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回笼的瞬间,陈万辉喉间泛起浓烈的血锈味,像是有人将碎铁片直接塞进了他的喉咙。
他踉跄着踉跄着站稳,靴底在石台上擦出刺耳的声响——这才发现自己正站在山巅石台边缘,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幽渊,罡风卷着寒意往裤管里钻。
玄无极的玄铁剑就架在他颈侧,剑锋压得皮肤生疼,剑身上还滴着雷长老的血。
陈万辉余光瞥见雷长老瘫在两步外,铜铃散了一地,衣襟被剑气划得破破烂烂,灰白的胡子上沾着血珠,眼睛半阖着,胸口还在微微起伏——老人没死,但显然暂时无法再战。
慕婉儿半跪在另一侧,光刃断成两截横在脚边,额角的血顺着下巴滴在石台上,绽开暗红的花。
她抬眼时睫毛上还沾着血,却朝陈万辉微微摇头,像是在说“别硬拼”。
陈万辉喉间溢出声低笑,不是因为轻松,而是因为他看见玄无极身后的阴云里,有暗金色的纹路在翻涌——那是封印阵纹,两名灵帝强者正隐在云里结印,玄铁锁链从云层垂落,将石台四周封得密不透风。
“跑啊?”玄无极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刀,手腕一压,剑锋在陈万辉颈侧划出血线,“你不是能躲进什么破虚空吗?现在,该算总账了。”
血顺着下巴滴在石台上,陈万辉盯着那抹红渗入石面极细的纹路——和命运书页里“重生之章”的记载分毫不差。
他忽然想起虚空中黑袍人弹在他心口的指节,想起对方说“你每次突破的巧合都是我编的戏文”,喉间的血锈味突然变甜了。
“天命之血。”陈万辉在心里默念这四个字,神血在经脉里翻涌,像是被某种古老的召唤唤醒。
他能清晰感知到石台下的地脉在震动,封印阵纹里的符文正顺着血液的轨迹往他掌心钻——那是玄无极布下的杀局,此刻却成了他破局的钥匙。
玄无极察觉到不对,瞳孔骤然收缩:“你——”
“你的法则,对我无效。”陈万辉打断他,脚步向前一步。
石台上的裂痕里突然涌出金色血光,像是地下埋着座熔炉,顺着他的脚印蔓延开来。
那血光触到玄铁锁链的瞬间,锁链上的符文“刺啦”一声炸裂,云里的两名灵帝强者同时闷哼,其中一个踉跄着现了形,胸口渗出鲜血。
慕婉儿咬着牙撑起身子,断刃的光痕在指尖闪烁。
她盯着陈万辉脚下的血光,眼底闪过一丝明悟——这血光里有命运的轨迹,能映照人心最深处的恐惧。
她迅速结印,指尖在血光中划出银弧,转眼间石台上空浮现出七八个陈万辉的幻象,有执剑的,有结印的,甚至有一个正弯腰去扶雷长老。
玄无极的目光被幻象扯得乱转,云里的灵帝强者也跟着调整封印方向。
雷长老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布满老茧的手摸索着从怀中摸出半张符纸。
他的手指在发抖,却精准地将符纸按在石台上——那是他三天前趁玄无极布防时埋下的隐纹符阵,本想着万一被围可以拖延片刻。
符纸遇血光瞬间燃起幽蓝火焰,陈万辉能感觉到空中的压制之力被符阵一扯,反向卷向云里的灵帝强者。
其中一人没来得及躲闪,被自己的法则反噬,半边身子直接被灼出焦黑的窟窿。
“找死!”玄无极怒吼,腰间玄铁剑“嗡”地归鞘,反手抽出一柄黑色长矛。
矛尖还未完全出鞘,陈万辉便闻到了腐肉混着铁锈的腥气——这是用百万冤魂祭炼的凶兵。
长矛划破空气的尖啸声里,玄无极眼底闪过狠戾:“就算你能逆法则,也接不住这柄‘弑天’!”
陈万辉没躲。
他左手虚引,天命之血从指尖涌出,在胸前凝成半透明的血幕;右手则悄然展开命运书页,掌心的血珠滴在书页上,瞬间晕染出一道银色轨迹。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能感觉到玄无极的杀气正穿透血幕,在皮肤上烙下灼痕——但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长矛刺穿血幕的刹那,陈万辉右手猛拍书页。
天地间的法则突然发出哀鸣,像是有双无形的手捏住了时间的喉咙。
玄无极的瞳孔里,长矛的尖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调转方向,矛尾的红缨扫过他的脸,带起几缕发丝。
“噗——”
长矛贯穿玄无极胸口的声响,比陈万辉想象中更闷。
玄无极倒飞出去,撞碎了半座石峰,口中鲜血狂喷,染得白衣一片猩红。
他瘫在碎石堆里,却突然笑了,血沫顺着嘴角往下淌:“你赢不了……他们已经来了。”
话音未落,玄无极的身影开始消散,像被风吹散的烟灰。
陈万辉冲过去时只抓住一把碎光,脚边却多了枚裹着红绸的玉简——红绸上的金线绣着北斗七星纹,和虚空中黑袍人腰间那枚,分毫不差。
慕婉儿踉跄着扶住陈万辉的胳膊,雷长老也挣扎着爬过来,三人的目光同时落在那枚玉简上。
山风卷起陈万辉的衣摆,将红绸掀起一角,露出玉简上斑驳的刻痕——那是陈万辉前世在幽渊秘境最深处见过的文字,此刻正泛着幽光,像是在诉说某个被遗忘的秘密。
“小友……”雷长老的声音沙哑,“这东西……”
陈万辉没说话。
他盯着玉简上的刻痕,想起黑袍人说“等你活着从玄无极手里逃出来再说”,想起玄无极最后那句“他们已经来了”。
风里突然飘来陌生的灵气波动,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撕开云层,朝这边逼近。
他弯腰捡起玉简,红绸上的金线刺得掌心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