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活了数万年,历经无数磨难,心境早已锤炼得如同鸣神岛根基的磐石,坚不可摧。
但在此刻,这块磐石裂开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亲手铸造、用以承载“永恒”理念的人偶身躯,在自己的记忆里,被那个……混蛋……用那种……那种难以启齿的方式“升级”了核心,还缔结了名为“恒常”的契约!
而她自己这个真正的本体意识,居于“一心净土”的雷电影,居然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完全不知情!
这种被“家贼”偷了家,还附赠“强制绑定”的离谱行径,其荒谬和憋屈程度,完全超越了影数万年来所能接受的底线。
这甚至比直面深渊更让她感到无力。
下一瞬,影的神情与气质陡然一变,紫色的眼眸中透出一种纯粹的、不谙世事的威严,声音也带着人偶特有的冰冷,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反驳:
“内在,此身莫非不可拥有友人?追寻‘恒常’,亦是此身理解永恒之一途。”
紧接着,她的表情又瞬间切换回原本的羞愤抓狂,声音咬牙切齿,几乎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质问:
“那是正常的交友吗?!你觉得寻常友人之间,需要……需要做那般……那般秘事吗?!”
将军的声音再次占据主导,带着理直气壮的单纯:
“为何不可?‘他’助此身精进力量,优化回路,共享感知,印证‘恒常’。此乃挚友所为。”
影几乎要气晕过去:“你的意思是,交一个朋友就要和朋友进行一次灵肉交融是吗?!”
将军:“此身唯‘他’一友。过程与方法,皆为此身与友人共同探寻之结果。”
影彻底破防:“但那是我的身体!!!”
将军依旧平静:“此身之躯,亦为‘雷电将军’之躯。内在与此身,本为一体两面,何分彼此?”
影被这逻辑噎住,更加愤怒:“你为什么不先问问我?!征求我的同意?!”
将军:“问了。在‘一心净土’中,你亲口回应,称与‘他’是「哥们儿」,过命的交情。此身据此判断,内在已默许。”
影:“……”
她瞬间回忆起之前场景,顿时一口老血堵在胸口,眼前阵阵发黑,竟是无言以对。
一旁的丹恒和温迪,看着周遭空气中因影情绪剧烈波动而疯狂跳跃、几乎要凝结成实质雷浆的恐怖电弧,额角都不由自主地沁出了冷汗。
抛开立场和身份,其实他们对影的遭遇……内心是抱有几分同情的。
这感觉,就像是一个人在家闭关修炼,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精心打造、代表着自己门面的高达,不仅自己跑出去认了主,还跟人家签订了灵魂绑定的平等契约,甚至可能连“驾驶舱”都被彻底改造了一遍……
想想都让人心肌梗塞。
“等等……”温迪似乎从这极度尴尬的气氛中捕捉到了一丝灵光,他挠了挠头,狐疑道:
“我记得……你,还有真,甚至狐斋宫她们,之前不都挺喜欢那位的吗?怎么现在感觉你……好像并不是很乐见其成?”
影强忍着灵魂都在抽搐的破防心情,深吸一口气,
“喜欢?敬仰与追随,岂能与男女之情混为一谈?”
“我等敬其浩瀚伟力,忠其守护众生之品格,心甘情愿追随其指引世界的无上意志。”
“若论私情,‘他’于我、于真、于稻妻众人,只可为亦师亦友之存在,绝无一人心存旖旎,视其为伴侣!”
“却不曾想……”
影说到这里,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腹位置,绝美的脸上竟流露出几分凄苦,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那人费尽心思未曾真正得手,最终唯一……攻略成功的,居然是我不设防的将军……”
她踌躇了一下,最终化作一声充满愧疚的叹息,声音低沉:
“……我对不起小萤。”
将军的意识立刻反驳,语气带着被误解的不悦:
“何故如此作态?此身再强调一次,此身与‘他’乃是志同道合之挚友,共同探寻力量与规则之奥秘,绝非世俗所谓之伴侣!”
影终于忍无可忍,在内心咆哮:
“你快给我闭嘴吧!!!”
丹恒和温迪在一旁听得嘴角抽搐,表情是一言难尽的复杂。
这位将军大人……当真是单纯得可怕。
都被人用那种方式“深入交流”了,居然还在那里一本正经地强调是“朋友”。
这简直是被卖了还乐呵呵地帮人数钱。
甚至觉得卖得价格很公道。
半晌。
影凭借着神明级的意志力,终于强行将翻江倒海的情绪暂时压下,重新整理好濒临崩溃的心态。
她不再与将军意识做无谓的争辩,再次将视线投向那面依旧悬浮在半空的雷镜。
而此时,雷镜中的画面似乎因为“恒常”契约的彻底达成,马赛克变得稀薄了许多,能隐约看到月光倾泻的榻榻米上,两道紧密相依、不分彼此的身影,正在进行着事后的温存。
影咬着下唇,眼中闪过一丝羞愤,再次猛地挥手,强行将画面调转,试图寻找更多关于星穹列车的信息。
然后……
就再次破防了。
只见调转后的画面中,马赛克再次变得浓郁,而场景则变成了鸣神大社!
主角依旧是一团模糊的马赛克和雷电将军!
看那背景,似乎是在神樱树根系缠绕的隐秘区域!
影银牙咬得吱嘎作响,娇躯微微颤抖,带着一种杀人的目光再次调转画面。
这次是海只岛的珊瑚宫!
画面中隐约可见贝壳装饰和流水潺潺。
画面再转。
镇守之森,幽静的竹林深处。
再转。
神里屋敷的庭院角落,月光洒在枯山水上。
再转。
绀田村的稻田之中,夜风拂过稻穗。
再转。
踏鞴砂的废弃船只甲板上。
名椎滩夜晚的礁石旁。
绯木村某间客房的窗边。
蛇骨矿洞深处。
曚云神社的神龛前、
清籁岛破败的建筑群内……
……
记忆的画面如同走马灯般飞速闪过,而那两个身影的“修行”足迹,几乎遍布了整个稻妻的每一个角落,仿佛要将彼此的汗水与气息,烙印在这片土地的每一寸之上。
影也从最开始的震怒、羞愤,逐渐变得麻木,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高光。
她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一遍遍重复着挥手调转画面的动作。
直到——
雷镜又一次将画面定格在了熟悉的天守阁。
但这次,有所不同。
画面中的“雷电将军”,眼神灵动,带着影本体特有的那份娇憨与些许呆萌,显然是由影的意志在主导人偶。
而那团马赛克,也罕见地没有做出任何过分的举动,只是安静地坐在影的对面,两人中间摆着一盆令人垂涎的三彩团子,似乎在分享着点心,气氛难得的和谐。
画面中,马赛克的声音依旧有些失真,但语气轻松:
“我上回的故事讲到哪了?”
“三英大战可可利亚!”影眼睛瞬间亮晶晶的,像是期待投喂的小动物,几乎是脱口而出。
“啊对!想起来了!”马赛克像是点了点头,随即清了清嗓子,用一种说书人般的腔调,绘声绘色地开始讲述:
“且说那雅利洛-VI,风雪漫天,万物冰封!”
“在那巍峨的冰封王座之上,大守护者可可利亚身披寒冰银甲,手持臻冰长枪,容颜冷艳如万古不化的霜雪,傲然喝道:吾乃贝洛伯格之大守护者可可利亚·兰德,何人胆敢与我一战!”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为了贝洛伯格!’,只见星穹列车三人组拍马杀到,气势汹汹,要与那寒潮之主决一死战!”
“天下苍生,皆在我心!今日,我便是‘存护’之意志在人间的代行!三人之中,为首的开拓者银河球棒侠大喝一声,正气凛然,随后……掏出了一根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棒球棍……”
画面外,丹恒听着马赛克口中这极度魔改、充满了演义风格的“星穹列车故事”,整个人脸都皱成了一团,表情管理彻底失控。
这都什么跟什么?
雅利洛的危机跟可可利亚有什么关系?
星什么时候说过这种台词?
还有,她真会在意天下苍生?!
“影小姐……”丹恒忍不住出声,语气艰难,“若是可以……还请继续调转记忆,寻找更……更接近真实的情报线索。”
“此般……经过艺术加工的‘故事’,当真……当真无法作为有效参考……”
他实在不好意思直接说这故事编得太离谱。
影没有拒绝,继续快速调转记忆镜的画面。
而接下来的大量画面中,除了马赛克和雷电将军在各地“修行”恒常之道外,剩下的便几乎全是马赛克盘坐在影对面,口若悬河地讲述各种光怪陆离“故事”的场面。
……
“话说那仙舟罗浮,危机暗伏!可怜那狐人少女停云,竟在众人眼前香消玉殒,化作飞灰,引得众人悲怆不已,誓要创死绝灭大君……”
……
“那「神主日」高坐梦境王座之上,周身金光万丈,开口便是‘太初有为’,逼格高得吓人……”
……
“那小猴被惑了心智,不分青红皂白,上前便要打杀那上忍乱破……”
……
“「假面愚者」花火何许人也?诡计多端,怎可受此大辱?就见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
“却说黄泉那惊天动地的一刀斩下,整个匹诺康尼的梦境骤然化作一片黑白二色,而在这绝对的色彩剥夺之中,唯有一抹……”
……
丹恒聚精会神地听着雷镜中断断续续传来的“故事”片段,眉头越皱越紧。
他逐渐从这些支离破碎、风格迥异的情节中,拼凑出了一场与他亲身经历截然不同的“开拓”旅途。
故事中的星穹列车,似乎在黑塔空间站意外接收了“星”之后,便直接前往了雅利洛-VI,期间并没有遭遇“深渊”的侵蚀,也没有与“暗星”势力产生纠葛,更没有被卷入“理想国”的纷争。
想到关键处,丹恒眼中精光一闪,瞬间便理解了这矛盾背后的真相,
“平行世界!”
“这位口中讲述的开拓纪事,并非发生在我们这个宇宙,而是来自于一个与我们所处现实不同的平行世界!”
“平行世界?”影和温迪同时一怔,脸上都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没错。”丹恒肯定地点头,解释道,
“在我们所处的这片浩瀚星海中,存在着无数可能性。”
“每一个不同的选择,都可能衍生出一个走向迥异的时空分支。”
“那位存在讲述的故事,其背景、人物乃至事件的发展,都与我亲身经历的现实存在显着差异,这恰恰符合平行世界的特征——同源而异流,相似却不同。”
与此同时,直播间弹幕也再次因为“平行世界”这个概念而沸腾起来:
「大隐隐于市」:“原来在别的世界线里,并不存在理想国吗?”
「寒腿叔叔」:“嚯!也不知道那个平行世界的雅利洛-VI最终怎么样了?没有「暗星」的庇护,他们靠自己能成功解除寒潮吗?”
「宇宙第一小可爱」:“等下!平行世界这种东西居然真的存在啊?!我一直以为是科幻小说里的设定!”
「庸人」:“从纯粹的虚数理论与多维空间模型学术领域讨论,平行世界的存在在理论上是具备一定可能性的。”
「寂静领主」:“呵……”
「螺丝咕姆」:“提问:如何证明平行宇宙的真实存在?提问原因:此概念与天才俱乐部目前所掌控的绝大部分核心情报模型相悖。”
「庸人」:“哦?听你的意思,天才俱乐部基于「博识尊」的演算,得出的结论是:我们所在的这片寰宇,并不存在真实的、可观测或可干涉的平行宇宙?”
「螺丝咕姆」:“的确如此。我们所处的宇宙,是唯一且确定的。”
「庸人」:“……有趣。”
「黑塔096」:“实话实说吧。自打博识尊诞生那一刻,这片寰宇在理论上就不会再出现真正意义上的‘平行宇宙’这个概念了。所以螺丝才会对平行宇宙表示怀疑。”
「黑塔012」:“那个大铁疙瘩用祂的演算能力,从根源上封锁了寰宇中几乎所有的‘概率波函数坍缩’产生的分支,自然也就不会诞生新的平行世界线。”
「黑塔101」:“理论上,没有人能打破那个机器头用「计算」设下的封锁,除非能在演算逻辑与信息处理上完全超越祂。”
……
这番话一出,通过直播间窥屏的寰宇各大文明势力代表,心中都暗自吃了一惊。
「智识」星神……封锁了一切概率?
那岂不是说,他们文明的发展轨迹,个人的命运抉择,甚至脑海中偶然诞生的灵感火花,都可能并非完全出于自由意志,而是在某种更高层次的计算框架之内?
一种无形的寒意,悄然掠过许多文明的心头。
与此同时,浮岛世界外围,一直默默观测着直播间动向的奥托,再次于众人面前显露出身形。
他依旧维持着那副从容不迫、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姿态,声音温和却不失力度:
“看样子,诸位博学的观众,对于‘平行世界’是否存在这个问题,产生了不小的疑惑与分歧。”
“正好,借着这次难得的寰宇直播机会,我不妨为大家揭示一个被层层历史迷雾所掩盖的……宇宙级秘辛。”
弹幕瞬间被各种针对奥托的谩骂刷屏:
「奥托生孩子没■■」:“狗东西!你又要搞什么飞机?”
「螺旋肘击奥托肚脐眼」:“你说你的,你就看我们信不信就完事儿了!”
「大隐隐于市」:“你还是闭嘴吧奥托!你在我们这儿已经没有哪怕一丁点的信誉度了!”
……
奥托对于这些汹涌的恶意仿佛视而不见,俊美的脸上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未曾泛起,依旧维持着那优雅的笑意。
下一瞬,直播间的主画面旁,一道新的分屏悄然出现。
这个分屏中展现的,是一片无垠的、深邃的、点缀着无数星辰的宇宙真空。
起初,这片星空静谧而正常。
但很快,异变陡生!
星空的边缘,毫无征兆地泛起了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沉淀了无数岁月的昏黄色调。
这昏黄不是光芒,更像是一种概念的浸染,一种规则的覆盖!
紧接着,这令人心悸的昏黄,开始以一种无可阻挡、漠视一切物理规律的速度,向着星空深处疯狂蔓延!
亿万星河,无穷文明,几乎在顷刻间便被这席卷一切的昏黄彻底吞噬!
……
「庸人」:“这景象……难道是……「忘川」概念的具象化?!”
「知名不具」:“那位「死亡」星神的声音力量?”
「庸人」:“没错!就是这种将万物归于宁静的力量!”
「金人巷第一美男」:“居然是「离尘司命」的力量?!司命之力,竟恐怖如斯!”
「工造司大铁锤」:“我也是第一次如此直观地见证司命级存在的伟力……这简直是……颠覆认知!”
……
弹幕几乎还没来得及发出几条感慨,分屏画面中的整个宇宙,已然被那无孔不入的昏黄彻底淹没,化作了一片均匀的、没有任何细节的、令人绝望的昏黄之海。
死寂是它唯一的基调。
然后,就在下一个瞬间!
一种无法用任何已知色彩去描述、无法用任何语言去定义的“璀璨”,骤然自那无尽的昏黄深处降临!
这“璀璨”像是一种绝对的“指令”,一种超越了存在与虚无的“肯定”,它强行浸染了那一片代表终极“否定”的昏黄!
如同在绝对的“无”中,强行定义了“有”!
与此同时,奥托的声音缓缓在直播间响起,
“我相信,诸位见识广博者,对画面中最初的那股‘昏黄’力量,并不完全陌生。”
“是的,那便是执掌终焉的星神——「死亡」,其权能「忘川」的具象化展现。”
“而这片被「忘川」所彻底笼罩、吞噬的星空……也不是某个遥远的河外星系。”
“它,便是我们脚下,我们所生活的这片……浩瀚寰宇本身。”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所有观看直播的生灵脑海中炸响!
弹幕瞬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爆炸性刷屏:
「宇宙第一小可爱」:“这怎么可能呢?!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如果宇宙被毁灭过,那我们是什么?!”
「橡木家系4396」:“嘶……「死亡」难道在过去吞噬过我们的世界?!难道我们现在……其实都是死人?!活在某种亡灵国度?!”
「螺丝咕姆」:“提问:支撑「死亡」星神做出如此行为的底层逻辑是什么?其他星神又在何处?为何未曾阻止?”
「黑塔096」:“我好像……知道了……!”
……
奥托依旧没有选择理会爆炸的弹幕,他甚至没有继续深入解释,只是意味深长地将视线投向直播分屏,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众人见状,也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那片被“璀璨”与“昏黄”交织、仿佛正在经历某种终极蜕变的画面上。
随后,在画面时间轴的第三秒。
一道宏大、漠然、仿佛由亿万种声音叠加而成、又仿佛超越了一切音律范畴的神性之音,自那分屏的彼端,跨越了时空的阻隔,清晰地传递了过来。
那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却带着言出法随、定义现实的绝对力量:
“皆死。”
话音落下的刹那,
分屏画面中,那被“璀璨”笼罩的昏黄之海内,所有的“存在”痕迹——无论是物质,生命,乃至“空间”、“时间”这些基础概念本身——都在这一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如同风中沙堡般瓦解、消散、归于绝对的“无”!
整个寰宇,在刹那间陷入了一片连“虚无”都无法形容的、彻底的死寂与空白。
同一时刻,一段十分模糊、仿佛信号极不稳定的对话片段,从分屏中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
最先响起的是一个充满了难以置信情绪的女声:
“等等!■■!万物……众生?你居然……杀死了所有「存在」?!你疯了?!”
随后响起的,是那道刚刚宣判了“皆死”的、无法描述的神性之声,其内容更加令人费解:
“先死后生,向死而生。”
“从此刻起,万物与众生……将不再被「虚假」的囚笼所累……尽皆踏入我的……”
(一段无法理解、仿佛由纯粹规则构成的低语呢喃,强行灌入听众脑海,却无法形成任何有效信息。)
“……只要我还「存在」一天,这世界……就将「真实」一天。”
(又是一段更加深邃、仿佛触及宇宙根源的规则低语。)
“我,即是真实!”
……
话音刚落,画面中那与昏黄交织、强行定义“有”的“璀璨”,如同完成了使命般,骤然熄灭、收敛。
而在其熄灭的过程中,那一片绝对的死寂与空白,如同被重新绘制的画卷,开始以惊人的速度“恢复”!
星辰再次点亮,星云重新凝聚,物理常数回归稳定……之前被“忘川”彻底吞噬的浩瀚寰宇,仿佛从未被改变过一般,再次恢复了它原本的、生机勃勃的样子。
整个过程,如同神迹般的倒放,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恢弘和……诡异。
……
「大隐隐于市」:“这……这到底是……是什么层次的力量?”
「A寰宇建材王哥」:“我现在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我们……我们难道生活在一个被‘重启’过的宇宙里?”
「砂金」:“……「死亡」?”
「螺丝咕姆」:“再创世……”
「黑塔096」:“原来如此……”
「庸人」:“如此伟力,当真……不可思议。
「钻石」:以死亡践行存护……”
……
奥托看着彻底陷入震撼与混乱的弹幕,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复杂的弧度,终于再次开口,
“我想,诸位大多数对刚才这副超越认知的画面,感到无比的困惑。”
“不过没关系,我会尝试着,逐一向诸位解释清楚。”
“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先向诸位阐明一个……或许被我们长久误解了的概念。”
“那就是——何为「死亡」。”
他在直播间所有观众面前,缓缓起手,具现出了一小团不断翻的灰雾。
“这团……我们姑且称祂为‘灰雾’,它所象征的,便是「死亡」概念的一部分,代表着终焉、寂灭与万物的终点。”
紧接着,他又在灰雾之上,小心翼翼地放置了一小段散发着磅礴生机的树枝。
“而这段树枝,则代表着「丰饶」的赐福,是生命的象征。”
“诸位,请仔细看——”
奥托话音落下,仿佛触发了某种法则。
那段充满生命力的树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枯萎、叶片发黄卷曲、枝干失去水分,最终“啪”的一声,碎裂成了无数失去活力的灰烬,飘散在灰雾之中。
然而,下一刻!
那些四散的灰烬没有一丝一毫消失的迹象,反而开始被灰雾同化,紧接着,在直播间亿万观众震惊的目光注视下,这些被同化的灰雾物质,竟然逆向重构,再次凝聚成了那段翠绿欲滴、生机勃勃的树枝!仿佛刚才的枯萎与死亡从未发生过!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被各种惊叹与疑问淹没:
「仙舟学霸景宽」:“啊?!死……死亡之后,还能重生?!这、这不符合能量守恒定律啊!”
「星际和平公司战略员」:“这……这是逆转了熵增?!这不可能!”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我滴妈!死了还能活?那我还怕个锤子的纳努克?!”
……
“这便是「死亡」所执掌的、远超世人简单理解的权能之一。”
奥托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的笑容愈发浓烈,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与有荣焉的激昂,
“毁灭后再创造!”
“凋零后再复苏!”
他的声音逐渐拔高,如同在宣读某种神圣的箴言:
“祂让世界归于黄昏的深海,让万物依附于死亡的寂静!”
“然后,在绝对的终焉之中——”
“孕育出唯属于祂的、超越生死的——”
“永恒!”
直播间弹幕再次疯狂滚动,充满了震撼,
「宇宙第一小可爱」:“原来方才的画面……真的是……再创世!!!”
「金人巷第一美男」:“我们……我们现在生存的宇宙,竟然是依托于「离尘司命」的力量而存在的?!”
「托帕」:这太疯狂了!死神……才是这个宇宙真正的基石?!”
……
紧接着,一条更加尖锐、直指核心的提问,缓缓飘过屏幕,让所有看到它的生灵,心底都冒出一股寒意:
「螺丝咕姆」:“提问:现在的我们,还是旧世界之前,那个‘真实’的我们吗?”
这话一出,直播间的弹幕出现了刹那的凝滞,一种无声的恐惧在蔓延。
奥托显然也注意到了这条足以引发存在性危机的提问,他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许,变得庄重肃穆,缓缓开口道:
“诸位,还记得画面中,在那片昏黄死寂之后,降临的、无法形容的「色彩」吗?”
众人开始努力回忆,那强行在“无”中定义出“有”的、无法言喻的“璀璨”。
“那道「色彩」,不是单纯的光影。”
“它是死神许久之前,所「杀死」并融合的其他权能之一。”
“在那份被「死亡」容纳的权能中,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力量,其名曰——”
“命运。”
“在将旧寰宇的一切归于‘无’之前,死神,以其无上伟力,记录下了你们每一个生灵、每一个文明、每一颗星辰……在旧纪元终结那一刻,所承载的「命运轨迹」与「存在烙印」。”
“所以,不必担忧,无需恐惧。”
“你们,拥有着与旧纪元完全相同的命运起点与灵魂核心,你们,依旧是曾经的、那个独一无二的个体。”
弹幕沉默了好半晌,才有几条带着沉重思考意味的发言发送了出来。
「寂静领主」:“……原因呢?”
「黑塔096」:“……代价呢?施展如此规模的再创世,维系这片基于‘死亡’的‘生之宇宙’……需要付出何等代价?”
……
奥托见状,深深地地叹了口气,目光投向遥远的虚空,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
“曾经……有人悲观地认为,我们所处的世界,不过是依托于「浮黎」而存续的幻影,随时可能因记忆的消散而破灭。”
“还有智者断言,我们所经历的一切,或许只是高维存在笔下早已写定的「话本故事」,所有的挣扎与选择,不过是按部就班的剧情。”
“亦有人洞察到宇宙的终极命运,担忧这片星空终将被「智识」的织网锁定所有概率,最终无可避免地滑向「熵增」终点。”
“而更为普遍的看法是,这片璀璨的文明图景,终将在「纳努克」的金色血液中,化为乌有。”
“所以啊……”
奥托的声音陡然变得低沉,
“那位本应最为冰冷的神明,那位按理说应对众生疾苦毫无感触的「死亡」……”
“祂,选择了分裂自身的概念,如同种子般,赠与了寰宇间的每一个生灵,每一缕意识!”
“此后,生于这片新生宇宙的众生,将不再被「虚无」的恐惧所累,不再被「虚假」的猜疑所困,不再被既定的「命运」所完全束缚!”
“你们每一个意念转动,每一次真心抉择,都将不会被任何高高在上的意志或冰冷的演算所动摇。”
“你们每一个发自内心的选择,都将为这片看似唯一的宇宙,在「死亡」承载的基石上,再度生成一条独属于你们的、真实的‘可能性’支流!”
“因为他们,这浩瀚的众生,都被那位最冰冷、最应漠然的神明……庇护在了自己的概念之下。”
“至于代价……”
奥托沉默了一瞬,脸上那惯常的优雅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切的、无法伪装的哀戚,
“那便是……那位神明所需承受的……永恒折磨。”
“祂将永生永世,以自身意志作为唯一的容器,无时无刻不承受着、处理着、消化着被祂所庇护的、无量量众生……所产生的一切!”
“你们的每一次呼吸。”
“每一次心跳。”
“每一次欢笑与哭泣。”
“每一次爱恨情仇的迸发。”
“每一个微不足道的念头。”
“每一场波澜壮阔的文明兴衰……”
“其所产生的庞杂信息、情感洪流、因果纠葛……”
“这一切的一切,都将无休无止地冲击着、冲刷着「死亡」的意志!”
“没有片刻安宁,没有刹那休憩。”
“轮回罔替,无止无休……”
奥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换句话说,这份代价的含义便是——”
“祂将自身,化作了承载众生一切‘噪音’的永恒深渊。”
“刑期……”
“——永无出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