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虚空里,光雾擦过慕婉儿的指尖,像被揉碎的星屑。
她垂眸望着自己的手掌,灵力流转的热意竟比寻常弱了七分——明明没有封灵印的压迫,可这方空间像是块吸走力量的海绵。\"这是你的命域?\"她侧头看向陈万辉,眉峰微蹙,发尾几缕银丝在虚空中轻颤,那是方才硬接封灵印留下的暗伤。
雷长老的铜铃突然发出嗡鸣。
老人枯瘦的手按住腰间铜铃,浑浊的眼珠盯着远处翻涌的黑雾,喉结动了动:\"小友,这方虚空在漏。\"他指节叩了叩脚下流动的光雾,\"外界那些想撕了咱们的灵力,正顺着裂缝往里钻。\"话音未落,一缕靛青色的剑气就从黑雾里刺出来,擦着慕婉儿的耳尖没入光雾,在她鬓角划开道血痕。
陈万辉闭着的眼倏地睁开。
他的瞳孔里映着光雾中闪烁的碎片——方才那片黑鹰战舰的影像又浮现在眼前,舰首那人的轮廓与玄无极重叠,连唇角的冷笑都如出一辙。
识海里那道声音还在回响,像根细针扎着他的灵台:\"继承者\"、\"新的剧本\",这些词像团火,烧得他神血发烫。
他无意识地攥紧腰间玉牌,玉牌表面的纹路刺进掌心,疼得他低喘:\"玄无极不是主谋。\"声音里带着磨牙的狠劲,\"他能重生...能在封灵印下自如行动,必然是借了更高阶的规则。\"
\"你终于想明白了。\"
这声轻笑像块冰,顺着后颈滑进陈万辉的脊椎。
他猛地转头,就见虚空西北角裂开道细缝,缝里渗出的黑雾凝成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接着是裹在玄色暗纹长袍里的肩背,最后是张与玄无极有七分相似却更冷硬的脸。
那张脸上的笑意像刀刻的,连眼角的细纹都带着算计:\"小友,别来无恙?\"
慕婉儿的光刃瞬间凝在掌心。
可那光刃才成型就开始虚化,在虚空中散成点点荧光——她这才惊觉,自己竟连完整的灵技都催发不出。
雷长老的铜铃炸响九声,震得虚空泛起涟漪,却连黑袍人的衣角都没掀动半分。
老人喉头一甜,退了半步,袖中暗扣的保命符被指甲掐得发皱。
\"逃入命域?\"黑袍人抬手,指尖挑起一缕陈万辉的发丝,\"你以为这方虚空是谁给的?\"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像陈年古钟,每一个字都震得光雾扭曲,\"命运书页?
那是我留在你神血里的种子。
你每次突破的'巧合',幽渊石台上的符文,甚至玄无极的重生...\"他屈指弹在陈万辉心口,\"都是我编的戏文。\"
陈万辉只觉心口一闷,神血翻涌着要冲出来,却被某种更古老的力量按回经脉。
他盯着黑袍人眼底的暗纹——那些纹路和命运书页上的记载如出一辙。\"你是谁?\"他咬着牙问,\"为什么选我?\"
\"因为你够野。\"黑袍人突然笑了,那笑意里带着点癫狂,\"那些循规蹈矩的天命者早被我玩腻了,就喜欢你这种...总想着掀桌的。\"他抬手比划了个撕纸的动作,虚空里的时间碎片纷纷炸裂,\"不过现在,戏该收场了。\"
雷长老的铜铃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
老人望着四周疯狂崩塌的光雾,急得胡子都翘了:\"小友!
这虚空要塌了!\"他一把拽住慕婉儿的手腕,又去拉陈万辉,可陈万辉像被钉在原地,直勾勾盯着黑袍人腰间——那里挂着枚裹着红绸的玉简,红绸上的金线绣着北斗七星纹,正是陈万辉前世从幽渊秘境最深处带出的\"天机残卷\"!
\"想知道它的秘密?\"黑袍人顺着他的目光低头,指尖抚过玉简,\"等你活着从玄无极手里逃出来再说。\"他屈指一弹,陈万辉只觉后颈一痛,眼前的虚空开始扭曲成万花筒的碎片。
慕婉儿的尖叫被风声撕碎,雷长老的铜铃在耳畔炸成轰鸣,最后映入眼帘的画面是黑袍人放大的笑脸,和他手中那枚泛着幽光的天机残卷。
意识回笼的瞬间,陈万辉闻到了血锈味。
他踉跄着站稳,发现自己正站在山巅石台边缘,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幽渊。
玄无极的玄铁剑就架在他颈侧,剑身上还滴着雷长老的血——老人瘫在两步外,铜铃散了一地,衣襟被剑气划得破破烂烂。
慕婉儿半跪在另一侧,光刃断成两截,额角的血顺着下巴滴在石台上,绽开暗红的花。
\"跑啊?\"玄无极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刀,\"你不是能躲进什么破虚空吗?\"他手腕一压,剑锋在陈万辉颈侧划出血线,\"现在,该算总账了。\"
山风卷起陈万辉的衣摆。
他望着玄无极身后翻涌的阴云,又想起虚空中那枚天机残卷,喉间溢出声低笑。
血顺着下巴滴在石台上,却在接触石面的瞬间,渗入了一道极细的纹路——那纹路,和命运书页里记载的\"重生之章\",分毫不差。