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着冰凉的门禁听筒,指尖能感受到电流细微的嗡鸣。屏幕上,权时贤的脸在冷光下显得有些不真实,那份刻意收敛了所有棱角的疲惫,像一层精心涂抹的釉。
认输?
《伟大的诱惑者》里最游刃有余的玩家,将感情和人心置于股掌之间的权时贤,会认输?
荒谬得让我想笑。
“认输?”我的声音透过金属传声孔,染上一点电子质的失真,轻飘飘地砸回去,“游戏才刚热场,你就急着交白旗?权时贤,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我甚至懒得问他玩的是什么游戏。在他那里,一切皆可游戏,包括别人的真心和人生。
门外沉默了片刻。他微微吸了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不请我进去喝杯茶吗,会长nim?”他再开口时,语调里重新掺入一丝他惯有的、懒洋洋的磁性,但那层疲惫的底子还在,像是潮水退去后湿漉漉的沙滩,“站在这里谈论胜负,似乎……不够正式。”
以退为进。典型的权时贤式套路。
我几乎能想象出他此刻的眼神——半真半假的诚恳,底下藏着算计的流光。
“茶没有。”我松开通话键,直接按下开门锁。“酒倒是有很多,如果你不怕我在里面下药的话。”
“咔哒”一声轻响,门锁解开。
我转身走向吧台,甚至没回头看他是否跟上。柔软的地毯吞噬了脚步声,但背后那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如同实质般落在我的背上。
冰球落入玻璃杯,发出清脆的撞击声。琥珀色的威士忌缓缓注入,淹没透明的冰块。我拿起自己那杯,倚在吧台边,这才抬眼看向走进来的男人。
他环视着这间极尽奢华、却冷清得没有一丝人气的顶层公寓,目光最后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复杂的审视。
“现在可以说了?”我晃着酒杯,“你认的是哪门子输?是承认你玩弄人心的手段不如我恶劣,还是终于发现殷泰熙那颗眼泪汪汪的真心,其实抵不过我支票本上的零头?”
权时贤走到吧台对面,没有去碰那杯我为他倒的酒。他双手撑在光滑的台面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锁住我。
“我认输,”他重复了一遍,声音低了下去,却更清晰,“是因为我发现,你好像……真的不在乎了。”
他顿了顿,像是在观察我的反应。
“不在乎我,不在乎时贤,甚至不在乎你自己会不会‘精神崩溃,惨死收场’。”
最后那几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像重锤砸在凝固的空气里。
我的瞳孔几不可查地缩了一下。酒杯停在唇边。
他知道了?他怎么可能会知道?!那是系统直接灌入我脑中的结局!
心脏猛地一沉,但脸上肌肉却控制得极好,连最细微的抽搐都没有。我缓缓抿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镇定的暖意。
“精神崩溃?惨死收场?”我放下酒杯,嗤笑一声,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权时贤,你入戏太深了吧?还是你们剧组新改了剧本,需要我来投资你排练?”
他的目光锐利得像手术刀,试图剖开我每一层伪装。但我只是迎着他的视线,唇角噙着那点漫不经心的、嘲讽的弧度。
寂静在偌大的空间里蔓延。窗外城市的霓虹无声闪烁,在我们之间投下光怪陆离的影。
良久,权时贤率先移开了视线。他轻轻笑了一下,抬手揉了揉眉心,那动作里透出的疲惫感再次变得真实了些。
“或许吧。”他直起身,语气变得有些意兴阑珊,“可能是我最近太累了,总是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
他终于端起那杯酒,却没有喝,只是看着杯壁上凝结的水珠。
“梦里,”他低声说,像是不经意的呓语,“有人告诉我,这是一场早已设定好的游戏。而我们,都是棋子。”
我的指尖在冰凉的杯壁上微微收紧。
他抬起眼,目光再次落在我脸上,这一次,里面没有了试探和算计,只剩下一种近乎荒凉的平静。
“秀智啊,如果这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游戏……”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轻得几乎要散在空气里。
“……你还会玩下去吗?”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原着里将所有人,包括崔秀智本人,都推向深渊的男主角。此刻的他,陌生得让人心惊。
脑子里那该死的系统又开始尖叫,发出刺耳的警告噪音,催促我继续执行恶毒女配的任务,羞辱他,打击他,将他推向女主角身边。
我沉默了几秒,然后仰头,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酒精灼烧着食道,带来一种近乎自虐的快意。
放下酒杯,我走到他面前,抬起手,冰凉的指尖轻轻拂过他微蹙的眉间。
“权时贤,”我看着他骤然缩紧的瞳孔,笑得妖冶又冰冷,“就算真是游戏……”
我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酒气和一丝疯狂的血腥味。
“……我也要通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