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要行权收拢蓝恒界的土地,姬容不耐等待,便让角珏和曦同陪着山水去,自己将气息收敛,化作一只凡俗彩鸟的模样飞入了蓝恒界中。
她与孤清清和姬壮阔别多年,十分想念。
围着原第五矿区——现名“凌霄山”的地方飞了一圈,便见姬壮在田间教授那些人族的田工种植新灵植,而孤清清则在一处简陋的土棚里对着一众管事慷慨激昂地训话;
他们有正事,姬容没急着上去打搅。
她转而四处飞,见发现浑身发粉的清平子竟独自在那矿山背阴处雕石头。
这石料像是才翻出来的,呈白青色,中间还有不少黑点,十分普通,石上雕过的地方已然隐隐现出了一条尾巴的轮廓;
而这普通石料旁,还有一块巨大的、品相极佳的红玉原矿,也不知是要拿来干什么;
姬容便扑腾着翅膀,来到石像旁问道:“师兄,雕什么呢?怎么不用上好的玉石?”
清平子眼也未抬,他专注地拿着一柄精铁刀继续削着石头,道:“师妹,咱们师父出自荒古神族如月氏。
你进门太晚,只见过师父的雕像,自是不知,几个界域的石头中,就这种与如月氏的肤色最是相近,可见是缘分。”
左右无事,姬容便道:“那师兄,你歇一歇,同我说说师父的来历吧。”
闻言,清平子放下刻刀,蹲坐在那条依显粗糙的尾巴旁,将凌霄子的来历悠悠道来。
“咱们师父凌霄子,自是有大来历的……”
凌霄子,是神族如月氏的天骄,本名唤做如月霄。
他们这一族群,在荒古时期是兴盛的大族,是证道月君最多的一脉。
然而旧神不崩,新神难出。
于是,即便是这等古老的族群,也分出了不少派系,时有内斗。
但彼时,源流已然供应不住诸多神族,几乎每一位证得神道的神主,皆会限制辖下神族对于源流的使用。
如月尅便是这样一任月君,祂不仅减少了如月氏的源流用度,还将如月氏一族赶出了月阴山脉,让祂们在灵气丰饶的克虚山生活(今玉虚山脉内),命令他们同万族一般改用灵气修炼,以求新途。
祂说:“这是神族的未来!”
如今看来,如月尅的想法是好的,但如月氏一族天生亲近暗夜,享受惯了源流的滋养,享受惯了世世代代的尊崇地位,哪能日日忍受暴露在阳光下的苦。
因着如此,如月氏一族内部罕见地不再内斗,他们转而积聚源流、暗中供养下一任天骄,誓要将这忘本的如月尅自神位上拉下下。
如月霄出生时,正赶上彼时还叫如月寰的元君、带着一众亲信推翻上任月君如月尅。
这如月寰自如月尅的心口处剥得权柄后,便急急地躲入地下融合权柄去了,这一去,便是数十年。
如月寰生死未知,为了支持如月寰夺权而元气大伤的如月氏一族、便成了各族暗地里想要吞并的对象。
但这如月氏一族终究是贯穿荒古的大族,不过十数场战斗,便将周围的族群打得纷纷割地求饶。
凌霄子便是在这个时期,她出生于破晓时分,身伴着五彩霞光,这霞光围绕着她经久不散,当时的如月氏族长见得这光,只觉得自己这一族乃是天命所归,更加自信!
许是被迫转用灵气修炼的缘故,如月霄生来便只有一尾,却有八手(比普通如月氏族众多两只手)。
她不惧阳光,不似普通如月氏族众一般遇着太阳便会被削弱掉两成力量。
于是,在她幼年时,便能在日照下以一斗三,常随族中队伍一道外出抢占地盘,声名鹊起。
克虚山的地盘越来越大,被抢的神族也越来越多。
没多久,在明月拂照不到的白日,望山氏一族便突然伙同其他氏族攻入如月氏的领地克虚山。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如月氏一族没有任何的准备。
待他们拼尽全力,躲回月阴山脉时,只剩得似如月霄这般的七个小崽子和二十来个身受重伤的族众。
他们使了秘法、躲在一处阴涧下头,一直等了五年,直到元君苏醒、第一次出来乘辇巡视领地时,才冒头出来。
元君醒来后,很是发了一通脾气。
祂听完如月氏残众的言语,便在当晚飞上了克虚山。
祂张大了嘴,伸出舌头,将望山一族等数十围攻如月氏的氏族影子吞食了个干净,又以心肉为权柄养料的代价,花费了两个日夜的功夫将他们转化成了夜色下的生灵。
这一战,元君赢得不轻松,祂的舌头被闻讯赶来的水君与电君射穿内里,再也收不回去。
将水君与电君绞杀了后,元君便借着这股滔天的杀势将月阴山脉的范围扩大了三倍,直到诸神让步,同意将源流重新接入玉液洗月池,才停下杀戮。
自此,月阴山脉便开始阴阳不调,渐渐沦为死寂之地,元君只得将如月氏残众安置在月阴山脉外围,免得他们被自己同化。
如月氏中老弱的族众在岁月的侵蚀中死去,新旧神只之间的相斗也从未停息,但这一切,与如月霄无关。
如月霄是在元君的庇护下安然长大的。
元君为她请了古巫大能教授体术、智道、药法;带着她上金鼎宫与金母娘娘学习造物术,还将其送上战神殿与脑花流了一地、命不久矣的帝霸见过一面。
此帝霸只剩一口气,祂浑身上下插满了兵器,尺剑山脚下更是挤满了虎视眈眈的神族。
祂看着如月霄健壮粗厚的体格,冷笑一声,便祭出一只满是兵纹的血色大印,恶狠狠的问道:“小崽子,你体格如此之好,想不想做神?”
如月霄看着帝霸残缺不全却死不了的模样,摇头道:“我不想做神,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做神族。”
帝霸闻言不由感到新奇,便问:“是因为源流吗?你若能成为主神,便能共享。”
如月霄冷冷说道:“非也。
神主大人,恕我无理坦言,我等神族这样打来打去,终究有一天要打没,这样没有未来,是取死之道。”
帝霸听得这话,痛苦的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但祂还是道:“死又如何,吾等做在主神位上一天,便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存在之一。
小崽子,这些时日,就你最合吾心意,你可愿接下吾这枚权柄,做新的战神。
吾会让你五招。”
如月霄摇头道:“多谢霸君厚爱,霄此生,只欲求新道。
霸君您身为古神,神躯强悍,为何不趁着神格未碎前、请金母娘娘为您再造神躯,再做一世神主。”
帝霸听后默然良久,最后叹道:“你说得对,我这权柄集合了九州矿物之精,并不好担。
似我这般衰老之时,便是万兵破体之日,既不得好死,崩掉也好。”
然而,帝霸终究不能如愿。
如月霄再见到帝霸时,祂已经说不出话,也动弹不得。
祂的脑瓜子上贯穿着一柄铁精大刀,脑后金白的浆液不停的往外落。
金母娘娘看着祂残败的身躯,罕见地露出一丝兴奋,祂道:“霸君,借你躯壳,行再造之术,以后,你可得好好谢我。”
然后祂便和元君在那一堆碎肉中挑挑拣拣、边唱边跳。
祂俩将帝霸重新塑造,最后合力将其封一池源流之中。
之后,元君便带着如月霄离开了。
没多久,金母娘娘座下,短暂地多了一位名唤“帝戎”的神只,又过了几年,帝戎就接管了战神殿。
也就在这时,金母娘娘开始频繁闭关,而如月霄也离开了元君,重新接管了克虚山。
她自称“凌霄子”,清扫了克虚山周边的神族,将他们通通赶入了昆仑山脉,然后便广收门徒,炼丹画阵,捣药制符,尝试起新道来。
听完了这个故事,姬容便指着那红玉原石道:“师兄,黑石雕师父的相,那这红玉又要做何。”
清平子抚了抚石头,道:“自是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