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波荡漾间,映入眼帘的是一头湿漉漉的、如同最上等的墨色绸缎般的长发,贴敷在女人光滑如玉的背脊上。
随即,圆润的香肩、纤细的脖颈逐一露出水面。
当她的面容完全转过来时,即便是见惯了绝色的陆景,呼吸也不由得为之一滞。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
肤光胜雪,细腻得看不到一丝毛孔,在氤氲的水汽中仿佛笼罩着一层圣洁的光晕。
眉如远山含黛,眉心是一点红印。
目似秋水横波,清澈深邃,却又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淡然与疏离。
琼鼻秀挺,唇色是天然的嫣红,如同初绽的樱瓣,诱人采撷,却又因那周身弥漫的清冷气质,而令人不敢生出半分亵渎之心。
她的容颜完美得不似凡人,仿佛集天地灵气钟爱于一身,每一处线条都恰到好处,多一分则艳,少一分则淡。
尤其是那双眼睛,平静无波,却仿佛能倒映出人心最深处的念头。
她自水中缓缓站起,湖水仅堪堪漫过她的腰际,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
然而,任何旖旎的念头在她那高雅圣洁、不容侵犯的气质面前,都会自惭形秽,消散无踪。
她站在那里,就如同谪落凡尘的仙子——清冷、端庄、高贵,仿佛与这周围的山水灵气融为一体,成为了这仙境画卷中最点睛的一笔。
陆景屏住呼吸,隐匿在树丛之后,心中已然掀起了惊涛骇浪。
此女是谁?!
竟能居住在这皇室禁地之中,拥有如此绝世的容貌和超凡脱俗的气质?
她绝非普通宫妃或侍女……
一个称谓,瞬间跃入陆景的脑海——是那位神秘莫测的大景女子国师?!
陆景在姜雅丹口中听说过此女,没想到,陆景之前一直不知道此人在哪里,如今看来,她一直在大景的禁地之中!
就在陆景心神震荡之际。
湖中的女子似乎若有所觉,那双清冷剔透的眸子,忽然朝着他隐匿的方向看了过来。
那双清冷得仿佛不蕴含任何人类情感的眸子,穿透稀疏的枝叶,精准地锁定了隐匿在树丛后的陆景。
四目相对的瞬间,陆景心中警铃大作!
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一股磅礴浩瀚、如同山崩海啸般的恐怖真气,已然隔空倾泻而至!
所过之处,草木摧折,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好强!”
陆景瞳孔骤然收缩,心中有些骇然。
这女子随意一击的威势,远超他之前遇到的任何对手。
其修为境界,绝对在宗师之上,甚至可能已触摸到大宗师的门槛!
他体内真气疯狂运转,脚下猛地一蹬,身形如同离弦之箭般向后暴退,毫不犹豫地转身就逃!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眼角的余光瞥见湖中那女子身影一晃,周身水汽瞬间蒸腾消散,一件素白如雪的长袍从岸边卷来,裹住了那具惊心动魄的娇躯。
整个过程快得只剩下一道残影!
下一瞬,一道白影已如鬼魅般掠过湖面,几乎在他刚开始逃窜的同时,便后发先至,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前方,拦住了去路。
速度之快,简直匪夷所思!
陆景只觉眼前一花,那清丽绝伦,却面覆寒霜的女子已近在眼前。
她显然怒极,甚至不愿多言,玉掌一翻,一股凝练到极致的冰寒掌力便已拍出,看似匆忙,却蕴含着足以开碑裂石的可怕力量!
避无可避!
陆景仓促间只得全力运转《印山拳》,硬接了这一掌!
“嘭!”
双掌交击,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陆景只觉得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沿着手臂狂涌而入,体内气血剧烈翻腾,喉头一闷。
他整个人如同被高速奔跑的巨象撞上,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数丈之远,重重砸落在地。
又翻滚了好几圈才勉强止住势头,显得狼狈不堪。
“咳……咳咳……”陆景撑着地面站起身,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般的疼痛。
他还没来得及缓口气。
那道白色的身影已然再次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眼神冰寒刺骨,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呵呵,”她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声音如珠落玉盘,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和鄙夷,“一个小宗师级别的高手,行事却如此鬼祟龌龊,行偷窥之举,真是恬不知耻!”
陆景龇牙咧嘴地揉着发麻的手臂,苦笑道:“咳咳……美女,我要是说,我压根不知道你在这湖里沐浴,纯粹是误入此地,你信吗?”
他顿了顿,居然还反过来嘟囔了一句:“其实这事儿吧,你也得负点责任,这毕竟是户外,你怎么能随便找个地方就脱光泡澡,还是得注意些影响和安全才好,万一来的不是我这样的正人君子呢?”
“你这登徒子!”女子被他这番颠倒黑白的言论气得柳眉倒竖,心中的怒火更盛。
自己清清白白的身子被他看了去,他非但毫无愧意,竟还敢反咬一口?
她不再多言,纤纤玉指并拢。
指尖真气瞬间凝聚,化作数道凌厉无匹、闪烁着寒芒的透明罡气,如同疾风骤雨般,撕裂空气,向着陆景周身要害急射而来!
感受着那罡气中蕴含的恐怖威力,陆景头皮发麻。
这女人实力深不可测,硬拼绝对讨不了好。
电光火石之间,他心念一动,一张闪烁着玄奥符文的金色符箓瞬间出现在他手中,随即被毫不犹豫的激活!
“嗡——!”
一道璀璨夺目的金色光罩骤然出现,将陆景完全笼罩在内。
“砰!砰!砰!”
数道威力惊人的罡气接连轰击在光罩之上,却只激起一圈圈涟漪般的波纹,根本无法撼动其分毫。
光罩内的陆景,松了口气,甚至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袍,表情变得淡然起来。
“这是何物?某种护身法宝?”女子黛眉微蹙,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她对自己的攻击极有信心,寻常宗师绝不敢硬接,这金色光罩竟能轻易挡下?
她素手一翻,一柄通体晶莹、宛若寒冰雕琢而成的长剑凭空出现。
剑身震颤,发出清越剑吟。
她手腕一抖,剑尖凝聚起一点极寒星芒,身随剑走,人剑合一,化作一道白虹,再次狠狠刺向金色光罩!
“啵!”
剑尖与光罩碰撞,发出一声奇异的轻响。
那足以洞穿一座山石的一剑,竟再次被那看似薄弱的金光稳稳挡住!
女子眼神一凝。
她身法展动,如同九天玄女翩翩起舞,手中冰晶长剑幻化出漫天剑影,从四面八方不同角度,如同狂风暴雨般连续不断地刺向光罩!
“砰!砰!砰!砰!”
密集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恐怖的剑气四溢,将陆景周围的地面切割得沟壑纵横,草木尽成齑粉,仿佛被犁过一般,一片狼藉。
然而,任凭她如何攻击,那金色光罩依旧稳如泰山,光芒甚至没有丝毫黯淡的迹象。
良久,女子攻势渐歇。
她持剑而立,胸口微微起伏,绝美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因久攻不下而产生的愠怒和不甘。
她终于意识到,这古怪的光罩,竟非她能强行破开的。
陆景见状,微微一笑,主动撤去了光罩。
“别白费力气了,除非你是传说中的陆地神仙,否则,打不穿我这护身符的。”
“护身符?”女子清冷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似乎想看出些什么。
“是啊,效果还不错吧?”陆景晃了晃已经失效的符箓残片,笑道,“怎么样?想不想要?我还可以送你一个。”
女子沉默不语,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陆景摸了摸下巴,目光故意在她被素袍勾勒出的曼妙曲线上扫过,坏笑道:“至于代价嘛……”
“无耻!”女子被他轻佻的目光激怒,刚刚平息的怒火再次涌起,提剑便欲再攻。
“开个玩笑而已,国师大人不会这么玩不起吧?”陆景连忙摆手,脸上却依旧带着那副欠揍的笑容。
女子听到“国师”二字,动作微微一顿,面无表情地看向他,眼神愈发深邃冰冷:“你究竟是谁?”
陆景眨了眨眼,一本正经道:“我?就是一个迷路的无辜路人而已。”
“呵呵。”女子回以一声冰冷的嗤笑,显然半个字都不信。
“真的,”陆景摊手,“我就是好奇这高墙里面是什么,进来看看风景,谁知道你正好在湖里……呃,与自然亲密接触。”
“此乃大景禁地,守卫森严,岂是你能随意‘好奇’进来的?”女子语气森然,带着审问的意味。
陆景笑了笑,语气随意:“我在这宫里当差,稍微逛得远了点,也不算什么大事吧?”
女子目光锐利地在他易容后的脸上停留片刻,似乎想看出他的根脚,但最终还是没有再追问身份。
陆景反而好奇起来,问道:“话说,你一直就住在这里吗?在这干嘛?”
女子依旧沉默,仿佛没听到他的问题。
陆景等了一会儿,见她丝毫没有交谈的意愿,便耸了耸肩:“好吧,既然你奈何不了我,又懒得说话,那咱们就当没见过,告辞了。”
说着,他转身作势欲走。
“站住!”女子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难以压抑的怒气,“你这登徒子,看了本座的身子,就想如此轻易地一走了之?”
陆景停下脚步,回过头,脸上露出一个十分无奈的表情:
“那不然还能怎么办?要不,我也脱了给你看回来?咱们扯平?或者……我吃点亏,直接对你以身相许?”
“你——!”女子被他这番混账话气得浑身发颤,握剑的手指关节都微微发白。
她死死盯着陆景那副滚刀肉般的模样,深知今日有那古怪符箓在,自己确实留不下他。
继续纠缠下去,只怕会被他气出内伤!
最终,她只能将所有的怒火化为一声冰冷的冷哼,狠狠地瞪了陆景一眼,不再多发一言。
身形一晃,化作一道白虹,瞬间消失在密林深处,仿佛多看他一眼都会污了眼睛。
陆景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摸了摸鼻子,低声笑了笑:“脾气还挺大……”
陆景悄然离开那处神秘而危险的禁地,心中却对那位实力超绝、气质清冷的女子国师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看来,得找个机会问问曾福了。”陆景暗自思忖。
曾福作为敬事房总管,又是武王府在宫中的老牌暗子。
对宫中的各种秘辛和人物关系应该了如指掌,或许能知道这位女子国师的一些底细。
他收敛心思,回到了上书房区域。
下午还有他一节经义课。
上课钟声响起,学子们陆续进入学堂。
当大皇子周铭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陆景注意到他的脸色异常苍白,眼神闪烁。
尤其是在看向自己时,那目光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惊恐,和一丝残余的怨毒。
周铭磨磨蹭蹭地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并没有立刻坐下,而是指着陆景,道:“是你干的,对不对?你……你竟敢如此?!”
陆景闻言,淡淡问:“殿下今日是怎么了?莫非还未睡醒,怎么说些胡话?要上课了,还请殿下速速入座,莫要耽误了其他同窗。”
他的声音平静如常。
周铭被他不软不硬地顶了回来,看着陆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再联想到今早醒来时那惊悚的一幕——
一个冰冷僵硬的尸体,就躺在他的床边,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仿佛还在瞪着他!
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脸色更加白了。
他不敢再多言,只能咬着牙,面色变幻不定地坐了下来。
他一整节课都心神不宁,如坐针毡。
他的思绪早已飞到了今天早上。
当他从睡梦中醒来,习惯性地伸懒腰时,手臂却碰到了一具冰冷、僵硬的东西!
他迷迷糊糊地转头看去——
一张惨白扭曲、双眼圆睁的脸几乎贴着他的脸颊!
那正是他昨夜派去陷害陆景的那个东厂太监头目!
周铭当时吓得魂飞魄散,直接从床上滚了下去,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连滚带爬地远离床榻,整个人缩在墙角瑟瑟发抖,过了好半天才被闻声冲进来的侍卫扶起。
惊魂稍定之后,无边的愤怒和恐惧便淹没了他。
他知道,这一定是陆日京干的!
他不仅识破了阴谋,反杀了派去的人,竟然还敢将尸体直接放到他的床上!
这是何等猖狂的挑衅!
何等的蔑视自己!
周铭第一时间就冲去承乾宫,准备向皇后娘娘哭诉,将陆景的“恶行”全部揭露。
想让皇后立刻下旨,将这个无法无天的狂徒处死!
然而,当他真正见到南宫婉时,却发现皇后娘娘的状态极其不对劲。
她坐在凤椅上,显得魂不守舍。
神情仿佛经历了极大的冲击,连精致的妆容都难以掩盖那份憔悴和恍惚。
甚至在听他说话时,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