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离去后不久,殿外便传来了侍女轻柔的叩门声和询问:“太后娘娘,时辰差不多了,可需奴婢进来伺候?”
慕南栀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激荡的涟漪和身体的异样感,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如常:“进来吧。”
侍女推门而入,刚一踏进房间,脚步便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这空气中……
但她不敢多想,更不敢多问,只是垂着头,恭敬地走到池边,小心翼翼地来到床边,搀扶慕南栀起身。
慕南栀在侍女的服侍起身,然而双脚刚一沾地,腿根处却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酸软,让她身形一晃,险些站立不稳。
“娘娘!”侍女吓了一跳,连忙用力扶住她,担忧地问道,“您怎么了?可是凤体仍有不适?奴婢这就去传太医!”
“没……没事。”慕南栀脸颊微不可察地一红,强自镇定地站稳身子,掩饰道,“许是昨晚睡得晚了一些,有些头晕,无妨。”
她心中暗啐了那个不知轻重的冤家一句,动作间自是比平日更加小心缓慢。
更衣梳妆完毕,又用了些早膳,慕南栀感觉恢复了些气力,便起身吩咐道:“摆驾,去御书房。”
……
御书房内。
景帝周景玄正眉头紧锁地看着一份从江南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军情奏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江南的局势,比他预想的更为糜烂。
自从夏邵宏被白莲教成功劫走,叛军仿佛被打了一剂强心针,攻势愈发凶猛凌厉。
朝廷军队节节败退,短短时日又丢了两座城池,如今只能勉强依托几处重要关隘苦苦支撑。
“一群废物!”景帝低声骂了一句,将奏报狠狠摔在御案上,“看来,必须让清绾尽快回去了。”
如今朝中能独当一面的大将屈指可数,孟清绾虽是一介女流,但其军事才能和武功修为都属顶尖,是他手中极为重要的一张牌。
其余大将大多镇守边疆要地,无法轻动。
江南之地,除了锦衣卫指挥使还能勉强倚重,他竟一时找不出第二个能稳定局势的人选。
正烦躁间,掌印老太监轻步进来禀报:“陛下,太后娘娘驾到。”
景帝眉头皱得更紧。
母后此时过来,莫非又是为了赈灾筹款之事?
想到那些源源不断请求拨款的奏章,他就一阵头痛。
他不是不知道城外流民惨状,但如今国库空虚至此,各地税收锐减,连年征战耗资巨大,江南这块最大的税银来源地又陷入战乱,他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能挤出一些银两赈济京畿流民,已属不易。
在他看来,天灾人祸,历朝历代皆有,死些人在所难免。
眼下困境只是暂时的,待平定江南叛乱,恢复税收,再休养生息几年,自然能缓过来。
如今……也只能苦一苦百姓了。
“请母后进来吧。”他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
慕南栀缓步走入御书房。
今日她穿着一身暗紫色绣金凤宫装,虽略显素雅,却更衬得她肌肤胜雪,雍容华贵。
因昨夜滋润,她眉宇间少了些许疲惫,反而多了一抹难以言喻的慵懒风情,身姿似乎也愈发丰腴动人,周身散发着一种成熟欲滴的韵味。
景帝抬头看去,竟是微微一愣。
他忽然发觉,最近的太后,似乎与以往有些不同。
具体哪里不同,他说不上来,只觉得她似乎……愈发娇艳动人了。
那是一种被精心浇灌后的丰饶之美,眼波流转间,竟带着几分初承雨露般的慵懒与媚意,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人妻风韵……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景帝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心底莫名生出一丝燥热。
但他迅速压下了这丝荒谬的悸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慕南栀虽非他生母,却也在他少年登基时悉心教导、庇护过他多年,他岂能有如此悖逆人伦的念头?
更何况,他现在处于特殊时期,不能动行男女之事。
他起身,换上恭敬的神情,亲自将慕南栀搀扶到一旁坐下:“母后,您今日怎么有空到朕这里来了?”
“陛下。”慕南栀斟酌着开口,“哀家今日来,是想与你商议一事……”
景帝一听,以为又是赈灾之事,不等她说完,便带着几分烦躁打断道:
“母后,若还是为了赈灾拨款,就请免开尊口吧。朝廷如今的境况您也知晓,实在是拿不出更多的银子了。”
“年年都有天灾,岁岁皆有人祸,饿殍遍野古来有之,即便是太祖盛世,难道就无人冻饿而死吗?此乃天数,非人力所能强求。”
慕南栀闻言,顿时愣住。
她没想到皇帝对赈济灾民之事竟是如此消极抗拒,甚至说出这等近乎冷酷的“天数”论调,全然不将百姓性命放在心上。
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摇头:“皇帝误会了,哀家今日前来,并非为了灾民之事。”
“哦?”景帝有些意外,神色稍缓,“那母后所为何事?”
慕南栀定了定神,将思虑已久的事情说了出来:
“哀家是想向皇帝举荐一人。皇城之中近日有位声名鹊起的才子,名为陆日京,才学颇为出众。如今宗学之内不是正缺一位能教导经史子集的先生吗?哀家觉得,此人或可一试。”
景帝闻言,更是诧异。
就为这等小事?宗学教习的任用,素来由内务府和国子监协同办理,最后报予太后或他过目即可,根本无需太后亲自前来与他商议。
他虽觉奇怪,但并未多想,随口应道:“陆日京?儿臣似乎也有所耳闻,听说诗词写得极好,名震皇城。”
“既然母后觉得他可用,想必才学是足够的,宗学之事,母后自行定夺便是,无需过多向朕询问。”
慕南栀点了点头,心中稍安。
她自然知道此事自己便可决定,但不知是出于心虚,还是想减轻一些自己“假公济私”将情郎弄进宫的负罪感。
她总觉得需要来知会皇帝一声,仿佛得到了他的首肯,自己与陆景日后在宫中的私会便能多一层遮掩,少几分心理上的桎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