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启听完王婵的一席话,眉头微蹙,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
“前辈,晚辈虽曾有幸接触过云台宗的符箓,但对于其高阶符箓的了解却是浅尝辄止。至于前辈符肇山福地所制作符箓,晚辈至今未曾见过,前辈可否……”
王婵闻言,心中顿时恍然,笑道:
“呵呵,我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言罢,她随意地从指环中拈出几枚高阶符箓,递给姜启,微笑着说道:
“这些都是我亲手绘制的符箓,便赠予你吧。嘿嘿,除了这张珍贵的九阶金符,其余的,可与你那些‘糊符’做个对比了。”
姜启接在手中仔细观察这些符箓,发现这些符箓每一张符箓皆如工艺品般精致。
符文线条勾勒得既清晰又自然,仿佛一气呵成,符文布局错落有致,深浅不一的笔触中蕴含着深奥的符道奥秘,显然是出自浸淫此道多年的大师之手。
细究符文,姜启却发现这些符文主要是以文字重叠搭配成符字的方法绘制的。
上面虽有一些符号和极少量图案,但基本的成分却是文字。确切地说,它们是由多重文字相互融合、拼凑而成。
似是看出端倪,姜启问道:
“前辈,我之前虽然接触过一些巫符和张师一脉符箓,但除了一些低阶入门符箓,其它流派的符箓接触不多,我的了解着实有限。只是,在有限的见识之中,晚辈感觉这些符箓大多以文字和符号为主,图像成分很少,前辈这些符箓看上去也是如此,这是为什么?”
闻言,王婵露出赞赏的目光,解释道:
“小友真是慧眼如炬,一语中的。符箓之上的文字,乃是符师们在与天地通灵、引导元气入符的微妙过程中绘就的。正因如此,这些文字往往被‘炁’所浸润、转化,通过一系列蕴含神意的符号,对文字进行巧妙的变形与重构。在符箓构成的三大要素里,图像部分往往被巧妙地省略,所以我们平日里所见的符箓,大多是由文字与符号这两大元素交织而成。这便是古人常言的‘凡书符皆须凝神闭气,一气呵成,一笔扫就’的奥秘所在。”
闻听此言,姜启心中豁然开朗,仿佛拨云见日,遂即向王婵前辈轻声说道:
“前辈,我大致有些明白了,前辈一脉、张师一脉以及世上大多流行的符箓,其符文可能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重文不重图!而晚辈所绘符箓则不同,是重图配文及符号!”
“重图配文?”
王婵低声喃喃道,眼眸中闪过一丝恍然之色,继而自语道:
“原来如此,难怪我观小友的糊符有些模糊不清,似影似幻,总觉其中蕴含无尽玄妙,只道是多种深奥文字交织重叠所致,未曾细想,这些竟然都是图像幻形所致的错觉……”
沉思片刻,王婵又问道:
“小友,能为妾身道明你的糊符为什么是以图像为重吗?须知,制符之道,巫符根基在于咒语,道符精髓源自经文,二者皆深深植根于文字符号的玄妙意蕴之中。”
姜启闻言,神色凝重,陷入了片刻的沉思。
随后,他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谦逊:
“前辈,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晚辈斗胆,想先向前辈请教一事。世间符师,在设计符箓之时,通常是从何处着手?以何为始呢?”
闻言,王婵恍然想到,姜启虽在制符之道上造诣颇深,但说到底,仍是一介散修,只不过是一位在符道领域内颇有建树的散修罢了。
对姜启在制符一道上的具体境遇和目前现状,王婵虽无法全然洞悉,但心中也能猜出个大概。
于是,王婵温声细语,言语中带着几分温婉与循循教导:
“小友可知,对于踏入符修之路的修行者来说,初涉符道之时,除须熟知制符用具的用法外,还要保持良好的制符心境和体能,以及繁复多变的制符技法等基本要素。最为关键的一环,乃是学会如何构思与设计符箓,此乃构符之精髓所在。构符,犹如匠人雕琢美玉,需心中有章,方能手下出神!”
言及此处,她微微一顿,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道:
“一般符师,都会说符箓上那些构形奇特、似字非字、似图非图的奇妙符文,早在天地开辟之先便已存在,后来由多位真神和真仙传授到凡界来的。而能驾驭这等制符之术的,无不源自古老家族的嫡亲血脉,世代相传。”
“然而,真相却非如此简单。妾身先前已言及‘巫符源于咒,道符基于经’,此正是解开构符奥秘之钥。巫符的构符主要是来自神秘的咒语,揭露一些邪魅魍魉的身份即可,是搬挪鬼神世界的权力凭证,以祈福安命、护佑生灵、疗愈病痛为主。”
“但道符之道却另有玄奥,它的根基深深扎根于远古经文之中,那些经文,据说是远古大能在羽化登仙前,留给后世的智慧瑰宝,非天界所赐,而是人间智慧的结晶。”
“随着时间的推移,符道大宗师们以神仙之名,融合四象五行之理,巧妙地将这些元素融入符箓之中,不仅丰富了符箓的功能,更赋予了它们惊天动地的攻击之力。正是先贤们的不懈努力,才最终铸就了今日我们所见的符道体系,既深邃又广博……”
王婵的话语,如同细雨润物,让姜启心中对这两种神秘符箓的理解渐渐清晰。
见姜启似有所悟,王婵继续问道:
“小友,还是之前的问题,你绘制的符箓,为何对图像如此偏重呢?”
姜启闻言,先是一怔,旋即便将自己的心路历程娓娓道来:
“前辈,晚辈最初制作道符时,无人指导、无规可循,仅是借助一本‘符咒秘典’,并细细观摩偶尔得来的一些低阶道符,全凭一己之力琢磨。感觉那些奥秘莫测的符文,好像有些许图像、文字和符号组合投影的意味……”
“投影!”
王婵闻言,神色不由为之一振,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显然被姜启的这一见解所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