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进老宅子的议事厅,烛火在铜制灯台上明明灭灭,将黄祁紧蹙的眉头映得愈发凝重。她垂着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佩剑的穗子,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要融进窗外的虫鸣里:“谷主,咱们用‘花鲢’弄来七个户籍,虽说解了眼下身份的困局,可一旦被有心人查探,怕是会牵出白莲教的旧事……”
慕容瑶正端着茶盏,闻言指尖微微一顿,滚烫的茶水在青瓷杯壁上漾开细小的涟漪。她抬眼看向黄祁,嘴角勾起一抹浅淡却带着几分笃定的笑意,将茶盏轻轻搁在案几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有何不妥?”她身子微微前倾,烛火的光落在她眼底,映出几分坦然,“这户籍本就是用‘花鲢’的门路办的,本就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再说,有了这七个身份,咱们日后若需分散行事,也算是多了条退路,总好过遇事时手忙脚乱。”
“只是……”黄祁喉结滚动了一下,话到嘴边又顿住,眼神里满是顾虑,“若是让青州府的人,或是总坛那边知晓了……毕竟‘花鲢’与白莲教的牵扯太深,万一被咬住不放……”
慕容瑶慢慢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她那宽大的衣袍如同翩翩起舞的仙子一般,随着她的动作而轻轻摇曳着。当她起身时,那衣袍的下摆如同微风拂过的湖面,微微泛起涟漪,轻轻地扫过了案几上摊开的户籍文书。
慕容瑶踱步到窗边,她的步伐轻盈而优雅,仿佛每一步都踩在云朵之上。她静静地站在窗前,凝视着庭院里那被月光洒下银霜的草木。月光如水,静静地洒在庭院里,给那些草木披上了一层银白的薄纱,使得整个庭院都显得格外宁静和清冷。
慕容瑶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夜晚中显得格外清晰,她的语气中多了几分冷冽,仿佛那寒冷的月光也融入了她的声音之中,“背后说人坏话自然是不好的。”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威严。
接着,慕容瑶缓缓地侧过身来,她的目光如同寒星一般,落在了黄祁的身上。她的眼神清澈而锐利,仿佛能够穿透黄祁的内心。她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只是这话我可是当着她的面说的,可不是背后嚼舌根。她既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就应该有勇气承担相应的后果。你也不必太过忧心,这世间的因果循环,自有其定数。”
确实如此,钱良就是那个在白莲教中被称为“花鲢”的神秘人物。多年来,她一直隐匿于青州这个地方,表面上看似依附于张希安,但实际上却在背地里精心策划着一场惊天大阴谋。
在许多个深夜,当整个城市都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时,钱良常常会独自坐在窗前,凝视着张希安府邸那点点灯火。她的指尖紧紧扣住袖中的毒针,心中涌动着一股强烈的杀意——她恨不得立刻将张希安置于死地,以绝后患,避免日后被这个男人察觉到她真正的目的。
然而,每当这个念头刚刚升起,钱良就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深知张希安在青州地区拥有相当高的声望,而且他的手下还有不少得力干将。如果她贸然动手,不仅可能会暴露自己的身份,还会让整个计划陷入混乱,前功尽弃。
经过深思熟虑,钱良最终还是压制住了内心的杀念。她意识到,目前最明智的选择是以张希安为掩护,在青州这个地方悄悄地发展自己的势力。这样一来,她既可以利用张希安的影响力和资源,又能够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风险。
于是,钱良决定继续忍耐,等待一个最佳的时机。她相信,只要时机成熟,她一定能够实现自己的目标,让所有人都对她刮目相看。
此时的青州兵营外,却是另一番忙碌景象。钟楠顶着正午的烈日,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他站在募兵的高台上,目光扫过台下乌泱泱的人群,眉头皱得紧紧的——他要在短时间内寻到三千名精壮青年,可这事儿比他预想中难多了。要知道,重骑兵的甲胄足足有三五十公斤重,换算下来就得接近百斤,寻常人穿在身上连走路都费劲,更别提骑马冲锋了。如此一来,人选自然得优中选优,不仅要身强体壮,还得有足够的耐力。可三五日过去了,钟楠亲自筛选下来,也不过寻得四百余人,离目标还差着一大截,缺口大得让他寝食难安。
钟楠并非没有考虑过从白莲教的教徒中抽调人手来充实自己的队伍。毕竟,白莲教中拥有大量年轻力壮的流民,这些人都是潜在的兵员。如果能够将他们召集起来,要凑齐三千人并非难事。
然而,当这个想法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之后,他立刻意识到这其中存在着巨大的风险。白莲教的教徒大多是无家可归的流民,他们并没有在官府进行登记,也就意味着他们没有合法的户籍。
如果将这些没有户籍的人编入军队,一旦被官府核查,他们的真实身份很容易就会被揭穿。尤其是当人数众多时,这个问题就更加明显了。也许只有三五个人还能够勉强蒙混过关,但若是有三千人之多,任何人都能轻易地看出其中的端倪。
到那个时候,不仅募兵的事情会彻底失败,甚至还可能引发官府的追查。这对于钟楠来说,无疑是得不偿失的。因此,尽管白莲教的教徒人数众多且符合征兵的条件,但考虑到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钟楠还是果断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被逼入绝境的钟楠,心中一横,牙一咬,毅然决然地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他决定将招募重骑兵的军饷大幅提高,每月高达六钱银子!不仅如此,他还额外每月发放两升米!
要知道,在大梁,普通军士的月饷不过区区二钱银子,而且连米粮都需要自行购置。相比之下,钟楠所提供的待遇简直是天壤之别,远远超过了大梁所有的普通军士,甚至比一些校尉的俸禄还要丰厚得多!
然而,钟楠并非愚笨之人,他深知如此高额的待遇若公然施行,必定会引起青州府和朝廷的高度关注。一旦被察觉,后果不堪设想。
经过深思熟虑,钟楠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计策:这一切都在暗中进行,表面上,他依旧按照青州兵营的标准,只给重骑兵们发放二钱银子的月饷。而所有额外的银钱和米粮,则由他私下里派遣可靠之人秘密分发。
消息一传开,前来募兵的人立刻多了起来。青州大营里的不少老兵,听说有这么好的待遇,都纷纷找长官请辞,抢着来钟楠这里报名。毕竟对他们来说,同样是当兵,能拿更高的饷银、领更多的米粮,谁都不愿错过这个机会。
短短十日时间,转瞬即逝,但对于钟楠来说,这十日却如同漫长的岁月一般。在这十日里,他全力以赴,不辞辛劳地四处奔波,只为了能够凑足足够的人数。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他成功地聚集了将近四千人。
然而,钟楠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满足或松懈。他深知时间紧迫,任务艰巨,所以不敢有丝毫耽搁。他立刻决定从这些人中展开第二轮选拔,以确保最终留下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首先进行的是力气测试。钟楠命人搬来重达五十斤的石锁,放置在场地中央。众人纷纷上前,使出浑身解数想要举起这沉重的石锁。有的人轻松地将石锁高高举起,展示出惊人的力量;而有的人则显得有些吃力,甚至无法将石锁离地。
接下来是骑术测试。钟楠要求众人在马背上完成一系列高难度的动作,如劈砍、射箭等。这不仅考验了他们的骑术技巧,更考验了他们在马背上的平衡感和协调性。有些人在马背上如鱼得水,动作矫健;而有些人则手忙脚乱,甚至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
最后一项测试是耐力考察。钟楠让众人绕着兵营跑上十圈,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在炎炎烈日下,众人汗流浃背,但他们依然咬牙坚持着,没有一个人轻易放弃。
经过这一番严格的筛选,最终有三千五百人脱颖而出,成功入选重骑兵队伍。这些人都是经过层层考验的佼佼者,他们具备了强大的力量、精湛的骑术和坚韧的耐力。
当然,钟楠并没有忘记自己的初衷。他巧妙地在这些人中安插了七八个白莲教的亲信,这些人将成为他的眼线和内应。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们就能及时传递消息,让钟楠对这支队伍的掌控更加牢固。
钱良得知消息后,特意去了一趟钟楠的练兵场。当她看到那些堆放在空地上的甲胄和兵器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她心里清楚,为了这支重骑兵,自己这次是真的下了血本——这些重甲骑兵的甲胄与兵器,堪称冷兵器时代的巅峰之作。
她走到一副甲胄前,伸出手指轻轻触碰甲片,指尖传来冰凉坚硬的触感。这套甲胄以冷锻札甲为核心,全身覆盖着由千余片铁叶串联而成的鱼鳞甲,每一片铁叶都不足半寸厚,却经过了千锤百炼,表面泛着一层青黑的冷光,一看就知质地极佳。胸甲是用三重鱼鳞片层叠锻造而成,能抵御住大部分长枪的穿刺;肩甲设计成展翅苍鹰的模样,向外延伸出尖锐的边缘,不仅能防护肩膀,还能在近战中起到一定的格挡作用;护颈处镶嵌着一圈环形铁箍,只在眉心处留下一线缝隙,能最大程度保护脖颈不被偷袭;就连战马,也披挂着两重铁兜鍪,马鬃被细密的铁链束成钢鞭状,马尾上还缀着几枚铁环,据说在冲锋时能用来破解敌军的骑阵。整套甲胄加起来重达40-50公斤,好在关节处都暗藏了柔软的牛皮衬垫,既能减少摩擦,又不妨碍骑射。当士兵穿着这套甲胄静立时,就像一尊铁塔般威严矗立;一旦发起冲锋,甲叶相互碰撞,会发出如雷鸣般的铮鸣,光是这声音,就能让敌军心生怯意。
再看兵器,更是处处体现着“远战破甲、近战绞杀”的战术思想。七尺长的环子枪是制式长兵,枪头包裹着一层精钢环刃,锋利无比,专门用来穿透重甲的接缝处;双钩枪的前端设有锋利的倒钩,在战场上既能用来破除敌军的盾阵,近战时还能钩住敌人的锁子甲,将其拖拽落马;手刀则短小精悍,刀背上嵌着三道三棱血槽,劈砍时能轻松豁开敌人的皮甲内衬,让鲜血顺着血槽流出,增大杀伤效果。
远程武器中,神臂弓堪称王牌。弓身以坚硬的紫衫木为胎,弓弦缠绕着坚韧的牛筋,拉力极大,配用的箭矢更是装有三棱破甲锥,射程能超过三百步,足以穿透两层铁甲;除此之外,还有克敌弓,专门配备给百步穿杨的硬弓手,每当箭雨覆盖战场时,就连金军最精锐的铁浮屠,其护颈处的铁板也常常被射出碗口大的窟窿。
钟楠曾跟钱良详细说过这套装备的实战用法:重骑兵会以五骑为一队,组成楔形阵发起冲锋,前排的士兵手持长枪,直捣敌阵的核心;后排的士兵则弯弓齐射,箭矢如蝗虫般遮天蔽日,压制敌军的火力;一旦发现敌阵出现动摇,侧翼的钩枪手就会立刻突入,用倒钩撕裂敌军的阵型,随后重斧手趁机冲上前,劈砍敌军战马的腿,形成一套“枪挑人落、斧断马足”的死亡绞杀链,让敌军毫无还手之力。
钱良站在练兵场边,心中暗自盘算着打造一套甲胄和兵器所需的费用。她深知这并非一笔小数目,粗略估算下来,竟然需要将近八十两银子!而这还仅仅只是甲胄和兵器的成本,尚未包括购买战马的费用。
她静静地凝视着练兵场上士兵们的身影,他们身着厚重的甲胄,手持长枪或弓箭,正全神贯注地练习骑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甲胄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仿佛一支钢铁洪流。
钱良不禁轻声呢喃道:“钟楠啊钟楠,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她的声音在风中飘荡,似乎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
微风拂过,带来了练兵场特有的尘土气息。那股尘土的味道,混合着汗水和马粪的味道,让人感到一种别样的真实。钱良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这股气息,她的眼神变得愈发坚定。
这支重骑兵,是她精心筹备的心血结晶,承载着她所有的计划和期望。她绝不允许任何差错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