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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梧山的夏季总裹着化不开的湿热,山脚下的草木疯长,叶片上沾着的晨露被日头晒得半干,风一吹就滚落在青石路上,留下点点湿痕。花凝玉跳下马车时,裙摆扫过车辕沾了些草屑,她却顾不上拂去,只攥紧了贴身处的青铜令牌,那令牌边缘被岁月磨得光滑,背面刻着的“花”字藏着她逃离二十多年的过往,此刻硌得掌心发疼,却也成了唯一的底气。

“夫人,您真要独自上山?”车夫望着陡峭山路旁缠绕的青藤,语气满是担忧,“这苍梧山天气多变,又有‘迷魂瘴’遮路,不如让护卫们……”

“我独自前往即可。”花凝玉打断他,声音里的急切压过了平日的温婉,“言儿和墨泯已在山里多日,秋姨说他们去了断云崖,那地方的凶险你不懂,多耽搁一刻,就多一分变数。”她抬头望向山间缭绕的淡绿瘴气,那雾气在日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是夏末特有的“迷魂瘴”,却拦不住她眼底的焦灼,“你们在山下候着,若五日内我未归,便去相国府报信,让白景鸿寻青枫院柳老相助。”

说罢,她转身踏入山道,银鼠披风被湿热的风掀起,露出里面靛蓝短打的衣角。山路崎岖,碎石子硌得靴底发疼,她却走得极快,裙摆扫过路边带刺的“鬼针草”,沾了满裙的草籽也浑然不觉。脑子里全是言儿的模样:小时候扎着双丫髻追在她身后喊“娘亲”,稍大些蹲在相国府药圃里跟着她认草药,连指尖沾了药汁都笑得眉眼弯弯;还有墨泯,那个总把温柔藏在冷脸后的孩子。可一想到断云崖、想到青长老、想到那半块青铜令牌背后的“花尊传承”,她的心就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连呼吸都带着涩意。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的竹林突然传来“簌簌”响动,两道黑影从竹影里窜出,正是断云崖的巡逻弟子。

“此路是断云崖地界,外来者止步!”左侧弟子厉声呵斥,刀尖直指花凝玉的胸口,“断云崖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再往前一步,休怪我们不客气!”

花凝玉脚步一顿,掌心的冷汗浸湿了衣料。她知道,在这苍梧山里都是眼线,就是为了拦着像她这样“不该来”的人。她深吸一口气,缓缓从贴身处摸出那半块青铜令牌,令牌在日光下泛着陈旧的哑光,正面的“花”字虽被岁月磨得浅淡,边缘那道当年被崖石磕出的缺口却依旧清晰。

“这……你一外族人士,竟敢伪造令牌!”右侧弟子见她掏令牌,冷笑一声就要挥刀,“青长老早有吩咐,凡不明身份者,一律……”

“住手!”花凝玉突然抬高声音,将令牌递到两人面前,指尖轻轻拂过令牌背面的云纹,“你们看清楚,这令牌背面的‘缠枝莲纹’,是初代花尊亲手所刻,每道纹路的转角处都有细微的‘回勾’,寻常仿品绝无这般工艺。二十年前,第四代花尊闭关前,曾将半块令牌赐给医仙一脉,另半块……在守灵窟的阵眼处。你们若不信,可去药庐查卷宗,‘医仙令’的记载,应该还在青长老的密室里。”

两个弟子对视一眼,凑上前仔细查看。右侧弟子指尖触到令牌背面的回勾纹路,突然脸色一白,连忙收回手,语气瞬间从嚣张转为恭敬:“您……您是医仙一脉的传人?”

“不敢称‘传人’,只是当年侥幸得花尊垂怜,在她坐下学过半程。”花凝玉收起令牌,掌心的凉意稍稍散去,“我女儿白诗言,近日在断云崖游玩,后至今未出;还有墨泯,与她一同前往。我忧心他们的安危,特来寻踪。”

左侧弟子眉头仍皱着,却没再举刀:“可断云崖规矩,外人不得入内,便是十二脉长老的亲眷,也需持‘通行符’……”

“规矩?”花凝玉打断他,语气陡然凌厉,“青长老用‘蚀骨虫’、‘醉仙藤’暗害参选弟子,怎么不说规矩?我女儿若在断云崖内出事,你们担得起这责任吗?”她往前踏了一步,身上的气息带着二十年前在断云崖摸爬滚打的冷硬,“这‘医仙令’既是花尊所赐,便代表着她老人家的心意。你们若再拦着,便是对花尊不敬,届时十二脉长老追责,你们觉得青长老会护着你们?”

两个弟子被她的气势震慑,又想起卷宗里对“医仙令”的记载,终究还是让开了路。左侧弟子压低声音:“您……您往主峰西侧走,明日便可到断云崖。只是近日窟内瘴气加重,还有‘凶藤’异动,您务必小心。若遇到其他巡逻弟子,出示令牌即可,他们不敢拦您。”

花凝玉点点头,没再多说,转身就往主峰西侧走。竹林里的风带着湿热的草木气息,却吹不散她心头的焦虑。刚走出没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弟子的低语:“青长老要是知道了,会不会……”

“知道又如何?那是‘医仙令’,咱们惹不起……”

花凝玉脚步未停,只是攥着令牌的手更紧了些。山路愈发陡峭,周围的瘴气也越来越浓,淡绿色的雾气缠在脚踝处,带着丝丝凉意,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从怀里摸出一颗“避瘴丹”塞进嘴里,那是她出发前从相国府药箱里找的,是当年离开断云崖时带的最后一批丹药,清苦的药味在舌尖散开,稍稍压下了瘴气带来的眩晕。

转过一道弯,前方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轻响,花凝玉瞬间警惕起来,握紧了袖中的银簪,可等她看清前方的景象,却松了口气:是棵枯树被风吹倒,砸在了山道上。她刚要绕过去,就瞥见枯树旁的青石板上,沾着几滴暗红的血迹,血迹旁还有半片月白色的布料,布料上绣着的荼蘼花纹,她再熟悉不过,那是言儿亲手绣给墨泯的锦袍料子!

“言儿……”花凝玉的声音发颤,她蹲下身,指尖轻轻触到那片布料,布料还带着淡淡的皂角香,混着瘴气的腥甜,刺得她眼眶发红。血迹已经半干,边缘泛着黑,显然是有些时辰了,却让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这血是谁的?是言儿的,还是墨泯的?他们是不是遇到了危险?

她站起身,望着主峰西侧的方向,断云崖的轮廓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像一张张开的巨口,等着吞噬一切靠近的人。夏日的风卷着草木的清香,却吹不散她心头的恐慌,她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往前冲,裙摆被路边的荆棘划开了口子,也浑然不觉,她必须快点,再快点,她要找到言儿和墨泯,要把他们从这凶险的断云崖带出去,回到那个没有尔虞我诈、没有杀戮的相国府,回到那个有白景鸿等着的家。

此时的聚灵殿内,气氛早已凝重到了极点。墨泯半跪在地,月白锦袍被血渍与瘴气染得斑驳不堪,新添的深痕里,墨绿色的凶藤毒液正顺着皮肉往血脉里钻,在苍白的肌肤上泛出令人牙酸的青黑。她右手紧攥着短匕拄地,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指缝间渗出的暗红血迹在微凉的空气中冻成细碎冰碴,又被体内偶尔逸出的热气灼化成雾,在身前聚散不定。

体内的五股力量早已乱作一团,如同失控的野兽在经脉中疯狂撕扯。左脉里,寒毒凝成的透明冰龙正嘶吼着撞向脉壁,锋利的鳞甲扫过经脉时,筋骨仿佛都要被冻裂,指尖不自觉地结上一层薄霜,连呼出的气息都化作白雾在胸前凝滞;右脉中,噬心蛊毒化作的赤红火凤扑腾着翅膀,灼热的火焰舔过皮肉,留下阵阵灼烧般的剧痛,鬓角的发丝都被热气熏得微微卷曲;柱灵的黑气则像条滑腻的活蛇,专挑经脉薄弱处冲撞,所过之处,蚀骨的麻意迅速蔓延,仿佛有无数只毒虫在啃噬骨髓;而“九转焚心丹”的赤金火焰与“阴阳乱”的银白调和力,虽在奋力压制这些作乱的力量,却也章法大乱,每一次碰撞都让她喉头泛起腥甜,连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

“咳……”墨泯猛地咳出一口血,血珠落地的瞬间,被体内的寒热之气冻成冰晶,可眨眼间,又被体表的火焰灼化成白雾,消散在弥漫的瘴气中。她艰难地抬起头,目光死死锁在不远处僵立的白诗言身上,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白诗言仍维持着方才捏花的姿势,脸色惨白如纸,鬓边的碎发纹丝不动,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幻阵还在死死缠着她的魂魄,再这样拖延下去,瘴气恐怕要彻底蚀入心脉,届时纵使有大罗神仙降临,也难挽回。

“诗言……”墨泯咬牙,用短匕撑着地面勉强站起,左腿刚一用力,钻心的剧痛便瞬间传来,方才被弑灵魂尖刺扎过的伤口已经泛出青黑,毒素顺着血脉不断上爬,连膝盖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她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巧的瓷瓶,指尖抖得厉害,试了好几次才倒出一粒青灰色的药丸塞进嘴里。这丹药只能暂时压制毒素蔓延,却根本解不了弑灵魂的凶性。药丸刚入喉,丹田处突然传来一阵异样的灼热,仿佛有一团烈火在燃烧,她下意识蹙眉,以为是“九转焚心丹”的药力再次发作,可下一秒,一股泛着妖异紫光的力量,竟猛地从脉门深处窜了出来!

这紫光来得毫无征兆,既带着刺骨的寒凉,又裹着焚心的炽热,刚一出现,就像条失控的毒蛇,在血脉中横冲直撞。所过之处,经脉竟隐隐泛起淡淡的紫痕,连原本缠斗不休的五股力量都被它逼得短暂停滞,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紫芒震慑。墨泯瞳孔骤缩,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刚想运功探查这陌生力量的来历,紫光已与其他五股力量狠狠撞在一起……

冰龙的幽蓝、火凤的赤红、黑气的乌黑、火焰的赤金、调和力的银白,再加上紫光的妖异,六股颜色各异的力量在她体内轰然炸开,如同六把锋利的刀刃在血肉中反复切割。墨泯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血珠溅在地上,在瘴气中拉出一道暗红的弧线,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蜷缩在地,浑身肌肉因剧痛而剧烈抽搐,短匕脱手滑出老远,撞在盘龙柱上发出“当啷”的脆响,在死寂的聚灵殿里显得格外刺耳。

“这……怎么?”墨泯的意识渐渐模糊,耳边嗡嗡作响,既听不见凶藤的嘶吼,也听不见自己沉重的喘息,只剩下体内六股力量冲撞的轰鸣声。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紫光正在主动吞噬其他力量,先是柱灵的黑气被紫光缠上,像被藤蔓包裹的猎物,瞬间化作乌烟消散;紧接着,寒毒冰龙的幽蓝与紫光碰撞,发出“滋啦”的声响,冰龙竟开始融化,化作点点蓝光被紫光吸收;噬心蛊毒的火凤不甘示弱,扑向紫光想要反击,却被紫光瞬间裹住,火焰与紫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团诡异的紫红火球,在经脉中翻滚不定。

聚灵殿最深处的阴影里,玄衣尊长猛地直起身,半块银纹面具下的瞳孔闪过一丝震惊,连原本搭在石壁上的手都微微顿住。他周身裹着淡淡的黑雾,本是隐在暗处冷眼旁观,想看看墨泯究竟能在五股乱力的夹击下撑多久,却没料到竟杀出这么一股紫芒,这紫光看着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只觉得那妖异的色泽里藏着极其古老的气息,与断云崖记载中的某种力量隐隐相合。

“这紫芒……到底是什么?”玄衣尊长皱紧眉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青铜令牌,思绪飞速运转。他活了近百年,见过无数奇人异士,也见识过各种罕见的力量属性:能操控风雨的“灵水脉”、能引动天雷的“惊雷脉”、能与草木沟通的“生木脉”……可这泛着紫芒的力量,却从未在任何典籍记载中出现过。他翻遍脑海中关于断云崖的秘闻,突然想起断云崖三百年前的一段模糊记述,初代花尊曾在落星谷秘境中获得一块“孽镜紫琅玕”,那晶石能同时容纳阴阳两股极端力量,甚至能将相互冲突的力量融合转化,只是这枚紫琅玕早在百年前突然离奇失踪,连记载它的卷宗都只剩下残缺的片段。

“难道……这小子体内的紫芒,与孽镜紫琅玕有关?”玄衣尊长的呼吸微微急促,他下意识摸向怀中的古籍残页,这是他早年从藏经阁密室中找到的,上面画着模糊的紫琅玕图案,边缘还标注着“紫芒蕴阴阳,合脉可承之”的字样。他借着聚灵殿内微弱的光线展开残页仔细对比,墨泯体内泛出的紫光,竟与残页上紫琅玕的光泽一模一样!这个发现让他心头巨震,若真是如此,墨泯或许就是解开落星谷秘藏的关键,绝不能让她死在这里。

可没等他细想,墨泯的状况突然急转直下。她体内的六股力量已经彻底失控,紫光虽在不断吞噬其他力量,却也遭到了“九转焚心丹”赤金火焰的猛烈反噬,银白调和力试图分割乱流,却被紫芒与火凤之力同时冲撞,经脉壁上已出现细密的裂痕,再这样拖下去,恐怕要经脉尽断、爆体而亡。玄衣尊长不再犹豫,身形如鬼魅般掠出阴影,他蹲下身,指尖轻轻搭在墨泯的腕脉上,这一搭,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在混乱的脉息中,除了六股力量的冲撞,竟还藏着三种截然不同的毒素!寒毒的阴寒、噬心蛊毒的燥烈、弑灵魂毒素的诡谲,三毒相互交织缠绕,顺着血脉不断往心脉蔓延,与乱力相互催化,毒性比单独一种要猛烈数倍。玄衣尊长眉头拧成疙瘩,低声呢喃:“寒毒、蛊毒、弑灵魂之毒……三种剧毒缠身,还被六股力量撕扯经脉,这小子能活到现在,简直是个奇迹!”

他活了近百年,见过不少身中奇毒的人,却从未见过有人能同时扛住三种烈性剧毒,更别说还顶着六股乱力的冲撞。再联想到方才察觉的“阴阳合脉”特征,这种百年难遇的体质,虽然能够承载阴阳二力,却也因为平衡难以掌控,成了江湖中公认的“短命体质”。断云崖的典籍中明确记载,自初代花尊之后,再无人能在阴阳合脉的情况下,承受三股以上力量的冲撞。如今墨泯不仅扛住了六股乱力,还顶着三种奇毒的侵蚀,这已经超出了他对武学体质的认知。

“绝不能让她死!”玄衣尊长周身的黑雾瞬间散去,玄色锦袍上绣着的暗金龙纹在微光下展露出来,龙首衔珠的纹样透着令人敬畏的威严,这是断云崖“护崖尊长”的专属服饰,百年来从未在世人面前显露过。他指尖凝着一道细如发丝的金光,那是他修炼百年的“护体金光”,蕴含着断云崖最纯净的本源灵力,寻常时候,连十二脉的长老都难得一见,此刻却毫不犹豫地朝着墨泯的眉心、心口、丹田三穴点去。

金光刚一入体,原本疯狂冲撞的六股力量瞬间被压制,墨泯抽搐的身体渐渐平静下来,泛青的嘴唇也恢复了一丝血色。可玄衣尊长的脸色却愈发凝重,指尖传来的触感告诉他,墨泯的经脉已经受损严重,多处脉壁出现裂痕,而且那股紫芒竟在抗拒他的金光,像有自主意识般在脉门深处盘旋,甚至隐隐有反噬之意;更棘手的是,这毒素虽然被金光暂时逼退,却并未彻底消散,仍在血脉中潜伏,只要金光的压制稍有减弱,便会再次发作,卷土重来。

“尊……尊长?!”观礼席上的青长老率先反应过来,惊得从太师椅上弹起,拂尘上的银丝散落一地,滚在青石板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他脸上的肥肉因震惊而剧烈颤抖,嘴里反复念叨着“不可能”,这位护崖尊长自他踏入断云崖起,就从未出手干预过任何事。二十年前花尊闭关遇袭,十二脉长老联名跪在聚灵殿外跪求他出手,他都只在暗处留下一句“自有定数”;十年前外敌入侵断云崖,连玄长老都重伤濒危,尊长依旧隐在聚灵殿深处,未曾露面。如今竟为了一个外来小子,不仅亲自现身,还动用了损耗自身修为的“护体金光”,这简直颠覆了他对尊长的所有认知。

白长老的反应更甚,手中的玉笏“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却浑然不觉,只是踉跄着上前两步,目光死死盯着玄衣尊长的背影,声音发颤:“尊长……您……几十年来,您从未为任何人出过手啊!”郝长老也停下了捻佛珠的动作,檀木珠子卡在指缝里,他望着玄衣尊长的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与敬畏,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仿佛生怕惊扰了这位百年不遇的隐世高人。其他长老更是乱作一团,有的低声议论,有的试图上前却又不敢迈步,整个聚灵殿内,只剩下玄衣尊长运功的低吟与墨泯微弱的喘息声,在空旷的殿宇中交织回荡。

玄衣尊长没理会众人的震惊,指尖仍搭在墨泯的腕脉上,眉头越皱越紧:“这奇毒与乱力相互勾连,已然形成死局。若不先清除毒素,就算暂时稳住体内力量,她也撑不了多久。”他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围拢过来的长老们,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白长老,你即刻去盘龙柱下布‘镇灵阵’,用你的木系灵力压制柱灵的躁动,绝不能让弑灵魂再出来添乱,免得毒素进一步加重;郝长老,你以‘清心诀’护住这小子的心神,一方面防止她在运功过程中走火入魔,另一方面也能减弱蛊毒对心神的侵蚀;青长老,你去药庐取‘九转还魂丹’和‘清瘴散’,再带两株‘冰莲草’来,冰莲草能暂时压制寒毒,给我们争取更多时间;剩下的人,随我一起布‘聚灵阵’,辅助我引导她体内的力量,同时逼出部分毒素!”

“是!”众长老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应声行动。白长老慌忙捡起地上的玉笏,快步冲向盘龙柱,指尖凝着淡绿色的灵力,在柱身上飞速画出复杂的符咒。符咒落成的瞬间,盘龙柱上翻涌的黑气明显收敛,原本剧烈震动的柱身也渐渐平稳下来,连空气中弥漫的腥甜瘴气都淡了几分;郝长老盘腿坐在墨泯身侧,双手快速结印,口中默念“清心诀”,一道淡金色的光罩缓缓笼罩住墨泯,将外界的干扰彻底隔绝在外,光罩内还泛着细微的波动,正一点点安抚着墨泯紊乱的心神;青长老虽满心不情愿,却也不敢违抗尊长的命令,转身就往药庐方向狂奔,腰间的青铜令牌随着急促的脚步不断晃悠,平日里的傲慢与嚣张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玄衣尊长待众人各就各位,再次运起“护体金光”。他将掌心紧紧贴在墨泯的丹田处,缓缓输入纯净的灵力,一边引导“九转焚心丹”的赤金火焰去灼烧噬心蛊毒,一边用银白调和力裹住寒毒,试图将其逼向四肢末梢,同时还要时刻提防那股随时可能反噬的紫芒。可刚一用力,墨泯体内的紫芒突然爆发,一道紫色光纹顺着他的手臂快速上爬,瞬间窜到他的脉门处,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那寒意中还裹着一丝弑灵魂的毒素,竟顺着光纹往他体内钻!

玄衣尊长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他连忙运转自身内力将毒素逼退,心中又惊又怒:“这紫芒不仅能自主反击,还会携带毒素反噬!这小子体内的情况,比我预想的还要复杂十倍!”他不得不加大灵力输出,将金光凝成一道坚固的屏障,挡住紫芒的反噬与毒素侵袭,同时小心翼翼地调整力量配比,让赤金火焰与银白调和力配合得更加默契,一点点将三种毒素往体外逼出。

赤金火焰灼烧蛊毒时,发出“滋滋”的声响,墨泯的皮肤表面渐渐渗出暗红色的毒汗;银白调和力冻结寒毒时,又传来“咔咔”的轻响,她的指尖与脚尖结上一层薄薄的白霜;而弑灵魂的黑色毒素,则随着柱灵黑气的消散,慢慢从她的毛孔中逸出,在体表形成一层淡淡的黑雾,又被玄衣尊长的金光瞬间灼散。整个过程中,墨泯始终紧闭着双眼,眉头紧紧皱起,额头上布满了冷汗,显然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却始终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可就在这时,盘龙柱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原本被压制的黑气再次疯狂爆发,化作一只巨大的鬼手,带着吞噬一切的凶性,直扑墨泯的心口,柱灵被玄衣尊长的灵力惊动,竟不顾一切地发动了攻击,想要彻底断绝墨泯的生机!

“不好!”玄衣尊长脸色骤变,他若分神去阻挡鬼手,注入墨泯体内的灵力必然会中断,刚被压制的奇毒与乱力会瞬间反弹,墨泯必死无疑;可若不挡,墨泯会被鬼手直接洞穿心脏,同样难逃一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白长老突然扑了过来,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墨泯身前,淡绿色的灵力在他身前凝成一面坚固的盾牌,“尊长!您专心救治墨公子,这里交给我!”

“噗!”鬼手狠狠撞在盾牌上,发出刺耳的腐蚀声,白长老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般飞出去,重重撞在身后的石壁上,盾牌也瞬间碎裂成无数光点。其他长老见状,纷纷上前支援:有的引动自身灵力加固玄衣尊长布下的金色屏障,有的则用术法攻击鬼手,聚灵殿内顿时陷入一片混乱,灵力碰撞的光芒与黑气的诡异色泽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惊心动魄的画面。

玄衣尊长眼角的余光瞥见白长老重伤的模样,心中一沉,却也知道此刻绝不能分心。他咬紧牙关,将大半修为都注入墨泯体内,掌心的金光几乎要凝成实质,顺着经脉一点点梳理紊乱的力量,同时加快了逼毒的速度。时间一点点过去,玄衣尊长的额头上布满了冷汗,玄色锦袍已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冰凉刺骨,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终于,在他耗费近七成修为后,墨泯体内的毒素被成功逼出了大半,六股力量也渐渐平静下来:紫光被银白调和力暂时困在丹田处,寒毒与蛊毒只剩些许残余,弑灵魂的毒素也在“九转还魂丹”的作用下渐渐消散。墨泯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血色,呼吸也变得平稳,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露出里面混沌却带着一丝清明的光。

“尊长!墨公子醒了!”郝长老惊喜地喊道,清心诀的光罩也随之减弱,露出墨泯苍白却已无性命之忧的面容。

玄衣尊长松了口气,刚想收回灵力,墨泯体内却再次传来异动。她体内的六股力量突然开始相互吞噬,紫光率先挣脱调和力的束缚,像一条饥饿的巨蟒,一口吞掉了柱灵残余的黑气;紧接着,赤金火焰与噬心蛊毒的赤红力量相互融合,化作一团更加炽热的火焰,在经脉中缓缓流动;银白调和力则裹住寒毒的幽蓝,形成一道冰冷的光带,与火焰并行不悖。短短数息之间,六股力量竟硬生生合成了两股:一股是泛着冷光的幽蓝,裹挟着残存的寒气与调和力,是为“阴”;另一股是燃着烈焰的赤红,混着紫芒的妖异与火焰的灼热,是为“阳”。

“这……这怎么回事?”白长老刚从地上爬起来,看到这一幕,惊得再次喷出一口血,“力量相冲只会相互毁灭,哪有融合的道理?更何况她还中了三种奇毒,怎么会有这般变故?”

玄衣尊长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再次搭住墨泯的腕脉,指尖传来的脉象让他心头一紧,这两股力量时而沿着经脉平行游走,像两条互不干扰的溪流;时而又猛地冲撞在一起,每一次碰撞都让墨泯的经脉传来剧烈的疼痛,甚至比之前六股力量的冲突更加凶险。更诡异的是,这两股力量在碰撞之后,竟会产生一丝新的能量,不仅能缓慢修复受损的经脉,还能压制残余的毒素,让墨泯的气息反而增强了几分。

“阴阳相济,却又阴阳相克……还能自行修复经脉、压制毒素?”玄衣尊长喃喃自语,他活了近百年,见过无数离奇的武学现象,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情况。他试图再次注入灵力引导,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墨泯体内的阴阳二力已经形成了新的平衡,外来力量的介入只会打破这种平衡,甚至可能引发更严重的反噬。

“尊长,现在该怎么办?”青长老捧着药碗匆匆跑回来,看到眼前的景象,也彻底慌了神,语气中满是急切。

玄衣尊长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无奈:“我已无能为力。这小子的体质太过特殊,阴阳二力的平衡只能靠她自己维持。我刚才强行清毒、稳定力量,已经被紫芒与毒素反噬,若再贸然出手,怕是会与她两败俱伤。”他说着,伸出手指,在墨泯身上快速点了几个大穴,天突、膻中、气海、涌泉,这些穴位能暂时稳住气血,防止阴阳二力突然爆发,也能压制残余毒素的扩散,“这些穴位能帮她撑一时,后续如何,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墨泯的意识渐渐从混沌中抽离,体内阴阳二力的拉扯虽仍带着钝痛,却已褪去之前撕裂般的狠戾,连残存的毒素都似被一股温和力量裹住,不再肆意啃噬血脉。她撑着地面刚要起身,目光扫过不远处,心猛地一沉,白诗言原本还直挺挺站着,周身幻阵的雾气却从淡白骤凝成深灰,像无数根淬了寒的细针往她皮肉里钻。下一秒,她的身体便直直往地上倒去,原本微微起伏的胸口,此刻连呼吸的弧度都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诗言!”墨泯心头的弦瞬间绷断,哪里还顾得上自己体内未稳的气息,踉跄着往前冲。可她刚愈合的经脉还在发虚,脚下一软,扑过去的瞬间没能站稳,连带着白诗言一起往地上倒去。千钧一发间,她猛地侧过身,让自己的后背先着地,将白诗言牢牢护在怀里,后背撞上青石板的剧痛让她闷哼一声,却死死攥着白诗言的手腕没松,那腕间已泛开淡淡的青灰,是魂魄被幻阵吞噬的征兆,烫得她指尖发颤。

她急忙将掌心贴在白诗言的后心,把体内仅存的一丝温和灵力渡过去,另一只手轻轻托着白诗言的后脑,不让她磕碰到地面,凑到她耳边时,声音还带着未散的虚弱,却裹着怕极了的急切:“诗言,看着我!诗言……醒醒,诗言……”

她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像带着温度的丝线,试图穿透幻阵的壁垒。而在幻境之中,白诗言正陷在一片荒芜的废墟里,四周满是刺耳的嘲讽与质疑,“你连自己都护不住,还想护着墨泯?真是自不量力!”“断云崖怎么会让你这种毫无天赋的外人进来?赶紧滚出去!”“墨泯要是因为你出了意外,你一辈子都别想原谅自己!”这些声音像重锤般不断砸在她的心上,让她脚步虚浮,连眼皮都重得抬不起来,只想就此放弃,沉沦在这片黑暗之中。

就在她快要栽倒在地时,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穿透混沌:“诗言,我在等你!别放弃!”

是墨泯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格外坚定,像一束微光刺破了废墟的阴霾。白诗言混沌的意识猛地一震,她挣扎着抬起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跑去,干裂的嘴唇喃喃着:“墨泯……我在这里……我没有放弃……”可脚下的路像生了根一般,无论她怎么用力奔跑,都像是在原地打转,墨泯的声音也时近时远,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废墟的黑暗彻底吞噬。

“各位长老!墨泯从未求过人,今日在此,求你们想想办法!”墨泯抱着白诗言,抬头看向玄衣尊长与围拢过来的长老们,眼眶泛红,连声音都带着哭腔,“诗言快要被幻阵吞噬了,再拖下去就来不及了!在下愿出百万两黄金,只求你们救救她!”

“百万两黄金?!”这话刚落,观礼席后排突然传来一声惊呼,负责记录考核的小道士手里的毛笔“啪嗒”掉在砚台里,墨汁溅了满纸,“我没听错吧?那可是能买下十几个断云崖药圃的数目!墨公子竟为了白姑娘……”

旁边的丹院弟子也跟着骚动起来,有人攥着药篓的手都松了,药草撒了一地也浑然不觉:“寻常世家拿出几千两都要掂量半晌,百万两黄金……墨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头?”更有人悄悄扯了扯同伴的衣袖,眼神里满是艳羡与震惊:“若是能分上一星半点,这辈子都不用再守着药炉熬药了!”

青长老原本瘫坐在地,听到“百万两黄金”时,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贪婪,却又很快被绝望压下去,他如今自身难保,哪还有心思觊觎黄金。倒是他身边的阿竹,喉结不自觉地滚动,盯着墨泯的眼神里满是炽热,却又不敢多说一句,只能死死攥着腰间的青铜令牌。

白长老捂着胸口的伤口,脚步顿了顿,指尖下意识蜷缩起来。他活了大半辈子,虽在断云崖身居高位,见过的最多的财富也不过万两白银,“万两黄金”都只在云崖记里看过是,那是以前初代花尊的诊费,更别说“百万两”那可是能将断云崖所有药圃翻新几十遍、再添上千种甚至上万种珍稀药材的数目!他垂眸看着白诗言毫无血色的脸,又想起那笔天文数字般的黄金,喉结轻轻动了动,语气里竟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迟疑:“这……百万两黄金,墨公子当真能拿得出来?”话一出口,他便暗自懊恼。方才还说着阵法凶险,此刻竟因黄金乱了心神,实在有失长老体面。

墨泯见他松动,连忙点头,声音带着急切的恳求:“只要能救诗言,别说百万两,便是再多,两日内,我便能让人将黄金送到断云崖,只求长老们能想想办法!”

白长老的眉头皱得更紧,指尖反复摩挲着腰间的玉笏,脑海里反复挣扎,一边是百年传承的阵法规矩,一边是足以改变断云崖境况的黄金,还有白诗言危在旦夕的性命。他张了张嘴,刚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玄衣尊长投来的目光制止,那眼神里的威严让他瞬间清醒,连忙收敛心神,恢复了之前的凝重:“墨公子,非是我们不动心,只是这‘噬魂幻阵’是断云崖百年传承的考核阵法,阵眼与被困者的心神死死绑定在一起。若是我们用外力强行破阵,轻则会打乱她的识海,让她变成痴傻之人;重则会让她的魂魄与幻阵一同碎裂,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啊!”

“可……可百万两黄金啊!”人群里不知是谁又嘀咕了一句,声音不大,却像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让原本凝重的气氛多了几分微妙。有年轻弟子悄悄抬头看向玄衣尊长,眼神里带着几分期待,仿佛盼着尊长能改变主意。

郝长老也叹了口气,捻着佛珠的手满是凝重,目光扫过躁动的人群,声音带着几分威严:“黄金虽贵,却换不回性命。白姑娘能否挣脱幻阵,全看她自身的意志是否坚定。我们能做的,只有守住这里,不让柱灵再添乱,给她争取更多挣脱的时间。若真为了黄金强行破阵,反倒害了她,这笔‘买卖’,断云崖不做。”

这话一出,人群里的骚动渐渐平息,不少人脸上露出羞愧之色,方才竟因黄金动了杂念及邪念,忘了断云崖“以仁行医”的祖训。墨泯听着这些话,抱着白诗言的手臂又紧了紧,眼眶里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滴在白诗言苍白的脸颊上:“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墨泯的心像被冰锥狠狠扎了一下,刚想再说些什么,脚下的青石板突然剧烈震动起来!盘龙柱上的黑气再次疯狂翻涌,比之前更加浓郁的墨色雾气从柱身纹路中溢出,化作数道带着倒刺的黑气,直扑墨泯与白诗言而来,柱灵竟趁着众人分心之际,再次发动了攻击,而且这一次,它的目标直指毫无防备的白诗言!

“护住她们!”玄衣尊长脸色骤变,连忙凝起残余的灵力,在两人身前筑起一道金色屏障。可这一次,柱灵的攻击带着毁天灭地般的凶性,黑气狠狠撞在屏障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屏障上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眼看就要彻底碎裂。

墨泯下意识将白诗言紧紧护在怀里,后背对着黑气袭来的方向。体内的阴阳二力因极度紧张再次躁动起来,胸口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可她死死咬着牙,连哼都没哼一声,她绝不能让诗言再受到任何伤害,哪怕是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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