲黑手,倒把它忘了!”她将符咒递到白诗言面前,“你的玉坠能引动光力,要是我们一起把灵力注入符咒,再贴到玉坠上,说不定能催生出更强的力量!”

白诗言没有犹豫,立刻点头:“好!你先稳住身形,我来引动玉坠的光,等光力汇聚,我们就同时注力!”她说着,将玉坠举到胸前,指尖按在玉坠表面,缓缓输送灵力。蓝紫色的光带再次从玉坠中涌出,只是这次的光芒比之前更盛,在空中盘旋着,像一条待命的光蛇。

红药深吸一口气,将“破邪符”紧紧按在玉坠上,另一只手搭在白诗言的手腕上,让两人的灵力顺着同一股脉络流转。“准备好了!”她低喝一声,猛地加大灵力输出,符咒上的符文瞬间亮起,与玉坠的光带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刺眼的光柱。

“去!”白诗言抬手,光柱瞬间化作一只巨大的光鸟,翅膀展开时,竟带起一阵狂风,将周围的黑手吹得东倒西歪。光鸟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叫,朝着黑手最密集的方向冲去,凡是被光鸟触碰的黑手,都瞬间化作黑烟消散,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趁现在!冲去通道!”白诗言拉着红药,借着光鸟开辟出的道路,朝着通道尽头的光亮狂奔。可刚跑没几步,脚下的地面突然剧烈晃动,黑暗中传来一阵沉闷的巨响,紧接着,通道两侧的黑雾再次凝聚,化作两道黑色的墙壁,朝着她们挤压过来。

“不好!幻阵在补缺口!”红药惊呼,抬手用匕首去刺黑墙,可匕首刚碰到墙面,就被一股吸力缠住,差点从手中滑落。“这墙能吸灵力!我们的匕首和符咒都不管用!”

白诗言咬牙,将玉坠再次挡在身前,可这次玉坠的光芒却弱了几分,刚才催动光鸟消耗了太多灵力,玉坠的光力也跟着衰减。她能感觉到身后的黑手又重新汇聚,冰冷的触感已经快要碰到她的后背,而前方的黑墙也越来越近,几乎要将通道彻底封死。

就在这时,通道尽头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喊,带着几分虚弱,却格外清晰:“诗言!往前冲!我在这!”是墨泯的声音!

白诗言和红药同时一愣,随即像是被注入了新的力量。白诗言转头,对着红药大喊:“不能让他失望!拼尽全力,冲过去!”她说着,将体内仅存的灵力全部注入玉坠,红药也跟着将最后一丝灵力输送过去,玉坠的光芒瞬间暴涨,虽然不如之前强烈,却刚好在两人周身形成一层光罩,硬生生顶住了黑墙的挤压。

两人并肩往前冲,光罩与黑墙摩擦着,发出“滋滋”的声响,光罩的边缘在慢慢变淡,可她们却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终于,在光罩彻底消散的前一秒,她们冲出了黑墙的包围,看到了通道尽头的墨泯,他正靠在盘龙柱上,脸色苍白,嘴角还沾着血迹,可眼神却紧紧锁着她们,满是焦急与期待。

“墨泯!”白诗言忍不住喊出声,刚想加快脚步,却突然发现身后的黑雾还在追来,而且比之前更加狂暴,竟在通道尽头凝聚成一只巨大的黑爪,朝着红药的后背抓去。

“小心!”墨泯急得想要上前,却因为体内的蓝紫色光芒反噬,猛地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吐在青石板上。

红药听到提醒,急忙转身,可已经来不及了,黑爪的速度太快,冰冷的触感已经碰到了她的衣襟。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白诗言突然将红药推开,自己则转身,用身体挡住了黑爪的攻击。

“诗言!”红药和墨泯同时惊呼。

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白诗言胸前的玉坠突然爆发出一阵刺眼的蓝紫色光芒,光芒中,另一半玉坠从墨泯的衣襟中飞出,穿过通道,与白诗言手中的玉坠在空中合二为一。完整的玉佩悬浮在半空,紫芒瞬间暴涨,如同一道紫色的闪电,狠狠砸在黑爪上。

“砰!”

黑爪瞬间碎裂,化作漫天黑雾消散。而玉佩的光芒还在继续扩大,将整个通道都笼罩在其中,原本追来的黑雾在紫芒的照射下,像是冰雪遇到暖阳,瞬间融化,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白诗言望着空中悬浮的完整玉佩,紫芒在它周身轻轻流转,映得她眼底泛起水光。她猛地转头,视线穿过通道尽头的光亮,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墨泯正扶着盘龙柱站在那里,脸色虽苍白,目光却紧紧锁着通道口,连呼吸都透着紧绷。

“红药,快走!”她攥紧红药的手腕,脚步不由得加快,连带着声音都有些发颤。两人快步穿过通道,双脚终于落在聚灵殿的青石板上,冰凉又坚实的触感从脚底传来,瞬间驱散了幻境里的虚浮感。紧绷了许久的神经骤然放松,两人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只能相互搀扶着才勉强站稳。

白诗言喘着气,下意识想喊墨泯的名字,刚发出一声轻唤:“墨泯……”

那端的墨泯瞬间就捕捉到了她的声音,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抬头,原本黯淡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她不顾玄衣尊长伸手阻拦的动作,也顾不上胸口传来的撕裂般的疼,踉跄着就朝她冲来,连脚步都有些不稳。

“诗言!”

她冲到她面前时,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易碎的珍宝,小心翼翼地将她揽进怀中。指尖轻轻拂过她脸颊沾着的灰尘,确认她身上没有明显伤口,墨泯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眼眶却瞬间泛红。她的声音还带着未平的喘息,每一个字都裹着难掩的激动与后怕:“你终于出来了……有没有哪里疼?刚才在外面听着里面的动静,我心都快跳出来了,你是不是还觉得头晕?”

白诗言摇了摇头,鼻尖蹭过墨泯染了些灰尘的衣襟,熟悉的气息裹着淡淡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双臂紧紧环住墨泯的腰,脸颊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略显急促却有力的心跳,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眼眶瞬间湿润,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他的衣襟。

她不肯松手,就这么抱着,仿佛要把幻境里所有的恐惧、委屈都揉进这个拥抱里。墨泯也任由她抱着,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另一只手护着她的后脑,指尖温柔地梳理着她凌乱的发丝,连体内残留的灼痛都仿佛减轻了几分。周围的长老们看着这一幕,都默契地放缓了呼吸,没人上前打扰。

不知过了多久,白诗言才渐渐平复了情绪,慢慢松开手臂。她低头时,无意间瞥见墨泯衣襟外的微光,方才萦绕在她周身的诡异蓝紫光,正像退潮般一点点淡去,最后顺着衣料缝隙隐入她胸口,彻底没了踪迹,仿佛从未出现过。

她这才放心地抬头看向墨泯的脸,可目光刚落在她唇边,心脏就猛地一揪,墨泯的嘴角还沾着未擦去的血迹,淡红色的血痕顺着下巴的弧度蜿蜒,在他苍白肤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

“你是不是咳血了?”白诗言瞬间慌了,指尖悬在她嘴角的血痕旁,怕碰疼她又不敢落下,声音里还带着未平的哭腔,“你哪里不舒服?刚才在幻境里看到你皱着眉、按着胸口的样子,我心都快碎了,我好害怕……”

她的眼泪又涌了上来,滴在墨泯的手背上,带着滚烫的温度。幻境里看到的画面还在眼前打转,她周身缠绕着陌生的光,脸色惨白,连嘴角的血迹都清晰得刺眼,那一刻的恐惧,直到现在都还攥着她的心脏。她不知道那光是什么,也顾不上问旁人,只知道眼前的人受了苦,只想着确认她此刻是否平安。

一连串的问题涌出口,她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落在墨泯的手背上,带着滚烫的温度。墨泯看着她慌乱的模样,心中又暖又疼,抬手轻轻拭去她脸颊的泪水,声音放得格外轻柔:“别担心,我没事。刚才只是被反噬了,咳了一口,尊长说会让人送凝神丹来,吃了就会好。你能平安出来,比什么都重要。”

她说着,故意动了动手臂,笑着补充:“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倒是你,在幻境里肯定受了不少苦,手背上还多了印记,疼不疼?”

白诗言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背,低头一看,只见手背上多了一个淡红色的印记,形状像一朵绽放的花,摸上去还有些发烫。她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的红药也急忙低头查看自己的手背,随即惊呼出声:“我也有!和你的一模一样,就是颜色浅一点!”

红药抬手,将手背凑到白诗言面前,那印记果然与白诗言的别无二致,淡粉色的花瓣纹路清晰,像被晨露浸润过,透着几分温润的光泽。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与惊讶。

围在周围的长老们瞧见两人手背上的印记,全都变了脸色,满是震惊。先前被光罩弹飞的白长老,此刻已缓过些气力,他捂着仍发疼的胸口,快步挤到跟前,俯身仔细端详那印记许久,又猛地抬头看向玄衣尊长,声音都带着颤意:“尊长!是‘花弑’!这是闯过幻境考核的凭证啊!”

他顿了顿,咽了口唾沫,语气愈发激动:“当年初代花尊设下考核时就留过话,唯有心无杂念、彼此托付的人,一起破了局才能引动这印记。可这百年来,噬魂幻阵里能让‘花弑’显形的,统共就那么一次!今日她们不仅凭着相互呼应破了阵,还把‘花弑’引了出来,这可是第二回啊!”

玄衣尊长走上前,目光落在两人手背上的印记上,又看了看空中缓缓落下的完整玉佩,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几分庄重:“花尊考核,考的从来不是单纯的修为实力,更是心性与羁绊。白诗言、红药,你们以心为引,破幻阵、抗邪气,在绝境中始终不离不弃,足见你们的意志坚定,情谊深厚。从今日起,你们通过花尊选拔的前两关,获得进入守灵窟深处的资格,后日巳时,便可随我前往。”

听到这话,白诗言和红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欣喜与释然。红药忍不住抬手,摸了摸手背上的“花弑”,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太好了……我们终于做到了。”

墨泯也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只是看着白诗言手背上的印记,又摸了摸自己胸口的玉佩,玉佩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表面还残留着淡淡的紫芒,像是在记录刚才的凶险。他心中满是庆幸,幸好,她们都平安无事;幸好,这对承载着彼此心意的玉佩,终究成了她们的救赎。

就在这时,聚灵殿的大门突然被风吹开,一阵冷风吹了进来,带着几分诡异的气息。玄衣尊长下意识转头,目光落在殿内的角落里,那里,一道细微的黑气正贴着青石板慢慢蠕动,像是在躲避众人的视线,又像是在等待下一个机会。

玄衣尊长的眉头微微皱起,刚想上前查看,那道黑气却突然化作一缕青烟,顺着殿门的缝隙飘了出去,消失在外面的黑暗中。他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着殿门,低声喃喃:“看来事情没这么容易了结,怕是还有变故在等着……”

白长老似乎察觉到了玄衣尊长的异样,他顺着玄衣尊长的目光看去,却只看到空荡荡的角落。他忍不住问道:“尊长,怎么了?”

玄衣尊长先转头看向身旁面露疑惑的白长老,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压得稍低:“没什么,许是幻阵余气罢了。”

说罢,他才将目光转向白诗言与红药,脸上重新覆上温和的神色,语气也放缓了几分:“你们刚从幻阵里脱身,定然耗费了不少心神,先去偏殿歇着吧,好好养养精神。后日要去守灵窟,可不能带着疲惫去。”

他顿了顿,又看向一旁的墨泯,补充道:“墨公子,你体内的异象虽暂时歇了,但也得仔细调理。我稍后让人把凝神丹送过去,助你稳住气息。”

墨泯点头道谢,扶着白诗言,与红药一同朝着偏殿走去。聚灵殿内的长老们也渐渐散去,只是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几分若有所思,今日的幻境破局,不仅选出了两位有资格进入守灵窟的弟子,还意外引动了墨泯体内的紫芒,以及那道诡异的黑气,这一切,似乎都在预示着,断云崖即将迎来一场不寻常的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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