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
公交车在船厂家属院门口的站台停下。
车门打开,林穗穗扶着车门边的扶手,慢慢走下来。
傍晚的风裹着点潮气,吹得她额前的碎发轻轻晃,手下意识地护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这几天肚子又显怀了些。
“慢点儿走,别着急。”陆临舟跟在她身后,右手小心地虚扶着她的腰,生怕她脚下不稳,语气里满是不放心:“都说了我可以开车,你偏不乐意,这一路站着多累。”
“不累。”林穗穗回头冲他笑了笑,眼底映着街边的路灯,亮闪闪的:“我坐着靠窗的位置,还能歇会儿。倒是你,肩膀还没好全,训练别太用力,医生说的话要听。”
两人并肩往家属院走,脚下的石板路被夕阳晒得还留着点温度。
刚拐过街角的小卖部,就听见前面传来“哗啦”一声。
卖菜的王婶不小心撞翻了菜筐,番茄滚了一地,几个还顺着斜坡往马路中间滚,眼看就要被路过的自行车轧到。
“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帮王婶捡一下。”陆临舟停下脚步,指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眼神里满是认真:“别往前走,就在这儿站着,我马上回来。”
“好,你快去。”林穗穗点点头,靠在小卖部的玻璃柜边,看着陆临舟快步跑过去。
他弯腰捡番茄的动作很轻,特意避开了受伤的右肩,还顺手帮王婶把歪了的菜摊架子扶稳。
嘴里还说着“您慢点儿,别着急”。
林穗穗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不管是傻子的他,还是聪明的他,总是这样,见不得旁人有难处。
趁着等他的功夫,林穗穗的目光落在旁边的菜摊上。
她想着可以挑挑看有没有什么好点的菜,晚上让于婶做了加餐,就往前挪了两步。
低头的瞬间。
远处伺机而动的人,立刻涌了过来。
几个人像是早就准备好了,有的去摊子那儿帮忙捡东西,刻意挡住陆临舟看过来的视线。
另外几个人,则是朝着林穗穗冲过来。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没等她回头,一只粗糙的手就猛地捂住了她的口鼻!
一股刺鼻的药味瞬间钻进鼻腔,林穗穗的脑子“嗡”地一声,下意识地挣扎起来。
她牙齿狠狠咬在那只手的虎口处。
她能清晰感觉到对方吃痛的闷哼,手指的力道松了半分。
可下一秒,一个厚重的麻袋就罩住了她的头,眼前瞬间陷入漆黑。
“唔!唔!”林穗穗拼命扭动身体,双手去扯头上的麻袋绳,脚也不停乱踢,却被两个人死死架住胳膊,拖拽着往旁边的窄巷里走。
石子硌得脚底生疼,还没等她喊出“陆临舟”三个字,就被粗暴地塞进了一个车厢里。
车门“砰”地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声音。
车厢里一片漆黑。
颠簸的路面让她头晕目眩,腰间的力道还没松。
林穗穗张了张嘴,正要呼救。
有人恶狠狠地在她耳边说:“老实点!再动就对你肚子里的孩子不客气!”
林穗穗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护紧小腹。
挣扎的动作慢了些,可指尖还在悄悄扯着麻袋绳。
她不能慌,陆临舟还在等她,她必须想办法留下点线索。
慌乱间,她摸到口袋里的小药瓶。
那是早上于婶让她带给陆临舟的外敷药,治肩膀扭伤的,她一直揣着忘了给。
借着挣扎的动作,林穗穗一抬手,将手里的药瓶扔了出去。
“咔嗒”一声,掉在车外的石板路上,又滚了几圈。
最终掉进巷口的草丛里,透明的瓶身被草叶半遮半掩,只在夕阳下泛着一点微弱的光。
————
另一边,陆临舟帮王婶把菜筐收拾好,还帮她把菜摊挪到了人行道内侧。
他转身往小卖部方向走,却没看到林穗穗的身影。
刚才她靠着的玻璃柜边空荡荡的,只有风吹动着柜台上的塑料袋,发出细碎的声响。
“穗穗?林穗穗!”
陆临舟心里一紧,快步跑过去,四处张望,喊她名字的声音都带着颤抖。
他快步冲过去,目光扫过周围,从菜摊到巷口,再到远处的家属院大门,哪里都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陆临舟的指尖不自觉地攥紧,肩窝的伤口被扯得发疼,他却浑然不觉。
“老板!您看到刚才在这儿的孕妇了吗?穿浅蓝衬衫的,肚子有点显怀!”他抓住小卖部老板的胳膊,力道大得让老板皱了眉,语气里的急切几乎要溢出来。
老板被他问得一愣,半晌才含糊道:“好像……好像被两个人拽进巷子里了?看着挺凶的,我还以为是家里人闹矛盾……”
“巷子里?”
陆临舟猛地松开老板,转身就往窄巷冲。
脚步踩在石板路上,发出急促的声响,他的眼睛像鹰隼一样扫视着地面。
任何一点线索都不能放过。
就在巷口的草丛边,一点透明的反光刺痛了他的眼。
他立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半掩的草叶,那只熟悉的小药瓶就躺在里面。
瓶身是透明的,标签上还粘着手写的“外敷活血”四个字,瓶盖没拧紧,滚落在旁边,里面残留的药膏沾了点草屑。
这是林穗穗的字!
陆临舟的指尖颤抖着,把药瓶和瓶盖捡起来,紧紧攥在手心。
塑料瓶的冰凉透过指尖传来,却让他浑身发烫。
这是穗穗留下的唯一线索,她肯定出事了!
恐慌像潮水般涌上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头脑瞬间充血,陆临舟差点疯了。
有人掳走了林穗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