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开了杜老大好些日子,今日温柔回去秦公馆的时候,还是撞上了。
“贺小督军!贺小督军!哎哟,您请慢啊!”
穿着一身缎面上衣长裤的男人手里盘着一串佛珠,身材偏瘦但十分精神,看着应该五十上下,头发几乎不见白色,看着就保养得很少,明显是个很惜命的人。
温柔脚步一顿,似笑非笑:“怎么,杜爷考虑好了?”
后者赔着笑脸,却还是不太愿意就这么松口,跟着温柔进了院子后,就明里暗里提起武器的事。
温柔:“杜爷的消息挺灵通啊,我们这些各地督军会谈,杜爷都知道了?”
杜老大面色一僵,因为一旁还有秦公馆的仆从过来送茶水。
温柔这么一句话出来,不就是明着坑他吗?
因为杜老大知道这些事只有两种可能,其一,他在秦公馆安排了人,这是触秦光宗的霉头。
其二,就是秦光宗透露给他的,那就说明秦光宗两面三刀背着温柔玩小动作,照样触秦光宗的霉头。
毕竟现在秦光宗都要给温柔面子来谈这笔生意。
反正这话一出来,杜老大在秦光宗面前横竖不是人。
“呵呵,贺小督军说笑了,这事儿也是凑巧听了一嘴。”
温柔不阴不阳地笑了一声,那笑声之意味深长,听得杜老大差点没绷住脸色,真想抄起鞋底子给她呼脸上。
奶奶的,这娘们真是又毒又贱啊,难怪都说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
“杜爷好久没见着令郎了吧?走吧,让你们父子团聚团聚。”
温柔忽然起身,杜老大心知她恐怕是要让他看他儿子受罪,也是在暗着告诉他,想要武器药品的事没得商量。
他脸色沉沉,却也不能吭声说什么,跟在她后边,心里把贺家祖宗十八代都骂遍了。
这王八池子里才出王八,贺家也肯定都不是什么好货!
“督军。”看见温柔回来了高立民打了个招呼。
很快,温柔就把人带到了院子角落小厨房边的柴房里。
门锁一开,就见像犯人一样戴着脚镣,脖子上还被像拴狗一样拴着链子的杜少爷,链子的另一头是焊死的。
简直就是明明白白的羞辱啊!
杜少爷本在用手抓着碗里的杂粮饭,看见人进来了,嘴边还挂着一粒米,看清是自己亲爹后,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爹!爹啊!爹你救救我啊!呜呜呜!”
这些日子,他被像狗一样拴在柴房里,晚上睡稻草,白天只能吃点杂粮饭,还不让他吃饱,屎都只能拿个桶,人家还懒得过来换,熏得他嗷嗷哭。
天气热,两天就长蛆了,看得他又把吃进去的吐出来。
这哪里是人过的日子啊?
儿子是自己的独苗,自小就被宠着哄着,哪受过这样的苦?看见儿子哭成这样,人都瘦了一圈,杜老大面色铁青。
“贺小督军如此是否有些太过了?”
“杜爷这就说笑了,令郎在这有吃有睡的,我又没对他用刑,您不是挺放心吗,都这么久了,还不愿意赔礼?”
杜少爷一听这话顿时瞪大眼睛:“爹,爹她这话什么意思?是你没答应用矿山换我?爹,我可是你唯一的儿子,我可是咱老杜家的根!我要是没了你可就断子绝孙了!
爹,爹你就把矿山给她吧,你拿着也就是图个钱,我还不如钱吗?咱杜家有那么缺钱吗?”
本就被温柔气到了的杜老大一见倒霉儿子这德性,差点没控制住脾气给他一脚。
这个蠢玩意儿!除了能给他生孙子还有什么用?!
杜老大不由训斥了几句儿子,表面上骂杜少爷不作为、不懂事,实际上有没有指桑骂槐也就他自己清楚了。
直到两人出了柴房。
“杜爷,想好了吗?”
杜老大绿着脸,咬牙道:“这矿山给贺小督军,也的确更能发挥它的作用,这样,眼看着贺小督军也要定亲了,定亲宴上,杜某定带着契书上门。”
他不好受,这小王八蛋也别想好过。
既然她利用那戏子的名头黑他的矿,那就和这个下九流绑死了去吧!
他才不信这小王八蛋能看得上一个戏子,她和那些只在闺中里看书绣花的女娃不一样,这种权力里沉浮的女人,呵。
心怕是比石头还硬。
定亲宴上送矿山,也能顺手捞个好名声,总比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强。
温柔轻笑一声:“那就静候佳音了,高立民,把柴房门锁好了,免得有不长眼的进去冲撞了杜少爷。”
杜老大:“......”
高立民差点没绷住笑出声来。
督军多损啊!
......
杜老大黑着脸出了秦公馆,巷子里,一道人影消失不见,他走路的动作和槐国人有些差异,拖脚。
很快,一个消息就送到了温柔耳中。
她和贺长荣通了个话,电话那头传来贺长荣的叹息声。
“哎呀,这个老郑啊,没想到磊落了大半辈子,这临老了......竟然要晚节不保。”
若事情没错,郑闯这可是卖国啊!
正事匆忙中,温柔也没忘记盯一盯定亲的事。
虽然她诓着楼知秋是为了骗矿山,但骗矿山是真,要和他定亲也是真。
还是要操心的。
敲定好了一个好日子,温柔就带着消息去找楼知秋了。
温柔好几日没来,楼知秋心里没底,连着几晚都辗转反侧的。
见她过来,心间紧张更甚,却没想到她一过来就先开口提了正事。
她直接和楼知秋明说了杜老大的承诺。
“杜老大准备定亲宴那日将契书送来,也是为了将我架在这事上,恶心我一把,不过......”
听见前半段,楼知秋神色一怔。
他也能猜出来杜老大的想法。
杜老大瞧不起他一个戏子,也觉得温柔瞧不起他一个戏子,是以将两人捆绑死了,总能让温柔怄怄气。
“不过......什么?”迟迟没听见温柔说完后半段话,楼知秋心间实在如有虫子在爬一般,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了一句。
温柔忽然一笑:“不过莫说此事我早有准备,与楼班主这样有心报国的义士的名字挂上钩,是幸事才对。”
对面的人垂在腿侧的手倏然握紧,不知是不是有些不好意思了,眼神使劲儿往一边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