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深处,夜风微凉,篝火也渐熄。
周云安站在营帐外,听着下属低声汇报,眉头渐渐拧紧。
“……靖王陆景泽已回京,封锁了所有出城要道,沿途关卡严查,我们的人折损了不少。”
周云安指尖在袖中微微收紧,面上却仍挂着那抹漫不经心的笑:“陆景泽倒是动作快。”
下属犹豫片刻,又道:“还有……靖王府放出消息,说……说若有人能提供您的踪迹,赏黄金千两。”
周云安嗤笑一声:“我的命就值这点钱?”
下属不敢接话,只低头沉默。
周云安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自己则转身掀开王秀秀的帐帘,走了进去。
帐内烛火摇曳,王秀秀正坐在矮桌前,慢条斯理地剥着一颗野果,见他进来,眼皮都没抬一下。
“怎么,周公子今夜睡不着,想找我闲聊?”
“你倒是沉得住气。”他嗤笑一声。
王秀秀抬眸,目光清冷:“逃不掉的,陆景泽会抓到你。”
周云安眸色一沉,随即又笑了:“怎么,还盼着他能来救你?”
王秀秀淡淡道:“对啊。”
周云安突然倾身向前,语气玩味:“你说,若他知道你与我朝夕相处数日,会怎么想?若他得知你名节已毁,你说,他可还会耗费这么多精力寻你?”
王秀秀嗤笑一声:“周云安,你何时也学那些市井之徒,拿女子的名节说事了?”
周云安眸色微暗,语气却仍旧轻佻:“名节这东西对你来说,不重要吗?”
王秀秀神色未变,甚至微微勾唇:“重要,但我不在乎。”
周云安眯了眯眼:“你不在乎?”
“贞洁不在裙裾之下。”她抬眸直视他,眼底毫无惧意,“我若在意这个,早该在第一次被你掳走时就投了井。”
周云安盯着她,忽而笑了:“好一个‘贞洁不在裙裾之下’,当初你能侥幸全身而退,现如今也觉得能如此?”
他俯身逼近,嗓音低沉,“你不在乎,难道陆景泽也不在乎?”
王秀秀却是冷笑:“我都受了难,凭什么还要顾忌他?他若嫌弃,我便换了他。”
她一字一顿,“我便是只靠自己,也能活得很好。”
周云安盯着她良久,忽然大笑出声,笑声里竟带着几分欣赏:“王秀秀,你当真有趣。”
他直起身,负手而立,目光幽深:“可惜,这世上像你这般想的女子太少,像陆景泽那般‘骄傲’的男子却太多,事情未必事事如你所愿。”
王秀秀不再理会他,重新翻开书卷,淡淡道:“你与其在这儿试探我,不如想想怎么逃命。”
周云安转身离去,帐帘落下的一瞬,他脸上的笑意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森然。
王秀秀她太清醒,清醒得让他无从下手。
他本想击溃她的意志,却反被她看穿了自己的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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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天未亮,营地便已收拾完毕。
王秀秀站在溪边,望着远处层叠的山峦,神色平静。
周云安走到她身旁,淡淡道:“怎么,舍不得这处风景?”
王秀秀摇头:“风景再好,终究不是归处。”
周云安侧目看她:“你的归处是哪里?靖王府?还是……陆景泽身边?”
王秀秀轻笑:“我的归处,从来都是我自己选的,我愿意时,他才会是我的归宿。”
周云安决定改道,不再走官道,而是绕行山林险路。
他翻身上马,见王秀秀仍站在原地,冷声道:“上马。”
王秀秀抬眸看他:“你逃不掉的。”
周云安冷笑:“逃不掉又如何?至少我能让陆景泽付出代价。”
王秀秀盯着他,忽而疑惑问:“你恨他?”
周云安眸色一暗,没有回答,只是猛地伸手,一把将她拽上马背,扣在身前。
“王秀秀,你最好记住——”他贴在她耳边,嗓音阴冷,“我若活不成,你与陆景泽也别想好过。”
马蹄声起,尘土飞扬,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晨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