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顾正文紧紧握住佟柔柔的手,目光坚定地看着她,仿佛那目光是佟柔柔在黑暗中的灯塔,给予她力量和安慰。他感受到她手掌的冰凉与微颤,指尖微微用力,将她的手指更紧密地扣入自己掌心,仿佛要将所有勇气都传递过去。他凝视着她的眼睛,那眼神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与笃定:“柔柔,不管亲子鉴定结果如何,我都会陪着你。我不是因为你的身份才跟你在一起的,在我心中,你就是那个在孤儿院倔强种花的女孩,是那个在深夜为我煮一碗热汤的恋人。无论你的身世如何波折,是荆棘丛生的荒野还是繁花似锦的庭院,我都会坚定不移地站在你身边。”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沉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佟柔柔眼底的涟漪。她抬头望着他,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始终没有落下,嘴角反而浮现出一抹微微颤抖的笑意,那笑意里藏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未来的怯懦期待。
亲子鉴定的结果很快出来了,那结果如同一纸命运的判决书,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中揭晓。医生将密封的文件袋郑重地交到苏理迈手中,他颤抖着拆开信封,目光扫过密密麻麻的数据图表,最终定格在结论那一栏。房间里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寂静,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唯有窗外树叶沙沙的声响,像无数双催促的手在叩打着玻璃。苏理迈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夫人满脸愧疚与期待,佟柔柔攥紧衣角的手指泛着青白,顾正文则仍紧紧握着她的手,仿佛那是唯一能给予她支撑的锚点。他喉结滚动,声音沙哑却坚定:“结果显示,佟柔柔与夫人存在生物学母女关系,概率超过99.99%。”话音落下,空气仿佛被抽走了一瞬,紧接着,苏老夫人的抽泣声打破了沉默,她捂住嘴,泪水决堤而下,既有终于尘埃落定的释然,又有对女儿二十年漂泊的痛心。苏理迈则沉默片刻,转身面向佟柔柔,眼中百感交集,那感觉像是五味杂陈的浓汤在心底翻涌:有对过去被隐瞒的愤怒,有对新家庭成员到来的欣喜,有对如何弥合二十年裂痕的担忧,更有对命运无常的无力感。但他最终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声音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沉稳:“柔柔,你其实还有个弟弟,他叫苏瑞州,是我和你母亲结婚后生的孩子,已经十八岁了,在上大学。他……他是个好孩子,只是性子有些冷,但骨子里很善良。待他下周放假回家,我会让他正式认识你这个姐姐。”他的话语像在铺一条通往未知的路,既带着期待,又藏着对未知碰撞的忐忑。
佟柔柔闻言,瞳孔微微放大,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从未想过,除了突然出现的父母,自己竟还有一个血脉相连的弟弟。那陌生的称谓“姐姐”像一颗陌生的种子,在她心中生根发芽,带来一丝慌乱与好奇。顾正文察觉到她的不安,轻轻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低声在她耳边道:“别怕,有我在。无论是亲人还是陌生人,我都会陪你一步步走过去。”他的呼吸温热地拂过她的耳畔,仿佛一缕温暖的春风,吹散了她心中浮动的尘埃。
苏理迈说罢,缓缓走向佟柔柔,每一步都像踩在记忆的碎片上。他伸出手,那手掌粗糙而宽大,带着岁月沉淀的纹路。佟柔柔望着这只手,心跳如擂鼓,最终迟疑着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苏理迈的手掌微微颤抖着覆上她的手背,那触感陌生又熟悉,仿佛隔着二十年的时光,终于触碰到了血脉的温度。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从今天起,你就是苏家的一份子。无论你愿不愿意,过去二十年的空缺,我们……我们会用余生去填补。”他的话语像一扇缓缓打开的门,门后是未知的喧嚣与温暖,而门外,是佟柔柔曾独自走过的漫长孤夜。
第二天,清晨的阳光洒在山城蜿蜒的山路上,苏理迈夫妇、顾正文与佟柔柔坐在车内,朝着佟家别墅的方向驶去。车窗外层峦叠嶂的绿意如流动的画卷,却无人有心思欣赏。佟柔柔攥着衣角的手指微微泛白,目光始终落在窗外,仿佛在逃避车内压抑的沉默。苏理迈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夫人的手,夫人则将头靠在他肩头,眼中泛着愧疚与期待。
抵达佟家别墅时,那栋白墙灰瓦的欧式建筑在晨光中显得静谧而庄重。佟柔柔深吸一口气,率先下车,脚步却迟疑地停在台阶前。苏理迈夫妇紧随其后,顾正文则走到她身边,低声安慰:“别紧张,他们抚养了你二十年,无论结果如何,这份恩情都不会被抹去。”他握住她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佟柔柔微微颤抖的指尖渐稳。
别墅的门缓缓打开,佟文林与郭远珍夫妇早已等候在玄关。佟文林依旧身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藏青色衬衫,鬓角的白发在阳光下格外显眼;郭远珍则穿着素雅的旗袍,眼眶微红,目光紧紧锁在佟柔柔身上。四目相对时,郭远珍突然哽咽出声,踉跄着上前两步,张开双臂欲拥抱佟柔柔,却又在触及她肩头时犹豫地收回手,仿佛怕惊扰了这个“陌生”的女儿。
“佟先生,郭女士,今日冒昧来访,实在是为了当面感谢二位这二十年的养育之恩。”苏理迈率先打破僵局,从随身的木盒中取出两幅卷轴——一幅是苏家祖传的山水画,另一幅则是夫人亲手绣的并蒂莲图,“薄礼不成敬意,但这份心意,希望二位能收下。”佟文林沉默地接过画轴,指尖在画卷上摩挲良久,最终长叹一声:“柔柔能找到亲生父母,我们……为她高兴。”
郭远珍却忍不住落泪,她拉着佟柔柔的手,声音颤抖:“孩子,我们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与你分离……但你能回到家人身边,也是我们的福气。只盼你往后常回来看看,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佟柔柔的泪水夺眶而出,她反握住郭远珍的手,泣不成声:“爸妈,你们永远是我的养父母,这份恩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苏夫人见状,红着眼眶上前,与郭远珍相拥而泣。两个女人在泪水中倾诉着彼此的愧疚与欣慰,苏理迈则与佟文林退到窗边,低声交谈着佟柔柔未来的安排。顾正文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嘴角泛起一丝欣慰的笑意。
然而,他口袋中的手机却突然震动起来。他歉意地看向众人,接通电话后脸色骤变:“什么?项目招标出了变故?我马上回去处理!”他挂断电话,转身对佟柔柔道:“柔柔,公司突发紧急事务,我必须赶回去。你……今日好好与养父母叙旧,我处理完便来接你。”
佟柔柔虽心有不舍,却懂事地点头:“你去吧,正事要紧。”顾正文匆匆与众人告别,在司机抵达后,快步上车离去。车窗外,佟柔柔的身影渐渐模糊,他握紧拳头,心中暗自决定:等此事处理完毕,定要为她补上一场迟来的告白仪式。
别墅内,苏理迈夫妇与佟文林夫妇的交谈仍在继续。郭远珍拉着佟柔柔的手,带她参观房间,指着墙上泛黄的照片讲述她幼时的趣事:“你小时候最爱在院子里种花,总说要把整个花园变成彩虹的颜色……”佟柔柔凝视着照片中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恍惚间,二十年的记忆碎片在眼前交错,生父母与养父母的轮廓在她心中逐渐重叠。
午后,苏理迈提议:“不如我们两家人今日在庭院中聚餐,既叙旧,也权当给柔柔接风。”佟文林欣然应允,命人准备了丰盛的菜肴。席间,苏夫人与郭远珍聊起了佟柔柔的喜好,苏理迈则向佟文林请教经商之道,气氛渐暖。佟柔柔坐在两家人之间,时而为苏夫人夹菜,时而回应郭远珍的关切,虽仍有拘谨,却已能感受到血脉与恩情交织的温暖。
暮色渐沉时,苏理迈起身告辞。临别前,他郑重承诺:“柔柔往后便是我们苏家的一份子,但山城若有事,我们定会全力相助。二位若得闲,也欢迎来城里小住。”佟文林夫妇点头应下,目送苏家的车缓缓驶离。
回程途中,苏夫人感慨:“佟家夫妇的恩情,我们怕是这辈子都还不清了。”苏理迈握住她的手:“柔柔的余生,便是我们报答他们的方式。只盼她能真正融入苏家……”他话音未落,手机响起——是顾正文发来的消息:“招标危机已解,我现去接柔柔,今晚带她去‘星河餐厅’,为她庆祝‘新生’。”苏理迈看着消息,嘴角终于扬起一丝笑意。
而此刻的佟柔柔,正站在佟家别墅的阳台上,望着山城璀璨的灯火。她知道,自己的生命从此有了两个家,两段羁绊。山风拂过,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山城二十年的气息,永远镌刻在记忆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