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宇?”
赵小桃一字一顿的重复着这个名字,瞬间回想起了与张不凡相关的所有信息碎片。
突然,她那双灵动的杏眼骤然瞪大,瞳孔因极致的震惊而微微收缩。
她猛地看向张不凡,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你…你说的张明宇…不会…不会就是你的…亲生父亲吧?!”
李老头的表情也瞬间凝固,沟壑纵横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失态的惊愕。
这个答案,如同在平静的湖面引爆了一颗精神炸弹,冲击力远超他的预期。
那个抛妻弃子的男人,摇身一变成了幽暮会的核心成员幽光使徒?
更在十数年后,耗费巨大心力,亲手杀害了曾经山盟海誓的发妻?
这情节的扭曲与残酷,充满了令人窒息的魔幻感。
难怪…难怪这小子刚才的情绪波动如同濒临破碎的泡影。
这样的真相,足以将任何坚韧的灵魂都碾成齑粉。
张不凡的喉咙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那动作沉重得仿佛承载着万钧之痛。
“等等!你确定吗?也许只是同名同姓?天底下叫赵小桃的网上都能搜出十几万呢!”
赵小桃试图抓住一丝渺茫的希望,声音里带着安抚的意味。
然而,张不凡猛地摇头,眼神中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笃定。
“不…不会错!我…我亲眼看到了!”他的声音嘶哑,带着极度的痛苦。
“在那个梦里,我亲眼目睹了全过程!”
“我看到老妈…看到凶手时,那种表情…那种极致的震惊和无法置信…”
“我这辈子,只在那个混蛋抛弃我们的那天,才在老妈脸上见过!一模一样!”
“张明宇…绝对就是他!绝对是我认识的那个张明宇!”
话语间,那股压抑的暴怒再次在他周身升腾。
他死死咬住爸爸这个词,仿佛那是一个污秽的诅咒。
对于那个两次将老妈推入深渊的畜生,他心中只剩下刻骨的的恨意。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再次凝固。
其余三人被这残酷的真相和其中包裹的绝望彻底震撼。
于梦境之中,一遍遍重温母亲被杀害却无能为力的全过程…
这种精神凌迟带来的痛苦,他究竟是如何承受下来而没有彻底疯掉的?
赵小桃的鼻尖猛地一酸,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刺中。
她看向张不凡的眼神里,只剩下纯粹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心疼。
她决定了,以后对这个便宜小弟得好一点,至少不能像以前一样老是欺负他玩了。
李老头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仿佛更深邃了,里面填满了迟来的怜惜与深深的自责。
仔细想来,这还是第一次认识到张不凡脆弱的一面。
以往这臭小子都表现的贱兮兮的,自己能忍住不揍他都算是好的了。
他无声的叹了口气,自己还真不是个称职的师父啊。
以前不是,现在也不是。
只一味地催促他变强,将他视为未来的希望。
却忘了他也只是一个需要被保护、被关爱的年轻人。
大熊眼中则闪烁着深沉而纯粹的敬佩光芒。
能扛住这种级别的精神摧残而不垮塌的人,其意志力本身,就足以赢得任何人的尊重。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即将再次冻结一切时,李老头问出了那个最关键、也最不合逻辑的问题:
“为什么?为什么你…那个张明宇,会对一个普通人下手?”
“根据你的详细资料来看,你的母亲并不具备让幽慕会特地关注的条件。”
“即使…即使她意外知晓了某些核心隐秘,按照幽暮会一贯的行事风格,他们首选的手段也应该是记忆清除。”
“这点你们亲身经历过,不然那天你们在辞坪遇见的,就不会是遗忘之幕,而是专门负责清算的永夜之眼了。”
姜还是老的辣。
李老头六十多年沉淀的阅历和智慧,瞬间就抓住了最尖锐的核心。
别说他了,就连吴青看见资料内容的时候都懵逼了。
唤醒沉睡的目标?
什么样的目标,需要一个普通人的生命作为献祭?
更荒谬的是,需要一位幽光使徒亲自出手?
这就像用战略导弹去灭一只蚂蚁——成本与收益完全不成比例!
这个任务完全能让永夜之眼去完成,效率更高,痕迹更少,甚至都不会留下那八个记忆混乱的人。
“嘶——对啊!”赵小桃倒抽一口冷气,也彻底回过味来。
“让幽光使徒对一个普通人出手,这也太反常了吧?张不凡,你母亲难道还有什么特殊身份吗?”
张不凡顿时一惊,这个问题目前也就只有他清楚了。
不过他很犹豫,到底要不要把张不归的事情说出来。
眼前的三位都是自己最信任的人,说出来,或许能帮忙分析自己身上的未解之谜。
说实话,自从得知真相后,他连自己究竟是什么东西都开始怀疑了。
是人格分裂?还是某个素未谋面的双胞胎兄弟的灵魂寄托?
他完全搞不清状况。
直接问张不归?这家伙总是处在断线状态。
每次出现的时候都只在最危急的时刻,完全没给他问话的机会。
现在能知道他真实状况的,恐怕只有幽暮会…以及那个畜生张明宇了!
凭他自己,想要对抗幽暮会这个连管理局都忌惮三分的庞然大物,无异于螳臂当车。
可是…把张不归的存在和盘托出?
这念头让他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和愧疚。
那是数次在生死边缘将他拉回来的存在。
没有张不归,他张不凡早就死在雾尼和福金的第一次袭击里了。
这种事情,不经过本人同意就说出来,实在…太不厚道了。
就在他内心天人交战之际,李老头和赵小桃也陷入了深沉的思索,试图从逻辑的碎片中拼凑出合理的解释。
张不凡先前那剧烈的情绪起伏,此刻反而成了他内心激烈挣扎的完美掩护。
连李老头那敏锐的精神感知,都未能立刻察觉到他此刻复杂的心绪变化。
只以为他仍沉浸在巨大的悲恸中难以自拔。
张不凡的目光在三人之间游移,内心的天平剧烈地摇摆着。
说?还是不说?
这个选择的分量,重若千钧。
压抑的沉默在房间里弥漫了整整五分钟,每一秒都像被拉长、凝固。
终于,张不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汲取足够的勇气。
他抬起眼,声音低沉:
“其实…这件事…可能和我自己…有更直接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