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口的血腥味,整整飘了一个月才消散,原先的世家贵人,都成了菜市口前的死囚。
蜀王上奏求情,保住了王家的旁支血脉,王家主脉夷三族。
吴家那边,主脉灭门支脉留存,在楚王的帮衬下,退回蜀地,但已经沦为二流世家。
小菊看向婋婋的手背,那里留下一条还未淡化的红痕。
“那个刺客,本来是冲着乾儿去的,最后却到了你与太子跟前。”
“是孙儿截留了王家的传话通道,给他传了错误的消息去,祖母想要王家亡,孙儿自然会替祖母解忧。”婋婋道。
小菊闻言,叹息一声:“你也不必拿自己做局,若是有个万一……王家在我心里比不得你。”当初小菊能为女华放弃复仇,现如今又怎会愿意因为王家而折损婋婋分毫。
婋婋道:“孙儿自是有十足的把握,才会兵行险着。”
小菊摇头:“那日,若不是乾儿出手,那个刺客的匕首就刺到你身上了。”想起此事,小菊又忍不住愁眉,她听宫人说,当时情况危急太子的第一反应是护住林良娣,因此,太子已经一月有余没去过正殿了。
小菊看向婋婋:“当日太子之事,你心里是个什么想法?”
婋婋看向小菊回道:“当然太子也并未做错什么。”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小菊故作不悦。
“唉,孙儿真的不会因此自误或者是难受,毕竟这种事情没有对错,不过是选择,在我与五娘之间,太子选择了五娘,说明他心里更看重五娘对他的情谊,这一点无可厚非。我与太子本就没有什么情分,因此我不会因着此事吃心,祖母,我心上挂着许多的事情,太子其实在我心中没占什么分量,对我而言,他是太子,是我的丈夫,是阿爹的儿子,仅此而已。”婋婋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有些苦涩的茶水。
小菊看向婋婋:“罢了,你有主见,我劝不动你。至亲至疏夫妻,若做不了夫妻,那便做君臣吧。”小菊知道婋婋的骄傲,如果不能成为对方的唯一,她是不会去争取那个独一份的。
婋婋见小菊眼神里的担忧,对小菊道:“太子有一月未到正殿,但也没去其他侍妾处,一直在外书房独居,是他过不了那个坎儿,等他想通了自会进后院。”
小菊没有言语,她可知道,太子没进后院,不是过不去心坎儿,而是脸上的巴掌印还没有消,羞于见人。
婋婋不知道,宫宴结束的第二日,李乾就召李翎去了太极宫,对于李翎当时的行为,李乾道:“作为父亲,你偏爱林良娣,我不会说什么。作为帝王,太子偏爱良娣,只要不影响朝政,朕也不会说什么。但是,作为岳父,在看见自己的女儿不被丈夫看重的时候,是会责怪与怨怼的。”
说着,李乾甩手打了李翎一巴掌,对李翎道:“你是我儿子,但在我心里,你不是女婿的好人选。作为太子,你的地位足以让我的女儿成为天底下最尊荣的女人,当时我让婋婋嫁给你便是因此。”
李翎只觉面颊发麻,嘴角生疼,李乾那一巴掌是用了劲儿的,他有些惊愕的看向李乾,扯扯嘴角回道:“儿子不是个好的夫婿,那太子妃是个好的娘子吗?父皇既然以岳父的身份指责儿子,那又为何不容儿子辩上一辩?”
李翎擦去嘴角的血痕,看向李乾,目光中带着怒火与愤怒:“儿子与太子妃成亲至今,甚至还不及身边的宫人熟悉,作为娘子她冷待夫婿,作为太子妃她桀骜不驯,何曾将我这个太子放在眼里?”
提起这些,李翎就满肚子怨言,他是太子,去哪个侍妾那里,这些侍妾谁不殷勤小心的服侍?唯有太子妃,他这个做太子的想要见太子妃一面还要人通传,难道不可笑吗?
李乾静静的听着李翎的抱怨,抱怨太子妃的冷淡,抱怨太子妃的桀骜,抱怨太子妃的不逊。
李乾带着几分无奈看向李翎:“你说她冷淡,那你何曾亲近过她几分?你说她桀骜,你又何曾将她当做你的妻?妻者,齐也,你想压在她的头上,所以你觉得她不逊。可是,当年你母亲在世的时候,我即使有侧妃、侍妾,也从未将你的母亲视为我的臣属,她是我的妻子,我给足我能给予她的一切,因此,即使顺昭仪当时有了庶长子,她也不曾慌乱,因为我给足了她底气,让她知道谁也越不过她去。但是婋婋的底气是我这个做父亲的给的,而不是你这个做丈夫的给的。”
李乾作为天潢贵胄,他有无数的女人,但他知晓,即使有无数的女人,但他的妻子只有一个。
崔皇后是陪李乾走过最艰难日子的妻子,在李乾眼中她是妻子,是自己的半身,因此即使壮年丧妻他也没想过续曲,一登基就册封崔皇后唯一的儿子为太子,李翎能坐上太子之位,嫡子的身份占一部分,崔皇后的遗泽占大半。
李乾有些失望的看向李翎:“子不教父之过,这些年是我没能好好教导你,但我想你明白,能与同舟共济的只有的妻子。你说婋婋冷待桀骜,却半点不提她齐家之贤,这个太子妃她可有做得不当之处?她是否尽到了太子妃的职责?”
李乾苦口婆心说着,但他看向李翎那不服气的眼神,有些泄气,“你现在会觉得我偏心婋婋,但你们都是我的孩子,即使十指各有长短,也缺一不可。罢了,你退下吧。”
李乾无奈,太子已经不是幼童了,他的性子早已定型,想掰正难呀。
刘安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捧了一杯疏肝理气的茶来,小心劝慰道:“陛下,太子还未经事,缺乏历练,难以理解陛下的苦心,经些事后,就好了。”
李乾摇头:“他未经事?他比婋婋还年长两岁。”
刘安弓着腰,又用拂尘扫了一下龙椅,请李乾坐下:“陛下,不是这般计较的,太子妃殿下是从小受陛下你与渤国夫人的教导长大的,又从十二三岁帮着陛下处理幽州王府的内务,经过的大小事情,比一些夫人都要多。太子殿下常年在京,又久居宫里,日日学些圣人之言,在庶务与人情世故上面欠缺了些也正常,太后娘娘有心教导,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面。”
太后为什么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孙子几面?那这缘由就要追究到去世的太上皇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