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圣明!”苏琦连忙躬身笑道。
“征调土民助建分馆,免了大清子民肩挑手扛之苦,省下的人力还能专司耕读——如此一来,不仅银钱花得精明,更让天下学子能安心向学,实乃千秋功德!”
弘历嘴角微扬,却未多言,指尖在舆图上缓缓滑动。
“近年田地赋税接连减免,‘多子多福’的劝生诏也深入人心,民间生育之风愈发浓厚。”
弘历顿了顿,目光扫过账册上的人口增长数据。
苏琦连连点头,脸上堆着赞许的笑意。
“皇上所言极是!自皇上登基以来,新政迭出,实乃百姓之福。
先有丁税全免,卸下百姓肩头重担,后下五寸之令,田税减半,家家户户都松了口气。
加上人口新政里,多子家庭可享赋税减免,更是让百姓敢生、愿生。”
苏琦凑近一步,指着账册补充道。
“还有大清中央银行统一币制,征税再无火耗克扣,一银元便能实打实地用在实处,百姓手里的钱更经花了,日子自然蒸蒸日上。
还有这两年移民局将内地稠密地区百姓、流民迁往关外、澜沧、红河、安东省,既解了土地兼并之困,又拓了边疆。
去年土地新政,土地局把豪强大户的田产收购低价租给无田百姓,更是让家家户户有地种、有饭吃。
臣前几日下乡巡查,见农户院里嬉闹的孩童,几乎家家五六个,七八个的也不稀奇,这都是托皇上的福啊!”
弘历听着苏琦细数新政成效,指尖在舆图边缘轻轻摩挲,嘴角噙着一丝欣慰。
穿越八年有余,从初登帝位时的心头紧绷,到如今能让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安家立业、人口滋长,他确实知足。
但这份满足并未持续太久,弘历话锋一转,语气沉了几分:“你说的这些,只是其一。”
弘历抬眼看向苏琦,目光里带着忧虑。
“可你可知,民间妇人生产,崩血难产者仍占一成,生下的孩童,未满周岁便夭折的,更是高达三成。”
弘历顿了顿,想起此前的举措。
“朕虽让太医院派妇科圣手去民间培训稳婆,教些助产法子,这两年情况虽有好转,却远没到朕满意的地步。”
苏琦闻言心头一震,连忙躬身道。
“皇上忧心民生至细,臣汗颜。
此前只盯着人口增长的数字,竟忽略了这般生死大事。
产妇难产、婴孩夭折,实是千家万户的锥心之痛,若能妥善解决,何止是百姓之福,更是大清根基之幸!”
“今年国政平稳,国库也算充裕,北京医科大学培养的妇科、婴幼儿科医师也该派上用场了。”弘历向前倾身,语气郑重。
“你与太医院院使谋划一番,整合各地惠民药局,在各省州府设‘母婴保育院’,各县设分院。
让医科大学的专业医师驻院坐诊,既给产妇接生,也给婴幼儿诊病,再把那些培训合格的稳婆编入其中,统一调度。”
弘历指尖在桌案上点了点,补充道。
“此外,还要在保育院里推行一事——遍贴告示鼓励母乳喂养,让产妇知晓这是养护婴孩最好的法子。
更要严令禁止堕胎、弃婴、杀婴,凡查实者,依律重判。”
“臣明白!”苏琦应声时,弘历又道。
“同时整合各地育婴堂,设立‘育婴福利院’,收留无依无靠的弃婴,请乳母照料,待长至学龄便送入学堂。
既救一命,也为大清添一分人力。”
“所有经费从国库划拨,百姓问诊只收成本。
务必让妇人生产少些凶险,让娃娃们能平安长大——人口要增,更要活得好,这才是长久之道。”
苏琦忙应道:“臣遵旨!此事关乎亿万人命,臣定与太医院仔细筹谋,选最好的医师、挑最得力的稳婆,把保育院和福利院都建得扎实妥帖,绝不负皇上嘱托!”
弘历交代完细节,眉头仍未完全舒展。事关母婴性命,他总觉得再多叮嘱也不为过,便对苏琦道。
“走,随朕去医科大学看看。”
苏琦连忙应下,紧随弘历身后,一同往北京医科大学而去。
这所医科大学成立尚不满两年,因急需专业人才,弘历当初亲自定下招生章程。
学员要么是有多年行医经验的民间赤脚医师,要么是医学世家子弟。
即便如此,首期也只凑齐一百人——这个年代的医学人才,实在太稀缺了。
听闻皇上圣驾到访,兼任校长的太医院院使钱斗保第一时间迎了出来,袍角还沾着些许药草碎屑,显然刚从教学一线赶来。
钱斗保身后跟着几位授课医师,见了弘历连忙躬身行礼。
“臣钱斗保参见皇上!圣驾亲临未曾远迎,臣罪该万死!”
“免礼。”弘历摆了摆手,目光已扫过校内景象。
“不必多礼,朕就是来看看学员们的课业。”
弘历与苏琦在钱斗保陪同下走进教室,讲台上一位太医院年轻医师正用西洋解剖图讲解产妇骨盆构造,黑板上既有“气血调和”的传统理论,也标注着“酒精消毒”的新法子。
学员们听得专注,不时举手提问,将新旧知识放在一处琢磨。
“课程进度如何?”弘历拿起一本学员笔记,见上面密密麻麻记着“难产急救手法”“婴幼儿惊风处置”,还有西洋体温计的使用方法,满意点头。
钱斗保连忙回道:“按皇上要求,课程为期一年,侧重实践。
学员们每月去惠民药局实习,接生、诊病已能上手,只是复杂病例仍需指导。”
弘历满意点头,走到实验室,见几名学员正对着西洋显微镜观察病菌样本,转头对苏琦与钱斗保道。
“这些人便是将来保育院的底气,既要守好祖宗传下的医道精髓,也要学透西洋的精细法子,二者结合才能少出纰漏。”
苏琦凑近细看,见学员们正对着样本低声争论“湿热症与病菌的关联”,不禁点头。
“皇上说的是,这般新旧相融,将来必能救不少性命。”
学员们闻声转头,见皇上与诸位大人亲临,纷纷起身行礼,眼神里透着专注与干劲。
弘历望着学员们专注的眼神,温声道。
“你们皆是大清医道的新芽,既承祖宗传下的济世之心,又学西洋的格物之法,将来能不能护得万民平安,就看你们的钻研功夫了。
好好学,未来可期。”
学员们齐声应诺,声音里满是振奋。
一行人随后来到教具室,墙上挂着人体经络图,桌上摆着产妇模型与各式接生工具——铜盆、剪刀、消毒布巾,还有几把简单的铜制助产钩,样式粗笨。
弘历拿起一把助产钩翻看片刻,又扫过桌上其余工具,眉头微微一皱,看向钱斗保。
“产妇难产时,单靠徒手与这粗钩如何稳妥?钩尖锋利,稍不留神便伤了母子,这法子沿用多少年了?”
钱斗保额头微微冒汗,躬身回道。
“回皇上,历来接生确是如此,遇到难产只能凭稳婆经验与几分运气,稍有差池便是两条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