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如同凝固的巨浪,永恒地拍打着悬浮于万米高空的庞然造物。
云墟浮空岛的入口处,五道身影突兀的显现。
负责今天值岗的守卫目光如电扫来。
但当他们的视线触及到衣服上那枚赤金色衔尾蛇徽记,瞳孔猛地一缩。
随即极其自然地、甚至带点刻意地扭开头,专注地盯着平台边缘翻腾的云雾。
影尾依旧藏在那张黑蛇面具之后,气息平稳,像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子,不起波澜。
金鳞罗恩则一脸轻松,甚至带着点事不关己的悠闲。
他随手从虚空中抓出一颗桃子,在衣服上蹭了蹭,“咔嚓”咬了一大口。
与他们形成惨烈对比的,是骨链白邢月和血喉尼萨里昂。
两人身上冒着阵阵青烟,皮肤上布满了大片大片令人心悸的、仿佛被强酸腐蚀过的血肉模糊的痕迹。
在升天阵能量洪流里洗了个澡,没死都算他们运气好的了。
徐辰峰状态还行,他只不过是肩膀上多出了一道血洞。
不过他的脸色并不好看,阴沉的仿佛要滴出水来。
尼萨里昂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影尾。
“影尾,给我个解释,为什么撤退!”
质问如同投石,在冰冷的金属平台上激起无形的回响。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一直沉默的徐辰峰,都转向了那道漆黑的身影。
影尾没有开口,只是缓缓抬起了双手在空中比划着。
众人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那翻飞的手指,脸色逐渐从愤怒、疑惑,转向惊愕、无奈。
手势停止。空气死寂,只有高空的罡风在呜咽。
“你确定……”尼萨里昂的声音干涩得如同沙漠里的枯木,带着最后一丝挣扎,一丝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侥幸。
“你没看错?”他眼中那无法驱散的恐惧,此刻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迅速蔓延开来。
影尾之主无比坚定的点了点头。
“虚构王座,竟然是虚构王座!他们为什么会掺和进来!”
尼萨里昂失神地喃喃自语,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惊骇。
罗恩是神经最大条的那个,听到虚构王座的名号后,只是表露出一瞬间的惊讶,随即就继续吃他的水果。
“虚构王座……”白邢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如同冰面下的暗流,听不出丝毫波澜。
但她那两撇拧在一起,几乎是要在眉心打成死结的眉毛,表明了她心底的不安。
虚构王座,一个近些年才出现的名词。
但在少数知晓世界真象的高位异能者之间,那可是意味着强大的名词,绝对的强大。
别说他们这些鳞主,就算是衔尾者大人亲临,也未必愿意与其正面冲突。
几位鳞主纷纷对视了一眼,皆看见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下一刻,四人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空旷的入口广场处,此时就只剩下了徐辰峰一人。
他英俊的脸庞因为极度的不甘和怨毒而扭曲,死死盯着下方被厚重云层遮蔽的、h市的方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张不凡……”这三个字像是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裹挟着刻骨的恨意。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
仿佛要将那个名字,连同那个夺走本该属于他的东西的人,一起捏碎在掌心。
“哼哼……”冰冷的笑声从他喉咙深处溢出,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决绝。
“先把我的东西,在你那里好好保管一段时间。”
“要不了多久……我徐辰峰,会亲手……从你腐烂的尸体上,把它拿回来!”
“我发誓!”
同一时间,h市市立医院。
李老头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絮絮叨叨的说着有关于世界支点的信息。
然而,张不凡却无心认真听,眼神飘忽得厉害。
什么世界支点的特殊能力啦,世界支点存在必要性啦等等等重要的信息,就像穿过筛子的沙子,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他脑子里嗡嗡作响,反复播放着李老头几分钟前那句看似漫不经心、却如同惊雷炸响的话。
看着他懵逼的样子,李老头微微一笑,突然又冒出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臭小子,你知道云端小筑那个苏晓楠……哦,就是你每次去都甜腻腻喊苏姐姐的那个老太婆。”
李老头故意顿了顿,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促狭的光,“她是做什么的么?”
张不凡一愣,下意识地转过头,迷惑地看着他。
李老头戳了戳他的脑袋,有些事啊,也该让你这傻小子开开窍了。”
他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揭露惊天秘闻的神秘感,“私人订制水汇老板?那只是那老太婆披在外面糊弄普通人的画皮罢了!”
他盯着张不凡的眼睛,一字一顿,清晰地吐出那个足以颠覆张不凡对“苏姐姐”所有认知的身份:
“她真实的身份,是整个华夏最大的情报贩子,就连总局有的时候也要从她那里购买情报。”
“你还记得有一天晚上,你出去吃烧烤么。”
“根据苏老板的得到的情报来看,同一天晚上七宗罪的色欲也在附近出现过,而且还探测到一丝微弱的妖异级气息。”
张不凡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攥紧!
他强行控制着面部表情,但瞳孔却不受控制地微微收缩。
李老头嘴角微不可察的翘了翘,这臭小子还真是不经诈,情绪变化被他感知到一清二楚。
在这之前他也只是怀疑,毕竟苏晓楠把那天所有的异能者出入信息查了个遍,没有一个人是符合条件的。
而且那两个突然失忆的女仆,成为了李老头怀疑张不凡的最有力证据。
点到即止,话说一半,留下巨大的空白让对方自己去恐惧、去揣测,往往是最能击溃对方心理防线的手段。
张不凡只觉得喉咙发干,掌心全是冷汗。
他猛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可能已经暴露了太多!
两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淡淡消毒水味在病房里发酵了几十秒,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终于,李老头打破了沉寂。
声音里那股子刻意的探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长辈式的、略显粗糙的关怀:
“行了,别跟个闷葫芦似的,谁都有秘密,你有,我也有。”
他摆了摆手,“我只关心一件事,你这个秘密,会不会把自己给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