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程宴的动作细致专注,那双平常里在商场上翻云覆雨的手,此刻为她端着汤碗,稳当而温柔。
沈书欣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喝着。
汤水温热鲜香,顺着食道滑下,暖意似乎也渗入了身体,连带着心也安定下来。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颜,他微垂着眼,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神情专注得仿佛在做一件极其重要的大事。
这一刻的温馨静谧,与昨夜宴会厅的混乱惊惶形成了鲜明对比。
沈书欣的心像是被泡在温水里,又软又涨。
沈书欣很害怕,这只是片刻的宁静。
她忽然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空闲的那只手腕。
傅程宴动作一顿,抬眸看她:“怎么了?”
“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沈书欣轻声问,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她相信他的能力,但傅成玉毕竟身份特殊……
傅程宴反手握住她的手指,掌心温热干燥,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他目光沉静,语气平稳:“警方已经正式拘留了傅成玉,涉嫌故意伤害。证据确凿,现场很多人目睹,她抵赖不掉。”
沈书欣轻轻松了口气,但心还悬着另一半:“那时序呢?”
她真怕时序得知傅成玉被抓,第一时间就把唐宁的照片发出去。
傅程宴眸色倏地转冷,像是淬了寒冰。
“他想跑,我们的人在他准备偷渡出境的私人码头抓住了他。”他顿了顿,反手抓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带着安抚的意味,“放心,他跑不了。所有该承担的责任,他们一个都逃不掉。”
听到他斩钉截铁的回答,沈书欣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彻底松弛下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心感包裹了她。
她知道,他说出口,就一定能做到。
她不再多问,只是更紧地回握住他的手,将脸颊轻轻靠在他坚实的手臂上,汲取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冷冽气息。
傅程宴任由她靠着,另一只手依旧耐心地喂她喝汤。
病房里安静下来,阳光静静流淌,空气中弥漫着食物香气和无声的温情。
他看着她略显苍白的侧脸,眼底深处翻涌着后怕。
这一次,他不会再顾及任何的亲缘关系,会把傅成玉做过的所有事都抓出来。
判刑越重,对他和沈书欣越好。
那些潜藏的,蠢蠢欲动的威胁,是时候连根拔起了。
喂她吃完小半碗汤和一些易消化的菜后,傅程宴仔细地帮她擦干净嘴角。
“再休息一会儿。”他替她掖好被角,声音低沉温柔。
沈书欣确实有些倦了,药效和饱腹感一起涌上。
她闭着眼,轻声嘟囔:“你别走……”
“我不走。”傅程宴承诺道,声音沉稳如山,“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听到他的保证,沈书欣唇角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意识渐渐沉入安稳的睡梦之中。
傅程宴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目光始终凝在她恬静的睡颜上。
直到她呼吸变得均匀绵长,他才缓缓抬起手,极轻地拂开她颊边的一缕碎发,动作小心翼翼。
窗外阳光正好,透过玻璃洒满一室金黄,将两人笼罩在一片静谧而温暖的氛围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病房门被极轻地叩响。
傅程宴眉心微蹙,抬眸望去。
一名保镖推门进来,神色恭敬,压低声音道:“傅总,程可欣女士和程馨月小姐来了,说想探望沈小姐。”
傅程宴眼神瞬间冷了下去。
探望?
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看了一眼仍在熟睡的沈书欣,小心地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掖好被角,这才起身。动作间带着惯有的沉稳,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他走出病房,轻轻带上门。
走廊里,程可欣和程馨月果然等在那里。
程可欣今日穿得素净,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焦虑和讨好,一见傅程宴出来,立刻上前一步,语气急切。
“程宴,书欣怎么样了?听说出了事,我和馨月担心得不得了,赶紧过来看看。”
程馨月站在她身侧,妆容精致,却掩不住眼底那丝复杂的情绪。
她目光飞快地扫过傅程宴冷峻的侧脸,随即垂下眼睫,神色淡漠。
沈书欣现在在病房里,她能够忍住开心的表情,就已经非常厉害了。
傅程宴目光淡淡掠过她们带来的果篮和鲜花,并未接过话头,只疏离地道:“书欣刚睡下,需要静养。”
言下之意,并不欢迎探望。
程可欣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手指绞着手包的链条。
她当然听得出傅程宴逐客的意思,但想到还在看守所里等着消息的丈夫,她只能硬着头皮,挤出更多笑容。
“是是是,休息最重要。我们就是实在放心不下,过来看一眼,知道书欣没事就好。”她顿了顿,话锋小心翼翼地转向真正目的,“程宴,你看……你二叔他……”
她声音压低,带着明显的哀求。
“他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他就是一时糊涂,被猪油蒙了心。都是一家人,血浓于水,你能不能……高抬贵手?他年纪也大了,经不起折腾啊。”
程馨月适时地抬眼,眸光盈盈,声音柔婉地帮腔:“程宴哥,再怎么错,也……罪不至此吧?”
傅程宴面无表情地听着,周身散发着冰冷的压迫感。
他看着程可欣那张写满算计和惶恐的脸,想起傅二叔勾结旁人毫不手软的嘴脸,心底没有半分波澜。
傅程宴淡漠开口,声音平稳,却字字清晰:“傅氏有傅氏的规矩,法律有法律的底线。二叔做的事,不是一句知道错了就能抹平的。”
程可欣脸色一白,急道:“可是……”
“没有可是。”傅程宴打断她,眼神锐利如刀,“他动的不只是傅家的利益,更是无数股东和员工的信任。这件事,必须有一个交代。”
程可欣被他眼中的冷厉慑住,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脸色灰败下去。
她明白,傅程宴这是铁了心不肯松口了。
程馨月见状,轻轻咬了下唇。
她知道傅程宴说一不二的性子,再求下去只会惹他厌烦。
“姑姑,程宴哥说得对,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们先回去吧,别在这里打扰沈小姐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